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京都城內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有個男子當街與人打了起來,將另一人打成了重傷。這事驚動了刑部衙門,刑部衙門將人直接帶回了刑部。審訊發現,那打人之人家中竟有宮中物品。於是又給那人加了個罪名,說他偷盜宮中物品,罪名便立刻變得嚴重了。那人情急之下,說是旁人送的。一問,那人出自侯府。
刑部便帶人去了侯府,偏巧那時候是早朝的時間,王承起還沒回來。那人被帶到了刑部衙門,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說是自家老爺賞的。王承起乃是當朝國舅爺,這宮裡頭賞東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事本可以了了,可刑部的人偏偏不信。不僅不信,還非逼著那人說出實情。那人冤枉的很,直言就是王承起賞的,只要和王承起對質一下便可。可刑部的人就偏偏不去找王承起。還將那人關進了刑部大牢進行嚴刑拷打。
這事一直鬧了兩三天,都沒將人放出來。王承起到了第三天便按捺不住了,為了他去到了刑部。可他人也沒見到,就被人敷衍著送出來了。
王承起便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在府中坐立難安。
到了第四天,那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然後他在大牢中見到了陸昂。
當他見到陸昂的那一刻,那人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再後來,人就被秘密送進了宮。當那人見到姜善的那一刻,便將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來。
王承起已經打算找了人半夜去刑部大牢搶人,若搶不到,就將人直接滅口。可他的人還沒出發,整個侯府便被秦羨帶著五百禁軍團團圍住。
姜善登基之後的最大滅門案由此拉開了帷幕。
在王承起還沒有反應的時候,一道說他謀反的旨意落在他身上。秦羨帶著人,將侯府上下所有人就地正法,包括杜老夫人和王紹。
動作幹淨利落,身在對門的王忠一家竟沒有被那動靜給驚醒。
等到第二日,那屍體也都被清理乾淨。
王忠上朝時,才聽了高海將王承起的罪名給宣讀了。
刑部所抓的那個人便是王承起的親信。他在刑部被嚴刑拷打了好幾天,早就受不住。等著人將他帶到乾清宮見了姜善之後,他便什麼都招了。
他如何接應狄野等人進了京都城,又是如何安排他們在哪裡藏身。中間如何給王承起傳信,到最後如何安排他們進了狩獵場來進行行刺。種種說的一字不落。姜善當即下了旨,讓秦羨帶人去了侯府。
手段迅疾,行事果斷。眾人來不及反應,更沒有人來得及去幫忙。侯府上下,連同親衛一共兩百多口人一夕之間命都沒了。時隔多年,百官又見識到了姜善的殺伐決斷。他還是那個當年能在奪嫡之中勝出的帝王。
百官都以為這件事實在是太觸及姜善的逆鱗了。只有這訊息傳到姜安姜舒等人耳中時,他們知道,這份殺伐的果決,還包含著當年連素素事件的仇恨。
此事一出,一時間百官都懼怕姜善猶如鬼神,每每上朝都有些惶恐不安。
可這訊息傳到衛昭那裡時,她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
秦羨那晚殺了那麼多人,一直到第二日晚上才回到府中。
他去瞧了一眼孟瀾和孩子,因為身體疲憊,又回到了西院。
倩兒給他備了熱水,待他洗澡換了一身衣裳之後,走到了屋中,見衛昭正懶懶倚在軟榻上翻著書卷。
秦羨過去,十分自然的將她摟了。
鳳隱與倩兒相視一眼,自覺地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衛昭被他摟著,也無法看書。只將書卷擱在一邊,卻微微偏了頭,“身上的血腥味可洗的乾淨了?”
秦羨回道,“洗了好幾遍,不信你聞聞。”
衛昭撇嘴,“我才不聞。”
秦羨便將她摟緊,道,“在外太累,回到你這裡才覺得放鬆。”
“累也是你自找的。”衛昭轉頭看向他,問道,“這事怎麼辦的這麼利索?我估計大家都和我一樣,還沒反應過來呢。”
秦羨道,“早早撒下的網,此時不過是收網而已。”
“收網?”衛昭不解。
秦羨看著她,高深莫測的一笑。不待衛昭反應,卻已經將她橫抱了起來。
衛昭知他要幹什麼,忙道,“你不是說累麼?怎麼還要幹那事?你快將我放我,趕緊去歇著。”
秦羨道,“不過是一夜未閤眼,我還不至於累得幹不動。”
“你……”
等到了床上,秦羨將衛昭的外衫脫了,二人皆穿著中衣躺著。
衛昭卻不見他有進一步的舉動。
她抬眼偷偷看了看他,秦羨勾唇,在她額頭前印上一吻,隨即道,“是不是很好奇?趁我沒睡著之前,你想問什麼就問。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也沒什麼可瞞你的了。”
衛昭本就對這件事有些狐疑,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樣。一個小小的案子,竟然發展到了殿前。
衛昭細細一想,問秦羨道,“你們查到狄野先前藏身的地方了?”
