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影人不再同他爭論。這時，天空中再度出現了黑色球體。影人回到了他的球體中，升到高空。不光是皇甫明，
這一次，連這一整座城市都是他視野中的螻蟻。
他打破了自己的計劃——先毀滅東半球，再毀滅西半球——因為皇甫明，他放棄了毀滅東半球的計劃，以這座城市為.asxs.，將自己的毀滅像是瘟疫一般播撒而出。他這樣做著，城市中剩下的人類也開始掙扎了。
皇甫明離開了港口，隨著他緩緩踱步，這座城市的輪廓逐漸在他的眼中清晰。現在，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林朝妃會選擇這座城市來逃避。它太美了，又充滿了科技的感覺，就像是未來的世界——大概對於林朝妃來說，未來是自己唯一可以面對的物事吧。
但是，城市也很大，皇甫明自覺自身渺小，不過是這座城市中微不足道的一縷塵埃。就說是眼下，光是一道河畔旁的人行道，就已經遙遠地望不見盡頭。他在岸邊走，想象著林朝妃在這裡的日子。或許，自己走過的地方，也有林朝妃曾經的腳印。孤身一人她正如現在的自己，走在飄蕩著粼粼河光旁，追趕著河水流過的軌跡，像是追著自己永遠也無法遂願的人生的未來。
不多時，他聽到了呼嘯聲，幾道純白的航跡雲在蒼穹上刷過一道道直線。航跡雲的另一頭，直指著港口的方向。港口方向的上方，赫然漂浮著黑色球體，它似乎比皇甫明印象中還要大一些。對於黑色球體來說，一切都太老套了。人類的反抗，套路已經被他所摸清。當他還是凡人姜新波時，曾對這些閃耀著人類最尖端科技和毀滅力量的武器心存感慨和敬畏。然而現在，在他看來，那些蘊含著“毀滅力量”的東西脆弱地可笑，無力地讓他感到悲哀。
留下航跡雲的是A國軍隊先期發射的數百枚巡航導彈。這些導彈來自於的城市中的發射平臺或是城市之外的發射井中，千里迢迢而來，在特定的地點遵循著程式的控制，排成像是齊射箭雨一般的威嚴陣勢，爾後呼嘯地湧來。
他們還在飛行過程中，黑色影人忽然想起了幾天前，也是在一座城市的上方，等待著人類“可笑而自大”的制裁。在那座城市中，他用絕對的力量，讓導彈消失無蹤——畢竟，組成它們的是物質，是這個虛擬世界中同樣被模擬出來欺騙人類的無數資料之一——也因此，當導彈攻擊消失之後，人類像是賭桌上走投無路的賭徒，一下推上了最重要的籌碼，祭上了那光輝程度堪比一千個太陽的核武器。
這一次，他不想讓這場“賭局”太過無聊。畢竟，正如皇甫明說的，只要有毀滅的地方，就會存在著希望。人類就是這麼一種自欺欺人的生物，就像是他過去生而為姜新波，在絕境面前，總覺得自己依然被神所掛念著，會因為自己絕境下的抵抗，而打動神明……只可惜不論是神還是魔，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就先給他們一點希望吧，讓他們的決心更徹底一些，也讓他們的反抗更悲壯一些。
黑色球體不躲亦不防，它甚至主動解開了環繞在它半徑1公里的無形立場。導彈轟然而至，在黑色球體的正中心紛紛綻放。剎那間，火光將黑色的球體覆蓋。整個球體又像是心臟一般震顫著，初看去宛若遭此攻擊之後搖搖欲墜……
皇甫明覺那是黑色影人的詭計，然而在A國軍隊看來，這確變成了勝利的前奏。過了不多久，第二波攻擊如約而至。皇甫明看到了更為耀陽而恢宏的景象。一道白光從上空直射而下，像是神劈下的長劍，劍鋒直指黑色球體。光芒與黑色相互接觸的一瞬間，空氣都好像被點燃了一般，熾熱地讓人難以忍受。
他在回憶中尋找著，尋找著林朝妃的住址。不同於其他那些晦澀的、讓人難以記憶的片段，這段記憶很長，但是又很詳細，清晰地就像是皇甫明過去最拿手的那段程序代碼一般。
對於黑色球體的攻擊就像是一場實驗，又像是一場手術。當皇甫明循著記憶中的地址來到林朝妃的住處時，天空再次對著正在燃燒著的球體，揮下了第二劍。他沒有急著走上樓梯，循著建築與建築的縫隙看去，發現港口上的黑色球體已經開始下墜。大塊大塊的黑色幾何體從球體上脫落下來，像是山崩時落下的大塊岩石。隱約間，他又彷彿了聽到歡呼聲，地面正在微微顫抖，一群人或許正開著大型的機械，緩緩地朝著黑色球體所在的位置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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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的最後勝利嗎？皇甫明長嘆一口氣，那其實是假的。他深知黑色球體的本性。身為毀滅者，他帶給世界的絕望比毀滅本身更加沉重——不然，他大可大手一揮，在幾秒之間毀滅整個世界，不讓人類有人任何知覺的機會。
他不由地想起林朝妃說過的那句話：慢刃割肉，遠比快刀斬身更為殘忍。
當然，林朝妃說的並不是毀滅。而是他們的感情。在若即若離的那段時間，他和林朝妃都很痛苦。那段感情就像是人類軍隊的攻勢，雖勝猶敗。他們嘗試了各種辦法，試圖找回熱戀時的心境。可是世界會變的，人也是會變的，唯一不變大概只有時間流逝吧。他們身在一屋中，每一個晝夜過去了，彼此內心的距離卻越來越遠，知道最後，他們之間竟無語凝色，徹底離開了彼此的內心。
可是他還是愛她的嘛？
他忽然覺得這是一個自己用行為無法解釋的行為。如果還愛著她，就會為她守護這個世界。按照他的力量，再不濟，至少也能保全一個人。可是他卻麻木地任由黑色人影在城市中肆虐。
但是他如果不愛她，又怎麼會為了見她，哪怕他明明知道她或許消失，或許變成了屍體，遊過了這個星球最廣闊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