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林楓臉色陰沉，顯然是有心事。
天衍看見林楓回來，只好奇的看了林楓一眼。它依舊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樣，看出林楓心中有事，卻也不問。只是抱著你若願意說，我就聽，不說就拉倒的態度。
天衍的態度貫徹的很徹底，只要你不耽誤修煉它那部功法，其他一切隨意，愛如何如何。
所以它也就看了一眼林楓，依然坐在林楓的電腦前面不知道在玩些什麼。
林楓換好一身睡衣，坐在那裡半餉沒吭聲。突然他朝著天衍問道：“天衍，你有鬼修的功法嗎？”
天衍很是納悶，說道：“有是有，可你明天如果衝關失敗，別說變成鬼了，魂飛魄散已是定局，要這鬼修功法又有何用？”
林楓眼神有些飄忽閃躲，“不是我用，一個朋友。”
天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林楓。結果它仔細的從頭到腳觀察了林楓一邊，似乎有所發現，不由得會心一笑，打趣道：“我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你這一身陰氣未散，回來還心神不寧的，出門碰上專門勾引男人的香豔女鬼了？”
天衍確實看得出林楓周身還有未散盡的陰氣，絕非生者所有，但香豔女鬼一事，卻純粹信口胡說。可它說完了這話，在看林楓，這貨居然就坐在床板沉默了，心中頓時明白，自己的無心之言居然還真猜中了！
天衍看林楓尚未答話，便伸手捅捅他，一臉猥瑣的說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居然還好這一口！這事好辦吶，你要真對那女鬼有意思，也用不找那麼麻煩。你小子明天要是真有命活下來，下回你編個瞎話把那女鬼約到咱們家來，我便出手幫你搞定它，只要別太引人注目，引起龍紋組的懷疑就行。到時候，甭管那女鬼是多貞烈的性子，只要到我手裡頭，不出兩日，且叫它對你服服帖帖，言聽計從，想幹啥就幹啥，想怎麼幹就怎麼……”
林楓趕緊做個暫停的手勢打斷天衍猥瑣的想法，趕忙說道：“我這次出門的確是遇到了女鬼，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那女鬼生前曾經與我……算了，這事情三言兩語的解釋不清。”
天衍猥瑣的笑容不改，問道：“哪樣？我跟你講，天底下的女人，女妖，女鬼，在我眼裡都一個樣！一看你小子就是還沒嘗過女子的妙處，不過你也別急，悟道之路長夜漫漫，有的是機會……”
林楓乾脆不再理會天衍，只自顧自的說道：“還有一事，是剛才吃飯的時候聽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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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簡短的把在魯邙江那裡聽到的事情重新敘述了一遍，而天衍也收起了輕慢的神色，翻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林楓說完，天衍便沉吟道：“這個魯邙江，說的話可信嗎？他該不會是在逗你玩吧？”
林楓當時就驚了，他大聲道：“這個老魯開燒烤攤的事情，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我以為你認識他呢！”
“我當時只是給你舉例子，說修道之人是什麼樣的人都有，還有人覺得修真沒意思賣烤串呢。這個修真者只是我剛來F市的時候無意之中見到的，也沒說過我們認識啊。”天衍也一臉莫名其妙，不過他略一思索，卻忍不住皺皺眉頭：“只是聽你方才所說，就算這魯邙江所說屬實，卻有很多關鍵的地方沒提。
比如，魯邙江剛開始見你的時候，對你來到他燒烤攤的目的起過疑心，對你也很是提防。直到當他知道你並非天蟬院或千蠱教中人，甚至連這兩派最近相爭的事情都不知道的時候，才放下心來，甚至還勸你離開，莫要找死。可按照他所說，F市的修真者為了躲避此次大規模鬥法，全都在往外面走，那他怎麼不走？”
天衍眨了眨眼睛，道：“他總不會自持修為高深就留在F市等著看熱鬧吧？你們人類有句話講得好，叫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修士之中，年歲越大，修為越高，越珍惜自己的生命，怎能無端端的冒這個風險？那麼他留在F市的目的又是什麼？”
天衍豎起一根食指，道：“此其一。”
