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一夜睡得恍惚,時不時從噩夢中驚醒,夢見雲鶴死在秦羨的劍下。她從夢中驚醒,呼喊出雲鶴的名字。回過神來,額頭已經沁了冷汗。她偏頭看一眼綰綰,好在沒有將她驚醒。
她的心不該再有什麼顫動的。
當初她於雲鶴本就是個錯誤。她知道雲鶴不喜歡她,還默許了父皇向雲鶴賜婚。如果不是這樣,雲鶴不會當著朝堂拒絕,他就不會被罰著到了邊境當馬奴。如果雲鶴還在都城,或許秦羨的軍隊不會那麼快攻破,又或許北齊不至於落了如今的情形。
是她的錯嗎?
她總不敢往這裡想,可雲鶴的出現,卻讓她不得不想。
久別重逢,心中猶如翻江倒海,總有千言萬語,可也只應了那一句,縱使相逢應不識。
如果當初是她的錯,那她就盡一切努力去彌補吧。為自己的弟弟,為北齊做一些事情。衛昭咬緊了嘴唇,昏暗的光影下,露出她異常堅定的臉。
盼到了天亮,衛昭忙吩咐了綰綰去佛堂去聽聽那些趕著來上早上第一炷香的香客會說些什麼。
綰綰也不知道衛昭為何對這些有了興趣,收拾了趕緊過去。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綰綰回來,只與衛昭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沒有提到任何關於昨晚皇宮設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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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事,京都內一定傳得人盡皆知,前來敬香的香客不會不討論。綰綰什麼都沒聽到,那便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衛昭安心許多,她有些失笑,想著雲鶴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並非只是逞匹夫之勇。倒是她素來被嬌養著,不知人間疾苦的模樣,在他眼裡是極為無知天真的吧?
即便是真的有什麼計劃,雲鶴也斷不會衝動行事。他惜北齊百姓的命,也惜自己的命。
綰綰見她神態自若,嘴邊噙著些許笑意,便問道,“小姐這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不妨與奴婢說一說?”
衛昭抬眼看她,道,“倒是有樁好事你聽了一定開心。”
“嗯?”
“我們今日下山去遊玩一下。”
綰綰一聽,險些激動的跳起來,還好被衛昭按住。
衛昭笑道,“你也不必這麼激動,找兩件素淨一點的衣裳穿上,唔,也不能太素淨,好不容易出去一趟。”
綰綰覺得衛昭的要求有點高,忙去翻箱倒櫃的去尋了。
衛昭著了一襲淡藍色長裙,既不張揚,也不能掩了衛昭的美貌。衛昭去向瞭然大師請了假,瞭然大師念她畢竟也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自然玩心未收,於是便允了她下山一遊。只交代她小心些,早些回來。衛昭一一應了,默默退了出去。
剛出了瞭然大師的禪房,衛昭卻催促綰綰快些走。
綰綰一邊跟著衛昭的步子,一邊道,“小姐,咱們也不必這麼著急吧,這時間還早,就算是進一趟都城,回來也是來得及的。”
衛昭見她還不知道自己要下山的原因,問道,“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綰綰想了一下,道,“好像是二十四……”突然反應過來,驚呼道,“竟又是二十四號了?咱們是要跟著無塵嗎?”
衛昭點頭,覺得綰綰實在是後知後覺。她道,“那本抄錄的賬簿定然是被無塵毀了。我們如今要將她除去,只能跟著她下山蒐集證據,你真當我們是去遊山玩水的麼?”
綰綰撇嘴,有些失望,“奴婢還以為真是去玩的呢。”
見她這般失落,衛昭笑道,“這跟著她也不見得需要一天,若是早有收穫,好不容易進一趟帝都,咱們到時候去找花姐姐怎麼樣?”
綰綰果真又眉開眼笑,“真的嗎?奴婢的意思是,花小姐若是知道小姐去見她,一定十分開心。”
“那還不快些下山?若是晚了,真的趕不及去見花姐姐了。”
“好。”
衛昭和綰綰下山之時,就未在庵中看到無塵,想來她和以往一樣,已經一早就下山了。好在她手中還有花想容先前給她的資訊,便一路朝著無塵時常去的地方而去。
按照花想容寫下的地址,衛昭綰綰二人進了帝都城中,打聽了朝那裡而去。按照那上面所寫,便尋到了一處宅子。那處宅子所處的地段極為偏僻,一路過去,已經少有人經過。
看那兩扇大門緊閉,衛昭想著,此地倒是一個藏贓的好地方。
“我們走近些看看,要當心些,莫要讓人發現了。”衛昭朝綰綰交代。
綰綰點點頭,一副認真又有些許緊張的可愛模樣。
衛昭不由一笑,打趣道,“我們不是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綰綰你不必這麼緊張。”
綰綰窘迫的一笑,“小姐,這對奴婢來說實在是緊張,上次的事情奴婢還記得清楚呢。”
衛昭知她指的是與慧清合作那一次。她拍了一下綰綰的肩膀,道,“你別忘了,還有我陪著呢,不必緊張。”
綰綰深呼吸一下,然後朝著她堅定的點點頭。
兩人繞到了院牆前,踩了一塊石頭想著朝裡看,就在此時,就聽門吱呀一聲開了,兩人立刻側身避過去。
衛昭便見到一個老婦人帶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童走出來。兩人走後,那門又被關上了。
衛昭吩咐綰綰道,“綰綰,你去跟著她們二人,最好能打聽到他們與無塵的關係。”
“那小姐呢?”
