天然形成的山洞與人工開鑿的階梯在煤氣燈明黃的燈光下反射出灰黑，但帶著金黃的顏。
山洞裡異常的潮溼，卻不知為何比外面溫暖了很多。液態的水充滿了石階上的每一個縫隙，偶爾還會出現淺薄的水窪。
弗萊腳上的靴子踏在石階上，發出嗒嗒的聲響，混雜在眾人的腳步聲中，顯得既安靜又吵鬧。
人類並不是一種可以享受幽閉空間的生物。雖說一行人人數很多，又有著燈光的照耀，但走在最前面的里昂的腳步依舊開始變得猶豫而緩慢。
在進入山洞之初，眾人多多少少都沉浸在好奇與喜悅之中。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面對不同卻極其相似的環境，即便是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也沒有人想要開口催促。
石階在經過了一段距離的下降後出乎意料的向上層疊，這也讓眾人更加的疲憊。不多時弗萊便感到貼身的衣服已經開始變得粘膩，潮溼的環境讓他體能的消耗愈發嚴重。
就在弗萊開始喪失時間觀念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里昂突然停下了腳步。反應不及的弗萊差點一頭撞上對方的後背，驚醒過來的他下意識抬頭向前張望。
然後里昂突然向後倒了下來。
弗萊幾乎能夠感到自己的神經系統在這一瞬間活躍起來的波動，原本因為機械性的行進而變得僵硬的肌肉幾乎在下一刻就被喚醒了所有的活力。下意識拔出手槍側身讓開了里昂倒向自己的身體，他突然感覺臉上一片溼熱。
緊接著，一陣血腥氣伴隨著如同蒸汽管道洩漏的嘶嘶聲衝進了弗萊的感知，眼前原本灰黑中帶著金黃的階梯上，突兀地多出了一抹鮮紅。
“警戒！”
爆喝聲剛剛衝出弗萊的喉嚨，煤氣燈便在地上發出了玻璃破碎的脆響。將機械義肢擋在面前，弗萊腳下一蹬就向著後方跳去。
山洞中寂靜的氣氛瞬間被打破，積壓在眾人心底的焦躁如同被引線燒到盡頭的炸彈一半瞬間爆發。幾乎在同一時刻，所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數枚被丟擲的熒光石讓階梯再也沒有死角，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線把整個環境照亮。
後退的弗萊與前進的約翰持槍將已經半蹲戒備的海克斯和蘇利擋在了身後，與後面的漢克一起呈三角站位將兩人護在了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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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里昂帶來的五人也顯示出了不同尋常的戰鬥本能，被要求交出機槍撞針的他們紛紛拔出僅有的短刀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弗萊，看看里昂那家夥到底怎麼回事？”
可等了一陣，除了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之外，弗萊等人再也沒有發現其它的變化。約翰輕輕上前一步擋在了所有人之前，視線不停地在面前的空間掃過。
“喉嚨被撕裂了，非常的徹底。”弗萊左眼的視線並沒有從前面移開，他慢慢蹲下用左手扒拉了一下里昂的腦袋，用右眼看了看對方脖子上的傷口，“喉管、氣管、血管包括肌肉都被完全切斷了，斷口的組織像是被強力扯掉的，頸椎上似乎都有劃痕。”
“你離得最近，當時沒有看到什麼麼？”面對重新歸於平靜的階梯，約翰越發謹慎了起來，他輕輕將手槍交予左手，右手摸向了腰後的刀柄，“別告訴我什麼都沒有發現，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那我只能說，麻煩確實大了”弗萊站起身來看向面前的空間，左眼翠綠的瞳孔不斷的縮放，“雖然我那時候注意力有些渙散，但是我能確定在里昂停下腳步之後我沒有看到任何可以割開他脖子的東西。”
“該死我就知道永生的傢伙都不靠譜”約翰啐了一口，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估計又是什麼機關給了線索再放機關，真是個瘋子”
“現在我們也沒辦法回頭了”弗萊環顧了一下四周，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這裡實在太狹窄了，現在想要退出去風險太大了”
“也許我知道是什麼了”漢克見暫時沒有危險也擠了上來，他看了看里昂喉嚨上的傷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只不過這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嗯？你想到了什麼？”弗萊側過臉，右眼看向漢克，“有什麼就說吧，我們面對的可是個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的老怪物，無論是什麼東西我覺得都不值得意外。”
“在我還在蒸汽工人共和國的時候，曾經負責操作過一個用於切割金屬的機械。”漢克看了眼弗萊同時看向兩邊的雙眼，忍不住撇了撇嘴，“那是為了切割不適宜受熱的堅固材料的，所以切割用的刀具其實是混雜著沙粒的水。”
“水？那東西也能用來切割？”站在一旁的蘇利等大了眼睛，他頂著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身邊的漢克，“你不是開玩笑的吧那可是液體！”
“子彈還只是一小塊銅塊呢，不一樣可以在你身上開出洞來”漢克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衝著蘇利翻了個白眼，“只要有足夠的壓力，足夠細的射流，即使是水流也可以切開鋼鐵。”
“但是你之前也說了，這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約翰用煤氣燈照向里昂之前所在階梯兩旁的山壁，仔細看了看說道：“你說的那玩意兒我也曾經見過，批量生產長劍的時候就有。但是那可不是個小東西，而且牆壁上也沒有水噴出來的孔洞。”
“我不覺得那時候能有把水加壓到能夠撕裂肌肉組織這種地步的技術，加壓用的容器可能都造不出來。”弗萊搖了搖頭，忽然又點了點頭，“但是我曾經在一篇海員寫的怪談裡看到過，裡面寫到過在海里有一種蝦可以發射出高壓水流來捕殺獵物。”
“但就算是這樣，對於我們來說也沒有什麼用”約翰放下了手裡的武器，嘆了口氣說道：“即便知道是什麼原理，我們也不可能能夠躲過那些水流。”
“沒有必要躲過去。”弗萊脫下揹包開始不斷翻找，不一會兒地上便放了兩三個術式袋，“只要真的是水流，那麼我就有辦法可以解決眼前的問題。”
“法克這就是你說的辦法？”漢克呼出一口白霧，拉碴的鬍渣上頓時多了一些冰晶，“直接把這裡的水都凍上你和那個刻耳比還不知道誰更加瘋狂”
“至少你還有加熱術式可以取暖，你看看里昂帶來的那五個倒黴傢伙”弗萊此時也是一臉白霜，他小心地調整了一下面前的術式，“這個開爾文凍結術式只發動了百分之二十不到的功率，要是全功率發動我們現在就都成冰棒了。”
“百分之二十不到？你確定這樣就夠了？”約翰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地上的水被凍結成薄冰之後石階變得格外的滑，“萬一要是再來個水流，人上去都不一定躲得過。”
“先祈禱我們猜測的沒錯吧”弗萊使勁搓了搓手，卻發現這並沒有什麼用處，“而且並不是我不想加大功率，而是我們手頭的術式材料也只夠維持這樣的功率了”
“弗萊先生，這裡就交給我們吧。”五個黑衣人中帶頭的那個突然開口說道：“我們的任務就是幫助你們和盧克少爺匯合，前面開路的工作還是交給我們吧”
“我還以為你們不會說話呢瓦倫丁家的死士麼”約翰挑了挑眉毛，瞥了一眼海克斯驚訝的臉，“看來盧克那家夥隱瞞了不少事情啊”
“那麼，我們就出發了。”
領頭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已經凍結起來的里昂的屍體，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