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那裡，光潔的背上有些咬痕。
一開始還有欲，可到後面，秦羨便有些像是在發洩了。
他到底還是生她的氣的。
他最後咬了她一口玉足，聽她嗚咽一聲，這事才算是結束了。
他將她攬在懷裡，一直不說話。
衛昭雖然累了，閉著眼睛，可卻沒法睡著。
她開始碎碎念，“日後睡不著，就還來這裡。軟榻太窄了，你睡著難受。我准許你到我的床榻上去睡。”
她不知道，他能睡得著，不是因為這什麼軟榻，什麼床。只是因為她就在他身邊而已。
她也不用秦羨回她什麼，又道，“我的事，你等老夫人身體好些再說吧。怎麼說，你自己斟酌一下詞句，說的儘量委婉些。別直腸子，一下子把話直白說了，讓老夫人一下自己接受不了。”
她像只貓一樣在他懷裡動了兩下，更貼近他，像是汲取溫暖一樣。秦羨便將她攬的更緊。又將被子扯過來，將她包的更結實。
“為什麼要去那裡？”秦羨終於開口。
姜安只在意到那個地方離著京都城特別遠，被她一句這樣姜善才能放心就給敷衍過去了。可秦羨他不好這麼久糊弄過去。秦羨他心思縝密，在他眼中，那裡不僅遠，更是北齊的舊都。
她睜了一下眼，又閉上，說道，“聽說那個地方很漂亮，我想去看看。上次去西狄是身不由己，這次既然可以自己選，我便選一個真的想去的地方。”
“那的確是個漂亮的地方。”秦羨感嘆道。
衛昭猛地睜開眼，去看他。
秦羨道，“我不曾向你提起過，那裡有個人，值得我惦念。”
衛昭哈了一聲，忙瞪他，又用手去掐他的腰腹，發現竟掐不到一點肉。
秦羨將她攬住，道，“你先別惱，我沒說完。”
衛昭哼唧一聲。
秦羨道，“我攻城後，那些所謂的貴族皇室都四散逃竄，像我們跪地求饒者不計其數。可唯有她，以一己之軀，從城樓上縱身跳下，挽住了北齊皇室殘存的最後一點尊嚴。當時我便想，高位者爭來爭去，殺來殺去，卻逼著一個十幾歲的女郎跳下來，真是有些諷刺。北齊雖然已經風雨飄搖，但她讓我看到了，北齊皇室並非我所看到的那麼腐朽。頭一次，我對一個女郎生出了欽佩之情。”
衛昭沒想到，秦羨會這麼不吝讚美之詞的褒獎她。她心中苦澀，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悲。
“她叫什麼來著？我只知道那裡的百姓喚她容華公主。”
“衛昭。”
“嗯？”
“她是北齊的唯一一位嫡公主，名喚衛昭。”她聲音悶悶的發出來，又補充道，“我聽人說起過。”
“嗯。”秦羨頓了一下，又道，“雲都城是個好地方，孕育了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女郎。只可惜，我與她不過是一面之緣，連句話也沒說過。你既然有機會過去，可以去看看她。是我親手將她葬了，就在雲都城最高的山上，很好找。”
她沒想到她的那具肉身竟是他親手埋葬的。
衛昭鼻子酸澀，鑽在秦羨的懷裡不說話。
“怎麼了？”秦羨垂眸看她。
衛昭搖搖頭，又看向他，“若是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還會揮師破城，逼著她從城門上跳下嗎？”
秦羨見她神情十分認真，便道，“這江山天下，有能者得之。”
衛昭明白他的意思，沒再說話。
她懂這個道理，只是抱著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那裡很好，遠離是非紛爭。”秦羨又說道。
他能敏銳的察覺出，一旦姜善駕崩，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到來。她這個時候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還有句話沒有說，便是等他去接她回來。
可他覺得許諾太輕，他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他的諾言。
他只是緊緊的摟著她，儘可能的與她多溫存一會兒。可時間總是猝不及防的就過去了。
兩個都未閤眼的人，聽到鳳隱在外頭的聲音，都心收緊了一下。情緒都很複雜，可誰也沒表露出來。
沒聽到裡面的動靜，鳳隱又提醒了一遍，“小殿下，時辰到了，該起床了。咱們一會兒就要啟程了。”
“知道了。這就起。”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與她白天裡與姜安說話時完全不一樣。
真的要走了，也沒有那麼灑脫，說走就能走的。
衛昭起身，卻被秦羨又一把拉住，翻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
她胸前層巒疊嶂，美不勝收。
“我該走了……”衛昭說道。
“我知道。”
秦羨看著她，卻沒鬆開的意思。
“別捨不得我。指不定我到了北齊，便養了十個八個面首，日子快活的很，想都想不起你的。聽說北齊那邊出美男子，各個皮膚都很白，比起大統領來，好看多了。”
她的聲音不再沉悶，又開起玩笑來了。
秦羨看著她道，“你若敢，我全給殺了。”
“包括我？”
“你？扛回來自己慢慢享用。”
衛昭咯咯笑起來，隨即又斂了笑意，道，“我真的該起了，不能叫別人都等著我。”
秦羨坐起身，找了她的衣裳給她遞過來。
衛昭便一件一件的穿了。
她穿好之後，秦羨也迅速的將自己的衣服穿好。
衛昭上前，沿著他的胸膛將那衣衫撫平。垂眼，在他腰間看到了那個香囊。彆扭的針線，實在是上不得檯面。他竟一直留著。
這裡頭還有她的一縷髮絲。當時她以此來誘惑抓住秦羨的心，她的一次主動，基本確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將那一層窗戶紙徹底捅破。
