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被李漢接走之後,衛昭等人也乘了馬車去他們的新宅。
原以為李漢為人憨厚,不善於交際,即便軍中有生死之交的兄弟,也不過數人。可等著衛昭等人到時,卻發現偌大的院子裡,竟坐了滿滿的人。
還都是熟面孔。
芸娘,李二狗,孟芷,魏棠,郭仁,趙立……角落處的一張桌子上,還有雲鶴。
衛昭有些驚訝,轉頭時,看到秦羨已經站到了她身側,只淡淡道,“人多,熱鬧些。”
衛昭心下有些感動。
這些人都是去西狄時,十分能信得過的人。可自回來,便沒有多少交集了。沒想到秦羨這麼有心,竟將他們都叫了過來。
“對,人多,熱鬧。”
秦羨便扶著衛昭進去,院子裡的人見了衛昭都紛紛過來行禮打招呼。衛昭忙笑道,“今日我不是主角,你們到時候只管去給李漢灌酒。今日你們秦大統領是不會管你們了。”
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秦羨卻沉著一張臉。
衛昭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秦羨,“男人居多,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你給置辦的宅子怎麼樣,若是不好,我要找你算賬的。”
“好,記著不好的地方都記下來,找我算賬。”
衛昭失笑。
她沒有喚倩兒,而是喚了鳳隱扶著她去了後院。
到處看了,道,“這地方也不偏僻,也不嘈雜。幾間屋子,還有院子,也算是應有盡有了。綰綰日後住下,也算舒適。”
鳳隱點頭,“秦大統領也算是很有心了。”
衛昭道,“那是他出生入死的戰友呢,若不上心,誰給他賣命?”
鳳隱道,“奴婢倒覺得這看的是小殿下的面子上。秦大統領那麼多手下,每個成親都給一套宅子,秦大統領有那麼多銀子嗎?”
衛昭嘿一聲,道,“我發現我身邊人怎麼都會胳膊肘往外拐?”
鳳隱道,“奴婢只站在小殿下身邊。但,也要實話實說。”
衛昭撇嘴。
等到了柴房門口,衛昭停下來道,“這地方這時候人少,我在這等著他過來。”
鳳隱道,“奴婢去給你放風。”
衛昭搖頭,“也不必,叫人看到了,反倒覺得可疑。自然些為好。”
鳳隱點頭。
沒多時,衛昭口中的那個他便過來了。
不是旁人,而是雲鶴。
李虎出事之前,倩兒曾受她的命令前去通知雲鶴。衛昭猜想雲鶴是一定會見她一面的,而她也想見他一面。
雲鶴見到鳳隱與衛昭一同出現,有些不解。
等走到衛昭跟前時,他直接問道,“李虎一事與你可有關係?”
衛昭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意外。李虎出事,一定是有人出賣了他。雲鶴可以去懷疑蘇鶯鶯,但卻也不得不懷疑在他看來並非北齊人的九公主。
被他懷疑,衛昭不生氣。
雲鶴只是要想到一切的可能性。
她直接回道,“不是我。我已經想辦法通知你了,只是沒來得及。”
對於李虎的死,她也有些痛惜,只她不敢表露出來。
“是她?”
像是有默契一樣,雲鶴沒有直接說出她的名字,衛昭卻知道他指的就是蘇鶯鶯。
她點頭。
“怎麼回事?”雲鶴問。
他始終有些不敢相信,蘇鶯鶯會出賣他們的人。即便是她放棄了北齊,也不該將北齊視為仇敵。
衛昭道,“她選擇了另一種生活,急於要切斷先前與北齊的關係。且,我猜測她生的那個皇子,其實是太子的。如今她的將來要倚仗太子,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如若太子登基,她或許還能成為一國皇后。這個誘惑足夠大,大到她可以將李虎的性命作為奠基石,助太子一臂之力。”
宮裡的事情雲鶴不好打聽,聽衛昭說了這些,他的內心起了波瀾。
衛昭見他不說話,又問道,“現在怎麼樣?我聽說父皇並沒有懷疑你。”
雲鶴冷哼一聲,道,“雖然沒有懷疑,但我如今也被停職。那些人不放心我再參與城中防衛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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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能想到的。雲鶴沒與她提起,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著他。
李虎的事一出,本來已經平息下來的湖面又有一些漣漪。晉國人一定又開始敵視京都城內的北齊人,更何況雲鶴還身居要職。
衛昭道,“這件事總會過去,你歇一歇,度過這段敏感期再說。只李虎一死,你在京都城內便孤立無援,我怕蘇鶯鶯還會對你下手。你是否要想辦法離開這裡?”
