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黎洪哲的表情，也許是他的語氣，嚇到了曹尋巧，世界終於安靜了。
等柴曼娜再進來的時候，曹尋巧已經看不出什麼異常，還招呼她：“娜娜，坐下歇歇。”
“嗯。”
既然剛才已經被看見了，柴曼娜也不躲了，拉著茶海一起坐下。
茶海盯著厚重的大門，神情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他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想起陳竹月說老柴突發腦溢血走的，不知道柴曼娜當時什麼心情，抓著她的手，忍不住握緊了一些。
柴曼娜偏頭看他：“怎麼了？”
“你...”茶海意識到，現在提起老柴，似乎有些殘忍，便改了口：“你陪他們坐著，我去看看周邊有沒有住宿的地方，先預定下來。”
“好。”
茶海走了，柴曼娜抱著自己的胳膊，總覺得有些冷。
黎洪哲本來和她中間隔著曹尋巧，見她表情不對，挪到她旁邊：“不舒服？”
柴曼娜搖搖頭：“沒有。”
“應該快出來了。”
“嗯。”
黎洪哲很想摟著她，可現在他已經沒資格了，只能沒話找話：“茶海呢？”
“他去附近預定賓館，爸這情況，可能得在醫院住一段時間。”
“他很細心。”
柴曼娜眼睛盯著地面，嘴角不由得上揚：“嗯，他一向都是這樣，考慮的很周到。”
黎洪哲只覺得這笑容刺眼，可他能說什麼？
只能換個話題：“菓菓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長高了，也重了，我反正是抱不動了。”提起菓菓，柴曼娜的心情不由得變好：“就是我最近有些忙，沒有帶她出去玩，她心裡對我有怨氣。”
“以後你要是忙不過來，給我打電話，我帶她出去玩。”
“嗯。”
曹尋巧趁機搭話：“我也挺想菓菓的。”
“那等爸出院了，我帶菓菓回去看你們。”
手機響了，茶海打來的，柴曼娜迅速接通：“喂，怎麼個情況？”
“我開了三間大床房，夠不夠？”
“等一下。”柴曼娜捂住話筒：“你跟媽分開住，行不行？”
黎洪哲點點頭。
柴曼娜這才回話：“三間夠了，我晚上跟你回去。”
“好，那我先掛了。”
柴曼娜把手機放進包裡，聽見曹尋巧說她：“兩間就行了，開那麼多浪費。”
“媽，你就別操心了。”柴曼娜想了想，還是跟她解釋：“標間的床太小了，睡著不舒服，大床好一些，你們住的日子長呢。”
黎洪哲想起轉院的事，從兜裡拿出銀行卡：“那邊住院花了7600，別的亂七八糟用了300多。”
柴曼娜沒有接：“你拿著吧，剩下的估計還不夠。”
“我大概查了下，沒有各種併發症，10萬塊錢差不多。”黎洪哲把銀行卡塞到她手裡：“再報銷一部分，自己也就掏幾萬塊錢，我媽手裡應該有。”
曹尋巧在身上摸了摸：“我沒帶銀行卡。”
柴曼娜也不管她是真沒帶，還是假沒帶，再次把銀行卡給黎洪哲：“報銷，也得交夠住院費才行，我卡里的錢還不夠。”
“我寫欠條，跟茶海借，你的卡拿回去吧，等我緩過來，還你錢。”
兩人推來推去，茶海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袋子礦泉水。
“你們這是？”
柴曼娜晃了晃銀行卡：“錢的事。”
“我先出了，最後再算賬。”茶海拿出一瓶水擰開遞給她：“渴了吧？”
“嗯，確實渴了。”柴曼娜接了水，噸噸噸喝了半瓶。
茶海分完水，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喝慢點兒，別嗆著了。”
柴曼娜把水瓶遞給他，接了紙，一邊擦嘴，一邊撒嬌似的嘟囔：“我又不是小孩。”
兩人就這麼互動著，看的黎洪哲心口疼。
茶海看了眼時間：“這麼久還沒出來？”
“應該快了吧。”柴曼娜站起身，拉著他走到空位坐下：“賓館離這兒遠不遠？”
“走路十分鐘左右，就在醫院對面，過個天橋。”
柴曼娜有些發愁：“這種位置，肯定很貴啊。”
“錢重要還是時間重要？”茶海抓著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試圖緩解她的焦慮。
“對於我這種窮人來說，錢比較重要，時間不有的是？”
“又瞎說。”
茶海正要開導她，檢查室的門開了，劉良才被推了出來。
曹尋巧趕緊迎上去：“感覺咋樣？”
“沒事，好著呢。”
先把劉良才推回病房，黎洪哲叫了柴曼娜，一起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神情凝重：“情況確實很嚴重，建議選擇心臟搭橋手術。只是病人除了心梗之外，血糖也很高，只能等血糖降下來，才能安排手術。”
柴曼娜十分不解：“血糖高，為什麼不能手術？”
醫生很有耐心：“血糖比較高，手術後傷口不容易癒合，而且容易誘發感染，一旦感染也不好控制。”
柴曼娜明白了，原來血糖高這麼危險。
“大夫，那就先控制血糖，等合適了再做手術。”
醫生要的就是這句話：“好好住院，控制幾天看看情況。”
事情就這麼定了。
回到病房，黎洪哲把醫生的原話複述了一遍，曹尋巧又有暈過去的跡象。
柴曼娜趕緊扶著她，輕聲安慰：“媽，醫生說的那麼清楚，有辦法治療的，你別害怕。”
“我咋能不怕。”曹尋巧哭著教訓劉良才：“讓你少吃肉多活動，你就不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咋辦呀！”
劉良才老老實實挨訓，一個字都不敢說。
鬧騰了一陣子，曹尋巧總算消停了，柴曼娜只覺得筋疲力盡。
想當年，老柴住進了ICU，陳竹月整天一言不發地坐在外面樓道裡，除了醫生叫家屬，她對其它外界的動靜，都失去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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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吃飯喝水，都得柴曼娜哄著來。
熬了十幾天，老柴還是沒熬過去。
出殯那天，陳竹月哭的背過氣去，整個人癱軟地站都站不起來。
柴曼娜忙著各種瑣事，根本顧不上她。
幸好還有陳竹雲和陳竹星。
可現在這情況，似乎除了拖後腿的，沒人能幫上忙。
“老婆...”黎洪哲叫出口，才發現不對，趕緊改口：“娜娜，這邊暫時沒事，你先回去吧。”
柴曼娜一想也是。
目前只能住院觀察，留這麼多人，確實沒什麼用。
茶海招呼黎洪哲：“我有話跟你說。”
柴曼娜不放心，想跟著去，被黎洪哲攔住：“你待著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