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衛昭便早早起身，梳洗打扮都是綰綰來伺候的。依舊是沉著一張臉，不說話。衛昭知她是生悶氣，也不怪她。
等換了衣裳，又將那把匕首別再腰間，綰綰扭頭要去給她去那把弓箭，衛昭拉住了她的手，“綰綰……”
綰綰垂著頭不看她。
衛昭拉著她手說道，“我都要走了，你還打算這麼不說一句話？我這一走可是小半年吶！”
綰綰不說話，衛昭卻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
衛昭又道，“你不說就算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下次我再見你的時候，你可得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瘦了一點，我都和你生氣。我也學了你這兩日，不發一言。你知道我很難哄得，到時候你求我與你說話，我都不會說的。”
綰綰破涕為笑，抬頭看著她，瞪著她道，“小殿下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
綰綰眼眶泛紅，衛昭都看在眼裡。她斂了玩笑的神色，用手撫著她的臉，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安全回來的，你等我，好不好？”
綰綰點點頭。
外頭有人說道，“九公主，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該啟程了。”
綰綰擦了擦眼角，趕緊將弓和箭囊取了過來，“小殿下把這個帶著，關鍵時候能傍身。”
“我這爛技術，到時候怕誤傷了旁人。”
綰綰道，“叫你平日裡不找秦大統領多練練，現在知道也遲了。放著那麼好的老師不好好學習，小殿下你也是該。”
見綰綰基本恢復，衛昭也放心許多。捏了她的臉頰，道，“這麼會數落我，等回來，我就安排你嫁給李漢得了。”
“小殿下……”綰綰果然羞紅了臉，嗔道。
衛昭笑了笑，道，“不與你鬧了，我這就走了。”
“小殿下，奴婢不送你了。奴婢怕難過。奴婢最怕分別，奴婢就在這守著等你回來。”
衛昭點了點頭。不送也好，她也不喜歡告別。
綰綰扶著她走到了門邊，左右看了看，道，“怎麼不見倩兒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帶的東西多，她許是監督著把東西送出去了，人或許已經在外等我了。”
“嗯。那小殿下慢著些走。”
衛昭面帶笑容的走了出去，一出悅仙宮她的笑容便斂去。
別離，總是叫人傷感。
她才回來這地方數月，又要離開。
出了皇宮，兩邊都是誥命夫人著了盛裝歡送。前面百姓分在兩邊，比肩接踵都往她這邊看。與她那時候進宮時的情形一樣。
她在人群裡掃視一週，並沒有尋到孟瀾的聲音，亦是沒有去秦羨的。
有些失望。
姜牧走過來，視線落在了她腰間彆著的匕首上，笑道，“這匕首他竟是給你了。”
衛昭垂眼看了，不解，“嗯？”
“這是一把上好的匕首。那刀鞘上鑲的珠寶價值連城呢。這東西是皇兄賞賜給秦大統領的，一直沒見他拿出來用過，原來是給你了。”姜牧說著話，神情好像是聯想到了什麼。
“鑲了珠寶的匕首，也還只是一把匕首。關鍵時候能傍身就行。”
“說的是。小九，你上車吧。”
“是，皇叔。”
衛昭便上了馬車。馬車往前行，衛昭又清晰的聽到百姓們在齊聲高呼，“公主千歲，永和公主千歲。”
姜牧便一躍上了馬，在前頭領路。
御林軍親自護送，威嚴依舊在。
等到了城門外，隊伍停下。衛昭掀開簾子，見姜牧已經掉轉馬頭過來，到了她跟前，“小九，我這就要走了。路上小心，保護好自己。”
“皇叔放心。宮中母妃，若是皇叔得空，望去瞧一瞧。”
提及柳月仙，姜牧的眼中便有些憂傷，他點了點頭，“她那處你就不要擔心了。皇叔等著你歸來。”
“還有……”衛昭遲疑下一下，道，“花姐姐那處，若是王家不再找她麻煩，她自己也可應付得來。皇叔若對她的確無意，便離著她遠些吧。花姐姐為人也是極為驕傲的，只怕自己憋著一口氣，傷了身子。”
姜牧點點頭，他是早就知道衛昭與花想容關係匪淺，今日聽她特意提及花想容，可見也是個重情重義的女郎。
“你且放心吧。她那處，我隨時著人去看看，只我不出面罷了。若真有麻煩，我亦會毫不猶豫的幫忙。”
“如此我也放心了，多謝皇叔。”
姜牧一揚手，大部隊跟著他離去。
衛昭放上簾子，突然想起倩兒來。這丫頭按理若是先出來了，此時也該上馬車了。方才一路上都是人，她也沒顧得上找她。可到現在她才覺得少了個人。
正準備讓部隊停下，看看倩兒在哪處。卻突然察覺屁股那處有什麼在推她。衛昭驚得起身，防備的朝那邊看去。
她坐著的地方，因為是冬天，所以鋪了厚厚的棉被。她進來時便坐在上面，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可此時突然有些動靜，讓她有些吃驚。
下一秒，被子裡鑽出來一個人，衛昭一看，竟是綰綰，頓時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綰綰直接撲過來，以為她要叫，用手捂了她的嘴巴。
衛昭驚訝歸驚訝，也沒到直接叫出聲的地步。將她的手掰開，冷著臉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綰綰嘿嘿一笑，撒嬌道，“奴婢求了倩兒好幾天，讓她答應讓奴婢陪著小殿下去西狄。倩兒挨不過奴婢軟磨硬泡，這才同意了。奴婢怕小殿下不同意，這幾日一直不敢說話。今日也是趁小殿下出門時，趁機先跑了出來，躲在了馬車裡。這個時候，送行的隊伍走了，奴婢才敢出來。”