雲鶴道,“此時離開,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你有何打算?不會是想著要報仇吧?”衛昭要見雲鶴,最大的擔心便是他的安危,七尺是怕他做出什麼來。
雲鶴道,“仇恨的火苗一直在我心中燃燒,可我若不能忍,也不會到今日。你大可不必擔心。”
頓了一下,他又道,“我只是擔心這件事還有後續的反應。”
衛昭皺眉,“這是何意?”
雲鶴道,“北齊人意圖報仇,換成你是當今的皇上,會如何對待我們這些北齊人?即便他不對我和蘇鶯鶯動手,那其他人呢?光京都城內就有多少北齊人作為奴隸?”
衛昭聽得有些心驚,道,“至於會那樣嗎?”
雲鶴道,“那九公主就看著吧。”
衛昭道,“我,我們能做些什麼嗎?”
雲鶴道,“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都做不了,才是最殘忍的。
衛昭皺眉不說話,心情有些沉重。
雲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北齊的事情那麼上心。那一朵鳶尾花閃現在他的腦海,他看著她,幾乎要問出那個問題。
“嘿,你們怎麼在這裡?”魏棠突然過來,打斷了雲鶴。
衛昭抬眼看過去,迅速間切換了神情,道,“前頭太熱鬧,我在這裡到處看看。”
魏棠走了過來,道,“怎麼雲鶴你也在這裡?可是因為京都城裡出現的事情你有些鬱悶了?”
李虎的事情街知巷聞,雲鶴身為一個北齊人,自然也是焦點人物。
不待雲鶴說話,魏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不必難受。這事情很快就過去,我是相信你的。日後你願意,我去找我爹給你謀個差事,那都是小事。”
雲鶴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看魏棠,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道,“我去前院喝喜酒。”
說完便走了。
衛昭也準備要走,卻被魏棠攔下了。
“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思。我一直想見你來著,可你在宮裡呢,我也不能時常進去。”
衛昭問道,“什麼事?”
魏棠坐在了臺階上,雙手託著腮,道,“前幾日有人上門給我說親,是王家的小姐,叫王瑜。”
王瑜?
衛昭想起來那個生的嬌美的女孩。
那日在王若卿那裡,她對她印象不錯。
她應道,“那姑娘我知道,看著不錯,性格也不錯。與你倒也相配。”
魏棠道,“哎,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這配不配的,都是怎麼算的呢?”
衛昭知他顧慮的是心中所愛,便也順勢要坐在他身邊。可那臺階太低,一坐肯定是要碰著傷口的。鳳隱比她考慮的周全,忙將她攔了。
衛昭會意,又繼續站著,問道,“魏相怎麼說的?”
“他隨我的意思。他希望我的婚事更多的是自願,不要沾上政治的成分。最不濟便是小芙這一種。若我不喜歡,再多利益往來也不必讓我考慮。”
衛昭感嘆,“魏相是個好父親。”
魏棠擺擺手,“我家老頭子一輩子心機用盡的過來了,不想讓我們也這樣。他能做一些,便是一些了。”
衛昭道,“既然魏相都這麼說了,你便順著自己的心意來吧。人這一輩子很短暫的,能順著自己的心意來的機會也很少,不要叫自己留下遺憾才是。”
魏棠眼睛一亮,道,“你是支援我的?”
衛昭不禁失笑,道,“我支不支援你其實也不重要吧?”
魏棠點頭如搗蒜,“重要的,重要的。我就缺個明白事理的人支援我。”
衛昭,“……”
魏棠道,“我這話和大哥說了,他就勸我放棄了。人家不愛我,我痴纏了白白耽誤時間。還不如定下性子好好的找個姑娘。這感情日後可以慢慢培養。我呸了他一聲。他找到了情投意合的,飽漢不知餓漢飢,卻勸我將就,我可辦不到。”
衛昭道,“你既然已經有了主意,也不必非要過來問我的。我瞧著孟副將也來了,你怎麼不去問她?”
魏棠垂頭喪氣,“問過了,她說跟她沒關係。哎……”
衛昭道,“我不該勸你一直往火坑裡跳,你自己斟酌著。若有希望,就繼續往前。若沒有希望,也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魏棠嘆道,“我不信她的心是塊石頭嗎?捂不熱的?”
衛昭道,“或許不是捂不熱,是不敢被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