“其二，”天衍順著自己的思路道：“則是龍紋組那條‘仙凡不干涉’的規矩。在修真界中，對於修真者而言，沒有強大實力鎮壓之下所立的規矩，就跟放屁一樣。可既然龍紋組已經放出話來，F市兩月之內任何修真者都生死自負，連散修同盟會的人都暫時撤出了這座城市，那麼龍紋組的監察人員呢？他們究竟有沒有跟著一起撤出來？而假如他們也撤出來了，那麼一旦天蟬院或者千蠱教的人，真的壞了這條規矩，濫殺普通凡人，那麼又由什麼勢力出來鎮壓壞了規矩的修真者呢？假如他們沒有撤出來，他們的性命，又如何保全呢？又或者，這龍紋組事先跟兩派打過招呼？”
天衍陰沉的道：“我可不相信，龍紋組敢僅留下一批邊緣人來監視這些修士。”
“此其二。”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天衍眯著眼睛，嘴角泛起一絲邪笑：“兩派相搏可不是兩人對峙，千蠱教和天蟬院，兩個差不多夠得上乙等門派的規模的勢力，千百年來什麼風風雨雨的沒有經歷過，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惹得兩派傾巢出動，以生死相搏？散修同盟會的那幾張侮辱挑釁的告示？”
“笑話！”天衍冷笑道：“這次告示，完全就是個幌子，或者最多最多，也就是個引子罷了！兩派究竟因何而爭，又為何不死不休，龍紋組又為何能夠做出如此讓步，兩派死鬥，居然就這麼同意了？！再加上龍紋組對於那天蟬院的曖昧態度，究竟是為何，也許才是這次兩派相爭的關鍵！”
林楓也跟著分析道：“那既然疑點這麼多，這魯邙江說不定真是看我修為低，年紀輕，信口胡編些故事來唬我也說不定。”
天衍望向林楓，笑眯眯的道：“別以為我猜不透你的那點兒小心思，魯邙江口中對於那只‘青甲神蟻’的描述，跟你記憶場景裡頭的小黑甲蟲，根本就是同一條蠱蟲。你已經心中有所懷疑，只是還差一條線索！這次天蟬院與千蠱教兩派相爭，如果我沒猜錯，你其實是想藉著F市這兩個月裡，渾水摸魚，把當初洩露你先天之氣的人和勢力找出來罷了！”
“你根本就沒想要離開F市！”天衍看著再次被猜中心思，繼而沉默不語的林楓，卻讚道：“膽子夠大，野心夠遠，心思夠細，我天衍喜歡！這麼想來，剛剛我提的那幾個疑點，你小子只不過是借我之口替你說出來罷了！好小子，假如你明天真能活下來……”
林楓有些厭惡的道：“天衍，你能不能別再提明天的事情了！我告訴你……”
他剛要發作，卻又一轉念，只是淡淡的道：“算了，明天我衝關之後再說。”
說罷，便轉身回到自己臥室睡覺去了。夜也已經深了，天衍聽見林楓躺上床的聲音，不到片刻，便鼾聲漸起。
這小子是真沒把明日的關礙當回事？還是說，他根本就是不懼？！
天衍摸著下巴，眼中一絲希冀的光芒閃過。它看著林楓臥室緊閉的房門，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說不定，這小子真的能成？
希望渺茫啊，天衍搖搖頭，把自己剛剛心中升起的那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又撇出腦海。
天衍心道，以這小子的性子，假若一步一步走，一樓一樓的修煉，還真說不定有那麼一絲希望。可壞就壞在這小子居然在記憶之中觸景生情，頓悟之下，直接越境到魂魄境。這就等於在其他人身上所要一點一點承受的痛苦，在他身上一次找回來。琉璃境，五層樓，也就是說，他的這次衝關，要承受前十四人晉升時那種痛苦的五倍之多！而這種晉升之痛，別說他這種剛進入修真界的人，就算是個苦修了數百載的修真者，都未必受得了！
可惜了。天衍搖搖頭，轉而又坐回林楓的電腦前，握起滑鼠，一通擺弄。
滑鼠咔噠咔噠的響起，顯示器發出的白色的光澤映照著天衍的臉龐。電腦的螢幕上，天衍不住擺弄的，則是一張電子地圖。
確切的說，是一個城市，一個地址，一個住處。
下一個人。
林楓死後的下一個人。
第十六個人。
……
第二天，林楓的家中，客廳已經被搬空了。整個客廳之中，只剩下林楓天衍二人。
林楓此次衝關，一月以來的修煉結果，是否毀於一旦，或是一飛沖天，皆在此刻。
天衍看著林楓，目光之中盡是惋惜。在它眼中，林楓無異於已經被判了死刑一般。依然讓林楓嘗試一番，只不過是為了碰碰運氣而已。
下個人選已經選好了，掩飾痕跡以及逃離的路線，天衍也已經全都處理好了。在天衍看來，這次看著林楓衝關，賭的性質更大一些。
見到林楓已經準備好了，天衍便開口確認道：“我教你那句口訣，記下了嗎？”
林楓點點頭：“爛熟於心。”
天衍看著林楓鄭重其事的樣子，漫不經心的一笑，道：“其實，記得住記不住，沒什麼關係。這句口訣，本來也不是這部功法的口訣。”
“而是止疼的！”天衍雙眼一眯，閃電般的出手，在林楓心口用力一按。
這一刻，時間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