“嗯,查到了。”
衛昭又問,“所以也查到了一直和狄野聯絡的人?”
“嗯。”
衛昭想了一下,低呼大,“就是那個被帶進刑部大牢,連王承起去提人都提不到的那個?”
“嗯。”
衛昭道,“所以說你們是早就知道是那人,所以找機會將他帶進了刑部大牢,然後嚴刑拷打之後又送到了父皇跟前。那人見了父皇,便知道事情都敗露了,為了保命便將王承起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嗯。”秦羨點頭。
衛昭想了一下,道,“不對不對。怎麼那個案子正好牽扯到了侯府的人呢?”
衛昭看了看秦羨,想起他方才那個高深莫測的笑,隨即道,“那個案子是你們刻意安排的?不過是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將王承起的心腹抓到刑部?”
秦羨在她臉上小啄了一下,道,“夫人聰慧。”
那就說明,他們在那之前就已經查到了心腹與狄野勾結的事情,所以安排了那一場所謂的鬥毆滋事。
衛昭問道,“那你是何時查到狄野的藏身之地的?”
秦羨撫摸了一下衛昭的額頭道,“用你的小腦瓜猜一猜?”
衛昭便問道,“皇姐離開京都城之後?”
秦羨搖頭。
衛昭又道,“父皇被行刺之後?”
秦羨繼續搖頭。
比這還早,那就是說在行刺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狄野的行蹤。
衛昭不免有些震驚,道,“在狩獵之前,你們就知道狄野會來行刺。所以你們決定甕中捉鱉,放任狄野來行刺。最後將他們抓住,利用狄野來供出王承起?”
秦羨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她這小腦袋瓜倒是一下子將事情給想明白了。
衛昭的震驚沒有消散,她繼續道,“所以狄野是你們故意放進去的?”
“那是自然。每年秋獵,守衛一層一層的,外人是絕不可能進去。我不過是刻意放了個口子,讓王承起將狄野他們安插了進去。”
這樣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麼當時姜善遇刺時,姜曄吵著要給秦羨治罪,可姜善卻無動於衷。這件事必然是姜善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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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們早早就知道了。那麼狄野原本的行此目標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姜善不是不放心姜安的身體,而是知道狄野要對他行刺,所以跟在他身後是為了保護他。只不過大家都沒料到,狄野臨時改變了行刺目標,去刺殺了姜善。
想到這裡,一切都順理成章了。原以為她是螳螂捕蟬,卻不想秦羨和姜善才是那只黃雀。她以為自己布好了一個局,卻沒想到秦羨和姜善也早早的下了一盤棋,等著狄野王承起來入局。
是她天真了。京都城雖然大,可那也是天子腳下。加上秦羨辦事得力,要查到狄野的行蹤並不是沒有可能。更遑論那狩獵場,皇家去狩獵,若不是秦羨故意放行,狄野他們又豈能藏在裡面,伺機行刺。
她竟一時沒有想到這些。好在秦羨姜善的目的,與她的是一樣的。由姜安去涉險抓住狄野,效果自然比不上一國之君行刺來的猛烈。王承起這罪過,被姜善直接滅了滿門,滿朝上下是無人敢為王承起求情的。畢竟,那遇刺的可是姜善啊!
再加上姜善已經知道了當年連素素事件的真相,更不會容下當年那件事的真兇。
可衛昭心中不由一動,如果秦羨早早就知道了這些,那他是否知道自己也已經提前知道了狄野一事呢?
她心中嘀咕,自己除了進宮一趟,並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秦羨不應該知道這個。
衛昭面上沉穩,假裝心中毫無波瀾的與秦羨說話。可當她抬眼再看秦羨時,卻發現他已經摟著她睡著。
衛昭細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與他為敵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這一晚,晉國的帝王,卻獨自一人帶著傷站在了素心殿的閣樓上,一夜未眠。
多年的仇,他終於替她報了。願她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