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那日得知薛老夫人去了慈寧宮，便沒再去靶場，便回了悅仙宮。
她是知道的，薛老夫人來皇宮，出了看望薛太后之外，一定也是為了她的事而來。鼠疫一事，她於薛老夫人有恩，所以對她與雲鶴的事情便會更加上心。
所以自那日起，她便著了倩兒去御書房那處打聽，看那裡可有什麼動靜。先是薛太后親自去找了，不久後，宮內便傳來了蘇鶯鶯已經有喜的喜訊，各宮妃嬪都爭相著去道喜了。
衛昭想，薛太后這過去，應當是也將她與雲鶴的事情提了。可連著幾日，姜善不曾召雲鶴，也不曾召她。這讓衛昭險些以為，薛老夫人進宮並非為了此事。
可就在方才，倩兒匆匆過來道，“雲鶴進宮面聖了。”
“快去打探父皇與他都說了什麼，以及，他的回應。”
“是。”倩兒雖不明白為何自家小殿下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樣知道要發生什麼，可她跟著她也有些時日了，她的玲瓏心思和聰慧她也是看在眼裡的，所以她說什麼，便是什麼。這也是綰綰一直與她強調的。
“咱們小殿下啊，做什麼都是有緣由的。我們當奴婢的，不要多問，只管去做，小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總不會錯的。你記著這一點，小殿下是絕對不會害我們的。”
倩兒在御書房門前用銀子打點出來一個可信的小太監，那小太監又見她有幾分姿色，便對她有些青睞，辦事十分賣力。
倩兒去了那處，沒多久，便得了訊息，當下也不耽誤，趕緊回了悅仙宮將事情告知衛昭。
衛昭見了倩兒，問道，“父皇與雲鶴說什麼了？”
倩兒如實回道，“皇上有意賜婚小殿下與雲大人，詢問雲大人的意思。”
果然。
衛昭道，“他怎麼說？可是當場拒絕了？”
倩兒搖搖頭，看著衛昭，有些為難道，“雲大人他當場同意了，只說了一句話，但憑皇上做主。”
“他同意了？”
衛昭一驚。
他怎麼會同意呢？
也是在朝堂之上，他曾斷然拒絕父皇的賜婚。如今換了地方，他怎麼就同意了呢？
利益。
都是為了利益麼？
“替我取了大氅來，我要出去一趟。”
倩兒忙取了大氅給她披上，問道，“小殿下這是要去見皇上？小殿下可以等一等，畢竟這事皇上還沒有明確的聖旨，此事應當也會先過問小殿下的意思吧？”
“誰說我要去找父皇？我這是要去高陽殿。”
倩兒趕緊跟了上去，也沒有多問。
出門時，瞧見綰綰正好回來。
“小殿下，今日蘇嬪娘娘說在宮中待著無趣，出宮去了。”
衛昭對蘇鶯鶯的事情始終存了疑慮，尤其是當初姜安與她說的那句話，太子姜曄對她存了不該有的想法。
那月事裡都能有孕的事情，實在是萬中難有一的，與避子湯一樣，只因當時薛太后問起，她便替蘇鶯鶯說了。她相信姜善也是問過太醫的，太醫們不敢言之鑿鑿，何況此事也不敢保證，免得誤了龍嗣。此事姜善信了，但衛昭卻還留了一些心眼。是以她著了綰綰常去南薰殿走動，注意那邊的動向。
“我知道了，我正要出門去高陽殿，你就在宮中候著吧。”
“是。”
衛昭步履匆匆，到了高陽殿。見了西瑤，便知姜舒就在裡面。
南音出來迎了，衛昭慢了步伐，一步一步走進去，道，“我今日來瞧瞧七哥，他正歇著嗎？”
南音回道，“小殿下用了藥剛睡著。”
“那我來的不巧。”
正說著，就見姜舒走了出來，看著她道，“小九來了。”
“見過皇姐。”
“我們去偏廳說話吧，南音，奉茶。”
“是。”
衛昭遣了倩兒留在門外，自己舉步進了偏廳，與姜舒一同坐下。
“小七剛剛睡下。我正好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皇姐請說。”
“你將小七治好，我心中感激。你若有什麼條件，我現在可以答應你。但你需得答應我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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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日後少於七哥來往？”
