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羨一路默然，與那三人一起走到了公主府。然後直接進了衛昭的臥房。
鳳隱看他不對勁，便去看了一眼衛昭。
衛昭朝她搖搖頭，拉著她走遠一些，小聲道了一句，“老夫人去了。”
鳳隱吸了一口氣。
“沒事，他能挺過來。且讓他先靜一會兒。你讓笑兒去備些飯菜，晚點我給他送進去。”
隨後又看向趙立，道，“你一路過來著實辛苦，趕緊下去歇息一下。若有什麼需要，儘管找姑姑。”
趙立點頭，卻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他和郭仁皆有些擔心的看著秦羨所在的屋子。
男人並不需要流露出太多的神色，但那份擔心一點也沒有少。
“你們二人在這裡也沒有用。不如隨我先下去歇著吧。這裡有小殿下。”鳳隱說完，又對衛昭道，“小殿下寬慰大統領去吧，其他的事不用管。”
衛昭點了頭。
隨即郭仁和趙立兩人朝衛昭同時叉手，道，“大統領就有勞小殿下照顧了。”
“去吧。”
秦羨坐在裡屋的床上，雙腿分開，雙膝放在腿上，一句話不說。
衛昭給了他足夠的空間和時間，她只在外屋坐著。
到了晚上，鳳隱端了飯菜過來。
衛昭朝她搖搖頭。
鳳隱將飯菜放下，道，“這不是給大統領備的，而是給小殿下。小殿下也該吃些東西。”
“我沒胃口，姑姑端下去吧。”
鳳隱在她身側坐下，道，“小殿下也難過是不是？”
衛昭沒說話。
鳳隱道，“老夫人待你十分親厚，小殿下不會不難受的。”
衛昭道，“姑姑你懂我。”她抬眼道，“這事情有我的責任，是我當初做事太欠考慮了。”
鳳隱執了她的手忙道，“小殿下可不能這樣想。當初的事情誰也不想的，那事情已經過去了，連老夫人都不曾責怪你分毫，小殿下實在是不用太過自責。”
衛昭只搖搖頭，隨即又道，“郭仁和趙立人呢？”
鳳隱便道，“都吃過飯了，還是被奴婢說了好幾次才肯吃的。那趙副將，一路騎馬過來，眼睛裡都是血絲，可還是不肯休息。還是郭副將給勸住了，現在終於睡下了。”
“他們是擔心秦羨呢。”
“奴婢明白。”
衛昭將鳳隱遣了下去休息了，她依舊在外屋陪著秦羨。
眼看著已經快要天亮了，秦羨一直保持著一開始的坐姿，不動分毫。衛昭終究是忍不住，起身走了進去。
到了秦羨身邊，衛昭將他的頭攬了靠在自己的胸前。
他太過平靜，衛昭便知道他在隱忍。
“要忍得地方很多。失去至親的痛苦不用忍。若忍，便是太殘酷的一件事了。”
他坐在那裡許久了，一直沒掉眼淚。
衛昭過來的時候，那柔軟的聲音傳過來，便頃刻間擊退了他最後的一點堅強，眼淚終究是流了下來。
他靠在她胸口，嗚咽流淚，身體在顫抖。衛昭難過，卻只是仰起了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秦羨終於停下來，拉著衛昭坐在他身邊。眼眶雖還紅著，可眼淚已經止住了。
“若是想去見她一面，就現在出發。我讓人給你備好乾糧。”衛昭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捏著他的手。
“母親讓崔嬤嬤在她下葬之後才來信告訴我此事，目的便是不要我專門回去一趟了。”
“她真是什麼都替你考慮著。她是個十分偉大的母親。”
“嗯。”秦羨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難過之後，便不能頹廢下去，若不然，便是辜負了她對我的期待。”
“她一直對你很有期待，你也從未讓她失望過。阿羨……”衛昭看著他道，“她是個偉大的母親，你亦是一個很合格的兒子。她一直以來，都不曾對你失望過。”
秦羨轉頭看她，將她攬了到自己胸前，“你別難過，也不要自責。”
衛昭鼻子一酸，眼眸低垂。
“母親在信中叫我寬慰你，便是讓你不要難過，不要自責。她說她的身體早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即便沒有孟瀾一事，她也活不了多久。母親的意思，等你日後回去，去她墳頭上柱香便可。”