“我在這看看可有什麼發現。你放心,我能保護自己。到時候你也不必回來,我們直接去花姐姐的怡紅院門口碰面,這樣也不會錯過了。”
見衛昭主意已定,綰綰點了點頭,雖有些不放心她,但還是趕緊追上了那方才離去的二人。
衛昭便又踩了石頭朝院牆裡頭看,等了半晌裡面都沒出來半個人影。衛昭想著這般耗下去也沒有什麼用處,反倒是耽誤了回去的時辰。正想著,卻見屋內出來一男一女。那男子衛昭自是不認得的,可那女子,衛昭定眼一瞧,方瞧出那是無塵。只見她穿了素裙,又盤了髮髻,是個婦人模樣。衛昭一時駭住,但看到二人正朝著大門而來,便立刻躲在了暗處。
那二人果真出了門,一路朝前而去。衛昭便偷偷跟了上去。
衛昭小心翼翼的跟著,心竟也跟著緊張起來,想起綰綰的表現,自己竟還取笑她,不想現在就輪到自己了。
正想著,見二人已經入了一條長街。那長街開著各種各樣的鋪子,街邊擺著的小商販歡喜的在那叫賣著,這副繁華的景象讓她想起了北齊舊都的那條長街。
收了神思,她忙跟了上去,卻見二人突然拐了個彎,衛昭忙快步跟了上去。剛拐過彎,便突然被一個男子給攔住。
那男子便是方才與無塵一起出門的那人。
衛昭心中暗道糟糕,一定是自己的跟蹤技術太差,被他們發現了。她眼睛瞥了周邊,瞧見無塵朝著前邊不遠處的一家藥鋪走了進去。
“你是何人?為何要跟著我們?”那男子的聲音強行將衛昭的視線拉回,他面露兇光,步步緊逼。
衛昭退後兩步,讓自己鎮定下來,淡淡瞧向他,“你怎的說是我在跟著你。我不過也恰好走了這條路,莫不是這地方是你家的?”
那男子不與她辯駁,道,“再不說實話,小心我掐斷你的脖子。”
衛昭此時神思已經非常清明,她並不怕他。只因為現在是在大街上,男子也是壓低了聲音在威脅她。
晉國京都城內,一定也如同北齊一樣,是有護衛巡邏的。她若是大叫一聲,那男子必然是怕的。
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聲張。餘光突然間就看到一輛馬車駛過,那趕著馬車的人她是認得的,便是秦羨身邊的侍從,長生。
“我要見的人到了。”衛昭俏皮一笑。
美人的笑容總讓人沉醉,那男子也是一慌神,就見衛昭已經提了裙裾,衝出去攔住了一輛馬車。
男子不便過去,便悄悄退開趕緊去找無塵去了。
長生沒料到有人突然衝出來攔住馬車,忙拉了韁繩。
馬車猛地停下,驚動了車內坐著的秦羨。
長生赧然道,“秦大統領,外頭,外頭是九公主。”
秦羨一聽到她的名字,便微微蹙了眉。
衛昭見馬車車簾毫無動靜,便徑自走過去,長生知她的身份,也不敢攔著。衛昭便自己撩了車簾,探頭進去。海棠般的清麗容貌,便落入了秦羨的眼簾。
她微微一笑,眼中清波流動,櫻桃小口輕啟,“秦大統領,你我真真是有緣。”
連衛昭都覺得有緣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也能在大街上碰到他,不早不晚的。
秦羨眼簾輕挑,淡淡的看她一眼,道了一聲,“嗯。”
衛昭餘光早已掃到那男子已經知難而退,心想著既然攔了他的馬車,便要有個由頭,於是道,“我久居深宮,對著帝都城不熟悉,可否向秦大統領打聽個地方?”
“說。”
“怡紅院。”衛昭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一雙靈動的眼睛朝著他眨了眨,幾分淘氣,幾分狡黠,又有幾分不諳世事的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