姜舒一怔，隨即道，“你既然都清楚，我也不繞彎子，我的確是這麼個意思。我不管你們以前如何，但現在小七好了，他今後便與往日不同了。你與他便少些來往，於他於你都是好的。你當初如何落得去桃花庵的下場，不用我再重提了吧？你如今不管是費盡心機回來也好，還是真的對晉國有功回來也罷，我都希望你記著我說的話，少與他來往。除了這一點，我許多事情都可以應允你。”
“好。我今日來的確有個事情需要皇姐應允。”
姜舒愕然一瞬，她沒想到衛昭這麼爽快的答應了。但隨即心中又冷笑一下，果然，她當初白般與小七來往，不過是想依附他在宮中過得好些。如今她憑著自己的能力已經爬上來，興許已經有了別的打算，便再用不上小七了。如此也好，也省了他的心。
“你說吧，要我應允什麼。”
衛昭回道，“我希望皇姐能讓父皇決定由小侯爺迎娶西狄十二公主。”
姜舒這次不只是愕然，更是一驚，“小九，你僭越了。你不該干涉此事，而我也無權干涉此事。迎娶西狄公主事關兩國和平，不是你我該干涉的事情。”
“可我只是從眼下的形勢出發，請皇姐聽我細細說來。”
姜舒平靜了下來，聽著她說下去。
衛昭道，“此事小九知道父皇一直沒有拿定主意，主要是群臣的意見不一。可如果是小侯爺迎娶西狄公主，於皇姐，於小九都是有益的。小九知道，皇姐一直想促成魏相千金與七哥的婚事，可如今小侯爺橫插一腳，令此事生了難度。魏相不好直接得罪王家，皇姐亦是。若小侯爺迎娶西狄公主，他便再沒理由去打擾魏相之女了。”
“那於你呢？又有何好處？”
“不瞞皇姐，小侯爺與我有些恩怨，此事皇姐應當是有所耳聞的。再者，我在宮外結識了一個好友，是一位青樓女子。小侯爺對她百般糾纏，甚至拳腳相加，我記著呢。聽聞西狄的女子各個彪悍，力大如牛堪比男子，若是叫小侯爺娶了那位西狄公主，便是叫他有苦難言了。如此也算報復他了。”
“當真只是如此簡單？”經過幾次接觸，姜舒早已不會將眼前的九妹想的那麼簡單。她才不信她僅僅因為一個青樓女子就這麼大費周章。
對上姜舒的眼神，衛昭沉吟片刻，隨即起身福了身子道，“小九想讓此事儘快落實，因為小九想主動請纓前往西狄去迎接這位十二公主。”
“你要去西狄？”衛昭給姜舒的驚訝沒有最驚訝只有更驚訝，她是完全捉摸不透這位皇妹到底在想些什麼。
衛昭便道，“不瞞皇姐，在桃花庵時我曾與秦大統領開了個玩笑，可那玩笑秦大統領當了真，還回去告訴了薛老夫人。薛老夫人當了真，前幾日還專門進宮見了皇祖母。皇祖母便將此事告訴了父皇，我今日聽聞父皇召見了雲大人，便知道自己已經闖了禍了。”
姜舒聽得雲裡霧裡，“此事怎麼又牽扯到雲鶴了？”
衛昭抬頭看向姜舒，似是有些難以啟齒，隨即道，“只因我當初那句玩笑話是我與雲大人私定終身了。父皇今日召見雲鶴，許是想要賜婚。我不得不趕緊找個正當理由避過這個，否則不知該如何面對父皇的賜婚。”
姜舒總算聽出些眉目，隨即道，“這雲鶴也算是個英雄了，雖是北齊人，但如今已經效力我晉國。將他召為駙馬，於你來說也還算過得去。”
衛昭忙道，“我不喜歡他，又怎能召他為駙馬呢？”
“不喜歡他？那你喜歡誰？”姜舒的語氣滿是探究。
衛昭咬了咬嘴唇，沉吟片刻，抬眼，如水雙眸定定看向姜舒，“我的心中還有另一位大英雄，在我在桃花庵時三番五次幫我，我已經對他情有獨鍾。”
“你莫不是說的是……”姜舒不傻，那名字已經呼之欲出。
“皇姐……”衛昭急著打斷她，“還請皇姐不要將名字說出來，給小九留些顏面。小九心知是配不上他的，可也不想委屈自己嫁於他人。所以也想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於我來說是最好的。”
衛昭說的像是為情所困的少女，姜舒看在眼裡，有些相信。畢竟像秦羨那樣的人，有幾個懷春少女不愛呢？只嘆，這皇妹果真是心比天高，怪不得能割捨下小七了。
只是她不管衛昭說的是不是真話，後面那人都已經聽到了。他覺得是真話，那便夠了。
慢慢收回視線，她瞧見姜安已經轉身離開了。
姜舒重新看向衛昭，假裝思忖了一番，道，“此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只能趁著父皇高興，我去提一句。若是父皇不願意，那我也無法了。”
“多謝皇姐成全。”衛昭站直了身子，她的餘光又何曾沒有注意到姜安的身影呢。只有這樣，姜舒才能徹底對她放心。她也少了一個敵人，不僅如此，姜舒興許還會對她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