秦羨看了看她，其實信上的內容也沒有全都說出來。
薛老夫人還有個期待，那便是希望他和衛昭有個孩子。可如今這情形，他又如何與她提這個呢？
衛昭聽了秦羨的話便哭了出來。緊緊的抱住了他，將自己堅強的外衣給褪下。
門外，鳳隱站著。
趙立睡了幾個時辰，從床上跳起來就和郭仁一起過來了。
三個人站在門外，聽著衛昭的哭聲，神情都很陰鬱。
沒多久，秦羨和衛昭從裡屋走出來。
三人便走了過去。
衛昭不知道他們都過來，忙將臉別過去，又小聲對秦羨道，“我眼睛都腫了，肯定很難看。我，我還是先進去吧……”
說著便想要逃，卻被秦羨給拉住。
“都是自己人，不礙事。”
說完，就拉著她往桌邊走坐下。
衛昭便一直垂著頭，一邊還用帕子掩了一些。
秦羨便對鳳隱道，“勞煩姑姑上些飯菜，我與小九都要用一些。”
鳳隱忙應了出了屋子。
秦羨便抬眼問趙立，“自我走後，軍中可一切正常？”
趙立回道，“按照大統領的吩咐，在離小城十里外的地方安營紮寨了，不曾驚擾當地的百姓。一切都很正常，大統領放心。”
秦羨點頭。
郭仁終究是有些不放心，問道，“大統領，你沒事了吧？”
秦羨道，“我沒事。你回去簡單收拾一下吧。”
衛昭一怔，卻依舊用帕子掩著臉，沒有過多的反應。
郭仁道，“大統領不多住些日子了？此時有小殿下在身邊，大統領反而會好受些。”
秦羨道，“此次過來已經耽誤了時辰。如今連趙立都不在那邊，實在難以讓人放心。不必再說，趕緊去收拾。”
郭仁只好應了。
趙立也不好打擾衛昭和秦羨，見秦羨的確沒什麼事，便也放下心。於是便和郭仁一起退下了。
見人都退下了，秦羨將她的手抓住，道，“就準備這樣和我道別了？”
衛昭垂著眼，看著桌面。
秦羨將她的手握在手裡，抬了她的下巴轉向自己，“你眼睛腫了也好看，你什麼樣子我都覺得好看。”
衛昭凝視著他，咬了咬嘴唇，問道，“準備吃完飯就走？”
“嗯。那邊沒人，我不放心。來看過你了，知道你一切都好，也可安心。”
衛昭點了點頭，又道，“你昨晚一夜沒睡，連著趕路實在太累，不如明早再走吧。今日好好睡一覺。”
“你在留我？”
“嗯。”衛昭主動靠在他胸口，“就是有點舍不得你。我不像你，很快就能堅強起來。你多陪我一天，我能好的快些。”她更是怕，他們這次分開，下一次見面不知是何時。
人呀，就是貪心。
不見面，這樣幹想著，怎麼樣也都過來了。
見了面，便想想方設法的將離別的時間拖延一刻，晚一刻是一刻。
“好。”秦羨爽快的答應了。
衛昭和秦羨用了飯菜，兩人皆是都沒有什麼胃口，可都為了告訴對方自己已經好了，便都努力在吞嚥飯菜。誰也沒有露出吃不下的神色。
等吃完了，秦羨便又去柴房找了些工具來。
不一會兒便到了院子裡，端了屋子裡的幾張凳子椅子出去。
“這是怎麼了？”
秦羨一邊撩了衣襬往腰帶中塞，一邊道，“這凳子用得太久了有些地方都已經鬆動了，我給你弄好。免得哪次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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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便走過去道，“這裡面的凳子椅子還都是原先的。時間是久了些，我看著都能用便也沒買新的。”
“你站的遠些，怕有木屑飛入你眼中。”
“好。”
衛昭便真的退的遠了些，找了一處坐了，看著秦羨在那忙碌著。
鳳隱端了茶過來，不解道，“大統領這是在忙什麼？那些活叫府裡的人幹就行了。”
衛昭道，“隨他吧。”
“大統領他，沒好？”
衛昭嘆口氣，道，“他是個人啊，哪能這麼快就好。讓他忙一點，便少些別的念想。不過我想讓他好好歇息的，看來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