她沒告訴衛昭，為了能讓倩兒鬆口，她已經以死相逼，倩兒這才同意了。那脖子上的傷，如今被衣領掩了，衛昭看不到。
她只知道，她要跟著衛昭走，絕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去西狄，她不放心，也難安心。
說著，綰綰直接跪了下來道，“奴婢已經來了，現在離著京都已經有些距離了小殿下不會想著還叫奴婢回去吧？”
“這幾日兩人都在合起夥來騙我，把我當個傻子了是不是？怪我太信任你們了。倩兒呢？”衛昭依舊冷著臉。
“她在宮裡頭呢。”畢竟做了虧心事，綰綰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的抬眼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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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就出來了，我交代的事情呢？”
“小殿下放心，奴婢都和倩兒都交代清楚了。倩兒機智又沉穩，沒問題的。”
衛昭哼哼兩聲，道，“這個時候又覺得人家處處比你好了。”
綰綰繼續賠笑。
“還不把被子重新鋪好？”
“是是是。”綰綰反應了一下，才知道衛昭這是同意她同去了。又覺得不敢相信，回頭問道，“小殿下不趕奴婢走了？”
“趕你走，還得派人把倩兒接回來。實在是太麻煩了。哎，我帶著你本身就是個麻煩。”
綰綰眯眼一笑，“小殿下最好了。”
衛昭假裝生氣，不理她。
被子重新被鋪好，綰綰扶著衛昭重新坐好。衛昭不理她，假裝閉目養神。綰綰百無聊賴，便掀開簾子朝外看了看。頭一次去那麼遠的地方，她可得再好好看看身後的京都城。
這一看，不得了，卻叫她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秦，秦，秦，……”
“你這結巴的毛病是被李漢傳染了嗎？”衛昭還在生她的氣，語氣也沒個好態度。
“小殿下，是秦大統領。”綰綰激動的拉著衛昭的衣袖，好不容易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秦羨？衛昭是沒想到他會來的。在城中沒見到他，以為他還在生氣，所以沒有過來。
此時聽了綰綰說的，衛昭也傾了身子朝外一看，果真是他。
只見秦羨騎著馬不疾不徐的控著馬速，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許是自出城就這麼跟著了。
在那匹馬身後不遠處，竟還跟著一輛馬車。衛昭眼睛尖，雖離得遠，但憑著輪廓依稀判斷出來那是孟瀾的侍女香蘭。
呵，她還是來了。
綰綰看著秦羨這般，一臉不解，“這秦大統領是什麼意思啊？要送，也不過來說。若不送，又這麼一直跟著。他打算跟到什麼時候啊？”
衛昭卻突然探出腦袋，朝著秦羨的方向喊道，“秦羨，你等我回來。”
“嗯？”隔著有些遠，秦羨只聽到她喊了他的名字，其餘的並未聽清。
見他蹙眉，衛昭隨即大半個身子都到了馬車外，著實把綰綰嚇了一跳，趕緊用手臂抱了她的雙腿，生怕她掉下去了。只見衛昭雙手放在嘴邊，大聲的說道，“秦羨，你等我回來，我要嫁給你。這個送給你。”
衛昭說著，便將手中的一個荷包用力扔了出去。
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馬車，她的所言所行，她亦能知道。想及此，衛昭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意。
衛昭見秦羨策馬追上來一些，隨即身子往下一彎，用手一撈，將那荷包拿在了手上。
離她那麼近，便清楚的看到她臉上明豔的笑容，那麼動人。
“秦大統領，記著我說的話，等我回來。我送你的東西，好好儲存著，可別丟了，那是我給你的信物。”衛昭笑眯眯的看著她，眸光如水。
秦羨握著荷包，沒有說話。
“秦大統領，你也不表個態啊，咱們公主都說話了。”隊伍裡，有些性格大大咧咧的帶頭起了個哄。
“保護好九公主，讓她平安歸來，才是你們的正事。其餘的……”秦羨沒說完。
“其餘的就交給秦大統領了，咱們懂。等咱們把九公主平安帶回來，秦大統領請吃酒啊！”
“該是喝喜酒了。”
男人們在一起總是沒個正經，一時間隊伍裡的氣氛變得歡快起來。有些愁眉苦臉的，面色也緩和了。
衛昭一直笑著，雙眼凝視著秦羨。他拉著馬韁，馬在原地，她的馬車卻越來越遠了。
衛昭便重新坐回了馬車，喘著氣，卻又在咯咯笑著。
“小殿下說的是認真的嗎？方才說要嫁給秦大統領。”綰綰著急要證實衛昭喊出來的話是否真心。
“綰綰，我現在相信你說的話了。”
“什麼？”
“秦羨他，的確是喜歡我。”
綰綰剛想說，你才知道啊，我早就這樣說了，你就不信。
可她又聽衛昭說道，“綰綰，我告訴你個秘密。我上次在桃花庵中毒，是孟瀾指使慧清幹的。不僅如此，我還懷疑我上次在悅仙宮中把我打暈扛走又扔進御花園池子裡，也是她所為。她妄圖奪我的性命，我就奪走她最視為珍寶的東西。”
綰綰一驚，瞧見衛昭眼睛裡閃著如同狼一樣兇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