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之人是有條件反射的。
沈清晗本可以在落入陌生懷抱的一瞬間便彈跳起來，保護自身。
可是不知為什麼，躺在這個紫衣男人的懷中，竟然瞬間喪失抵抗力。
有那麼幾秒鐘，賀凌霄在少女眼中看到了眷戀，那種熟悉的過往曾有過的信任與依賴，讓他不自覺柔軟了目光，抬手輕撫她的額髮。
沈清晗陡然變臉，狠狠推開他起身。
深呼吸了一下，皺著眉狠狠的瞪著他，彷彿又在重複那句：王爺請自重！
賀凌霄有些頭疼，卻又有些想笑。
她此刻的模樣，像極了一隻炸毛的小貓。
同時也沒忘記正題，賀凌霄眯了下眸子，目光冷冷的掃向楮蘭馨。
“徐夫人這是在做什麼？”
……
車輪滾滾，駛入宮門。
秦峰秦大首領還有些依依不捨，見羸弱的女子在婢女的攙扶下，亦步亦趨跟著宮裡的嬤嬤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即便刻意放慢了行進速度，也無法阻止，美人終須伴君的命運。
誰能與帝王相爭呢？
“娘娘，您的居所定在長春宮。”頓了頓，補充道，“陛下親自挑選的。”
指引嬤嬤見多了後宮裡新人笑，舊人哭，本對小主們是無感的，然而對待鄭雯月，卻格外小心與有禮。
後宮盛傳，皇上想直接冊封此女為德妃。
然而被皇后拼死攔下了。
可是長春宮是什麼地方，太后移居慈寧宮前住在這裡，可以說是鳳凰落地之處，多年來都沒人住過，甚至皇后動過心思，皇上都沒應允。
當今皇后貴為國母，然而除了與太后沾親帶故，沾的一點點遠親，其餘的既是母家不顯，又沒有皇嗣傍身，不得皇上寵愛，大家覺得就算被廢也是不意外的事。
眼瞧著這位鄭小主，還沒真正入宮呢，就打破了無數先例，還輕而易舉得到了皇后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焉知將來不會有大出息？
指引嬤嬤不敢怠慢的。
“辛苦嬤嬤了。”而鄭雯月也聰慧懂行，特別上道，即使捏著帕子咳嗽了好幾聲，也沒把人情世故咳嗽到腦後。
看了丫鬟一眼。
“這是我家主子一點點心意，還請嬤嬤收下。”鄭家不算富裕，但臨走的時候，還是給她帶了不少金銀，就是為了打賞。
“月兒啊，咱們家算不得高門，不知祖宗修了什麼福才攀上皇室姻親，你一定要記住，家世是你的弱點，可也是你的長處，時時刻刻提醒你，勿忘本分。”
指引嬤嬤收下一錠銀子，神情依然淡淡的。
“老奴告退。”
丫鬟心想，如果自己能得到一錠銀子，想必都開心出花兒了，然而在宮裡人看來，卻根本不算什麼。
“小姐……”她一下子就被戳中自尊心了，覺得委屈，想回家。
來到一個陌生環境，情緒總是脆弱的。
可誰能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鄭雯月，卻在這種時候極為端的住，拍了拍丫鬟的肩膀，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嗯。”丫鬟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真是給小姐丟臉。
可是抬頭，卻發現小姐神色並不從容。
其實鄭雯月是在擔心於毅先前提到的，這京城裡，有人要害她。
“進京後，一定會有人蓄意接近，到那時候，您就知道誰是幕後黑手，誰不是好人了。”
這句話如同魔音一般，縈繞在耳邊，讓本就強打著十二分精神的鄭雯月愈加緊張了。
她甚至希望這個幕後黑手快一點動手，也可以叫自己不再日夜懸心。
“咳咳咳……”
氣血翻湧，於病情恢復十分不利。
丫鬟趕忙扶著鄭雯月坐下，又想去親自倒水，然而長春宮早配備了十二名心靈手巧會來事兒的侍女，並且回頭還會由鄭雯月親自挑選，再選上幾個貼身兒的。
德妃一事，皇帝還沒想過放棄。
“小主請用。”侍女畢恭畢敬奉上熱茶，鄭雯月喝了一口，溫度和味道都正好，不得不欽佩宮裡調教奴才的本事。
小丫鬟癟了癟嘴，感覺自己更加沒用了。
將咳嗽壓下去，畢竟舟車勞頓，鄭雯月躺下午睡片刻，起來時，習慣了先發一會兒呆。
晌後慵懶的光，透過窗紙打下來。
在櫃子底下，鄭雯月瞥見一抹淡淡的白。
她有些狐疑，蹲下身子瞧了半天，伸手去夠，也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那東西拿出來，竟然是半塊玉佩。
“小姐，您醒了嗎？”丫鬟聽到動靜，問道。
有侍女看不上她小門小戶的作風，提醒道，“姑娘該喊小主，就算封號嬪位未定，可這宮裡也沒有什麼小姐。”
丫鬟開口正要反駁，卻見一道尊貴的身影從院外走來。
長春宮所有奴才都大驚，跪在地上叩首行大禮。
“參見太后娘娘。”
丫鬟最後一個跪下，伏在地上，簡直瑟瑟發抖。
小姐第一天進門，還沒見到皇上，怎麼太后卻先來了。
“起來吧。”太后潛心禮佛，好像就把自己也修成了菩薩似得，總是慈眉善目的，但她心中卻隱藏著誰也不層知曉的骯髒的秘密。
也正是因為這個秘密，她才來了。
長春宮——
鳳凰之處嗎？
分明是心碎心死之地。
“太后娘娘，我們家小……小主在午睡。”
“哐當——”的一聲。丫鬟話音剛落，裡面便傳來動靜。
太后掃了她一眼，丫鬟沒懂，低著臉紋絲未動，旁邊的侍女卻千錘百煉，立刻從太后的眼神中讀出命令，輕輕推開門。
太后一進長春宮正殿，便看到鄭雯月跪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脖子，而頭頂斜後方的小幾上面，本為一對的小花盞碎了一隻。想必是她不注意腦袋磕到了上面，花盞才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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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鄭雯月的另一只手，捏著半塊玉佩。
太后陡然變了臉色，幾乎是幾十年未遇的，厲斥道，“放肆！”
鄭雯月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太后的眼中，竟讓迸發出了殺意。
可是究竟為什麼？
自己明明才見到她，什麼都沒做啊。
竟引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