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宇，你這麼瞧我做什麼，還要打我不成？”徐羿人前逞威風，回去後也沒免得了被一頓收拾，只不過不像施家那樣動了家法。
但徐國公夫人把大兒子叫去了，徐仲書對著徐羿足足念了一個時辰的經，徐羿腦袋都快炸了，簡直比打他還難受。
徐羿還想怪施宇呢！
“呵呵，哪能啊，咱們可是好兄弟。”臨近爆發前，施宇忽然神情一轉，和顏悅色，徐羿感覺他格外咬重了最後三個字。
也沒那腦子細想，他哼著小調兒走開，有些強裝無事的意思，路過沈安南的位子他狠狠瞪了一眼，但終究忌憚沈清晗，只有色厲內荏，踢了下桌子。
書本掉在地上，沈安南彎腰撿起，望著徐羿的背影，卻一點也瞧不出生氣與懊惱，經歷了這麼一遭，他已經沉穩多了。
嚴馨兒又來給沈安南送糕點，每回她都藉口做多了，吃不掉怕浪費才要安南幫忙解決，其實就是找機會同他說話。
嚴馨兒生母早亡，父親長情，再沒有續絃，連妾侍也沒有一個，祭酒大人為官清廉，兩袖清風，為了節省家用，同時也是為了方便照顧，便把女兒帶在身邊，留在這書院了。
一個小姑娘，被扔在男孩子堆裡，雖然這些紈絝子不敢對師長的女兒逾矩，日常一些戲弄和排擠也是有的。
更有像徐羿那樣的傻瓜，傾心她卻偏不好好說話，而是揪她的辮子，拿毛毛蟲嚇唬她，害她落了水。
沈安南比嚴馨兒小兩歲，那時候卻毫不猶豫跳入水中，將她救上岸，嚴馨兒從此就對沈安南另眼相看，不過小孩子嘛，沒什麼多餘的心思，就是覺著他好，想報恩。
乾乾淨淨，更與這糕點一樣香甜柔軟。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嚴馨兒對徐羿啐道，“真該找機會好好教訓他一頓，往後他就不敢這麼囂張了！”
沈安南卻搖搖頭，“沒事，犯不著同這種人置氣，我姐姐說了，一時的勝利不算勝利，面上的得意不叫得意，還得看最後呢。”
“你姐姐說的可真好。”嚴馨兒愛屋及烏，對沈清晗露出嚮往，反正是沈安南誇誰她都覺得不錯，將糕點盒子開啟，像往日一樣端出沈安南愛吃的茯苓夾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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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安南只吃了半塊就放下了。
嚴馨兒有些緊張，“怎麼了，今天做的不好吃嗎？”
她拿起來嘗了一下，沒有問題啊，什麼都沒有放多。
沈安南卻從桌子裡翻了半天，翻出一包油紙包裹的東西來，開啟，裡面可不就是茯苓夾餅，“我姐姐做的，我已經吃過了，所以才吃不下，不是你做的不好。”
“你姐姐還會這個？”嚴馨兒有些意外，真有些欽佩了，可是轉而又有些傷心，“有你姐姐疼你了，看來是用不著我了。”
她拎起食盒就要走。
“哎，我姐姐只給我做一回，馨兒你不是每天都送嘛。”沈安南扯住嚴馨兒的衣袖，生怕她不高興。發現姑娘有些僵直了手，他才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不妥，連忙鬆開手。
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總之……你還是給我送吧，要不我怪餓的。”
真是笨嘴拙舌，也太不會說話了。
怎麼這麼傻呀。
然而嚴馨兒卻紅了臉，故意笑話他道，“你厚臉皮！”
又馬上說，“明兒給你送就是了。”
然後甩著淺色的裙襬跑遠了。
沈安南愣了好一會兒，把桌上的油紙收起來，卻發現桌前不知何時立了一個人影，謝文涵悄無聲息走了過來。
“安南，我可以嚐嚐這個嗎？”
“啊？”沈安南基本上沒同謝文涵說過話，不知今天怎麼太陽打西邊出來，不過沈清晗已經把對方的歉意轉達給自己了，想著或許這人是想求得諒解，故意找個臺階下吧。
於是點了點頭，大方道，“給你。”
茯苓夾餅雪白漂亮，咬一口皮薄餡兒厚，軟糯香甜，有蜂蜜濃濃的味道，也有茯苓特殊的氣味，非常好吃。
然而謝文涵垂在身側的手，卻隱隱攥緊。
沈安南的姐姐有一副好廚藝，他的姐姐也有，可謝媛從沒給他做過吃的，甚至先前因為肚子餓到小廚房尋覓，無意間動了一口謝媛做的酒釀圓子，還被謝媛扇了巴掌。
原來那是要送去給雍親王的。
“怎麼樣，好吃嗎？”沈安南望著謝文涵，眼底總有些深長的意味。
謝文涵知道，這種意味叫做同情。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沈清晗櫻紅色的衣裙，豔而不生俗，熠熠生輝的眉眼，那是謝媛修兩輩子也修不來的絕色與氣質。
然而這也是屬於沈安南的。
“很好吃，謝謝你。”謝文涵笑著，擦了擦手，袖子裡襯的補丁尤為顯眼。
沈安南猶豫了一下，終究做不到視若無睹。
“母親今年著人給我做了好幾套冬衣，我穿不完，明年沒準兒又穿不上了，你若是不嫌棄，明天拿給你吧。”
謝文涵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恨意，表面看起來是怯懦。
“這……這怎麼好意思。”
“唉，別客氣，都是同窗。”沈安南大咧咧的道，“明兒一定帶來給你。”
次日，沈安南果真說到做到。
謝文涵撫摸著嶄新稠密的布料，淡淡笑著，“真好。”
真好的人生啊，有母親疼愛，有姐姐庇佑，甚至還有馨兒日日記掛，沈安南怎麼就有這麼好的命，而他全都沒有。
如果能交換人生就好了。
交換不了……就想辦法毀掉好了，把看不慣的人，一同拉進深淵裡。
“小姐，您還是去歇著吧，廚房有奴婢就行了。”青黛瞧著沈清晗在面板上揉麵，昨日她做了糕點，原以為就是一時無聊，沒想到今天又下灶了。
沈清晗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沒事，做好了豌豆黃給青杏端去，也給安南送一份兒去。”
青黛有時候深深感嘆，她家主子真的是天才，什麼都一點即通，並且點滿了天賦，這點心才學了幾日，已經做得爐火純青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