她以為他瞧不上的。竟一直帶在身邊。
有些酸澀，衛昭靠在他胸膛，一直輸歐搭在他的胸口，說道，“別太想我，也別送我，我不喜歡告別。我這人最怕哭哭啼啼的，我不想叫你看到我那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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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低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她重新抬了頭，對他一笑，“好啦，姑姑進來給我梳洗一下，便要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嗯。”
“還有件事……”
“你說。”
“你別忘了替我找到孟瀾。若我沒走遠，你得兌現你的承諾將她給我送過來。我若走遠了……”衛昭仰著頭看他，“你能替我將她殺了嗎？”
她眨了眨眼，像是認真，又像是帶著幾分玩笑。
秦羨沒回話。
衛昭一笑，“開玩笑的，畢竟是你的髮妻，我不好逼你的。人家跟了你那麼多年，我才多少日子啊！我若走遠了，你將她送官吧。”
“還有別的事嗎？”
衛昭搖頭，“這次真的沒有了。你走吧。”
“好。”
秦羨說完，果真就轉身走了。
走的不拖泥帶水，鳳隱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還有些驚愣。
鳳隱端了熱水過來，伺候衛昭梳洗打扮。
她替她梳著青絲的時候，道，“大統領說走就走了，奴婢昨晚還以為他會做出什麼來。那樣子，太嚇人了。也就是小殿下有本事能平息他的怒氣。”
衛昭道，“他就是氣我騙了他。其實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麼呢？他到底是臣。”
鳳隱道，“可大統領是捨不得小殿下的。奴婢看著他，就差痛哭流涕了。”
衛昭噗嗤一笑道，“我倒是期待他痛哭流涕的模樣。也不知道什麼個情形他會哭。”
鳳隱道，“小殿下慣會欺負秦大統領的。”
“她欺負我才是。你瞧瞧……他是屬狗的，咬了我全身都是。”衛昭指著脖子上的瘀紅。
她一開始不知道脖子上還有，照鏡子的時候才看到。待會兒還得出去見人，秦羨真是一點也不顧著她的面子。
鳳隱不由一笑，又問道，“還需要奴婢去熬避子湯嗎？”
“不必去了，沒那個時間了。何況也就這一次，哪那麼巧就懷上了。”
“說的也是。”
衛昭想起雲鶴來，道，“雲鶴現在在哪裡？”
鳳隱回道，“天還沒亮就自己喬裝打扮好了，混在馬車邊上了。倒是有模有樣的，難教人看出什麼不對來。”
“那就好。吃些東西，咱們就該啟程了。”衛昭起身，吸了口氣。
“小殿下，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屋外傳來魏棠的聲音，眼見著他不管不顧的就要衝進來，忙被衛昭喝止住，“魏棠，這可是我的臥房。”
魏棠一隻腳已經要踏進去了，又忙縮了回來。
然後一看那槅門道，“這槅門怎麼回事？像是被人給踹壞的。”
衛昭看他一眼，從裡面走出來，擋住了他的視線，逼著他連連後退了幾步。鳳隱跟著出來已經將槅門給關上了。
衛昭在桌邊坐下，鳳隱出去端早飯去了。
魏棠湊過來看著她道，“你怎麼突然就要走了？要不是我爹提起來，我到現在還被悶在鼓裡。”
衛昭道，“現在知道了也不遲，還能來見我一面。”
魏棠咋舌，“我說呢，上次好端端的說要給賀禮，還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你這突然要走，我還有些接受不了。上次你去西狄，也是我陪著的，還知道能帶你回來。這一次……”
衛昭忙道，“你別煽情。你一個大大咧咧的人煽情我受不了。”
“你不會是想哭吧？”魏棠探過來眨巴眨巴眼睛。
“我會吐。”
魏棠，“……”
鳳隱端了早飯送過來，衛昭慢條斯理的吃著。
魏棠便在一邊感嘆道，“你明明是個公主，日子怎麼這麼不消停？你說你吃了多少苦？這路上，哪還能像這樣像模像樣的吃頓飯？你怎麼傻到這個地步，自己主動要去什麼雲都城呢？那是北齊舊都，現在早就蕭條的不成樣子了。”
衛昭聽著他碎碎念，也不接話。
到最後，魏棠一拍桌子道，“要不我送你去吧。”
“嗯？”
魏棠覺得話有歧義，又道，“我送你出城。我很喜歡你這樣的公主，好不容易有個皇室的人我很聊得來，結果你就要走了。”
衛昭一笑，漱了口，擦了嘴，道，“你別送我。嘰嘰喳喳的，我嫌吵。你就要成親了，事情多，別浪費時間在我這裡。”
“你這人……”魏棠話到嘴邊，覺得詞有些不合適，便沒說。
“不近人情？”
魏棠眨眼。
衛昭道，“離別非要弄得哭哭啼啼才算有人情麼？就這樣不送，不是少了許多傷悲，豈不是更好？”
魏棠想了一下，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衛昭起身，拿了匕首別在腰間，又披了披風，看起來十分有英氣。
她走到門邊，轉頭對魏棠道，“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好好待孟芷。還有，你也不小了，替魏相分擔些重擔，比如好好輔佐你的妹夫。”
魏棠有些不解。
衛昭卻已經轉身出去了。
披風鼓起，動作十分利落灑脫，不見絲毫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