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和張野捂著肚子走進飲食店，張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李松徑直喊：“老闆
娘，來碗老友粉。”
張野喊：“我要包子和豆漿。”
老闆娘答應了。
這時，鄰桌一位男生笑道：“今天早上你們又挨罰了吧？”
李松唉聲嘆氣地說：“我看科長有整人的癮呀，不然，怎麼能讓我們餓著肚子跑
十圈呢？十圈啊。”
那男生見怪不怪地說：“十圈還算少的哩，你慶幸吧。我曾經被他罰跑十五圈，
哼哼，夠狠吧？”
“哇，十五圈？不要命啊。”李松輕蔑地瞥了那男生一眼，“這麼說，我倆是半斤
對八兩，誰也別說誰。”
“你們都一樣，誰也別說誰了。”老闆娘端來米粉說，“快點吃吧，吃完了趕緊上
課去啊。”
張野伸著脖子說：“誰和他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都上課了還在這吃早飯。”老闆娘笑著說，“還有，你倆都是家裡
的寶貝疙瘩啊。”
“我可不是家裡的寶貝疙瘩。”張野自嘲地笑了，“我的包子呢？我的包子怎麼還
沒上來？”
老闆娘疼愛地拍了拍張野的肩膀說：“來了，這不就來了嗎？”說著，老闆娘轉
身端出包子和豆漿。
張野和李松各自埋頭吃早飯。
這時，從門外傳來科長的聲音：“你們這幾個是怎麼回事？啊？都上課了怎麼還
在吃早飯？都給我回去。”
李松和張野一驚，兩人趕緊端起碗跑到廚房裡去。
老闆娘伸頭向門外望了望，隨即又望著李松和張野說：“放心吧，科長他不會到
裡邊來的。”
校長辦公室裡，校長正坐在辦公桌前寫工作匯報，他一邊抽著煙，一邊動筆。
陳日星推開門走了進去，畏縮地喊了聲：“報告。”
校長抬起頭來：“進來。”
陳日星輕手輕腳地走到校長面前：“校長。”
校長溫和地問：“你有什麼事？”
陳日星把拿著的紙條遞給校長。校長不解地皺皺眉頭，接過紙條開啟來一看，
吃驚地抬起頭來，問：“你想退學？為什麼？”
陳日星小聲地說：“那上面都寫著哩。”
“家裡困難？”校長搖搖頭，感慨道，“可是幾個學期都撐過來了，現在都快畢
業了，怎麼不能堅持了呢？”
陳日星抬起頭，鼓起勇氣說：“我也沒辦法呀。”
校長掏出一支煙，點著了火，說：“我們也沒有追討你上幾個學期的學費，你還
是安心把書讀完吧。”
陳日星搖搖頭：“不了。”
校長吃驚地問：“不了？你這麼急著出去打算幹什麼？要去打工嗎？你連技術等
級證書都沒拿到，誰會要你？”
陳日星沒吭聲。
校長吸了一口煙，緩緩地把煙吐出來，透過煙霧看了陳日星一眼，說：“現在是
買方市場，知道沒文憑出去打工有多難麼？”
陳日星苦笑了一下。
校長坐直身子，鄭重地說：“這個社會是看文憑的，你沒有文憑，也沒有什麼
技術，出去後有誰要你？即使要你，也是髒累苦、待遇低的活，你能幹嗎？聽我的
話，還是安心讀書吧。”
陳日星為難地說：“校長。”
校長說：“有困難，大家幫你克服，別胡思亂想。”
陳日星說：“可我已經欠同學們太多了。”
校長說：“既然已經欠了，那還在乎那一點嗎？”
原來，陳日星的母親住院了，妹妹又考上了重點中學，這讓一家子發愁了，母
親的醫藥費、妹妹的學費該怎麼辦？還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陳日星自己也沒
錢買飯吃，雖然同學們不斷地資助他，可他也不好意思依靠同學們。因此在這樣的
情況下，他選擇退學，準備出去打工，他認為也許只有打工才能擺脫困境。
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天邊。球場上，學生們正在打球；花圃裡，一些學生
三五成群地坐著聊天兒，陳日星晚飯沒吃便來到假山後面，一個人坐在石凳上，望
著水池裡的金魚沉思。唐海從邊上走過來，他衝陳日星喊：“嗨，你在這幹什麼呢？”
陳日星抬起頭，趕緊站起來。唐海走到陳日星面前，說：“到處都找不到你，原
來躲在這。你一個人跑到這裡發什麼呆，在和金魚對話嗎？”
陳日星勉強笑了一下：“找我幹什麼？”
唐海笑著說：“忘了？今天晚上我們還得去排練。團委書記說，下星期就正式比
賽了，今天是最後彩排。”
這時，鍾馨氣吁吁地跑過來：“陳日星，你等一下。”
唐海吃驚地說：“老師。”
鍾馨定了定神，衝唐海和陳日星笑了笑，說：“你們倆在這幹什麼呢？我想找陳
日星談點事哩。”
陳日星趕緊問：“老師你找我？”
鍾馨說：“今天你吃飯了沒有？”
陳日星臉色一變，低下頭沉默了。
鍾馨溫和地問：“還沒吃飯吧？”
陳日星低頭望著自己的腳趾尖不吭聲。唐海吃驚地望望鍾馨，又掉頭望望陳日
星，責備道：“還沒吃飯？那剛才我問你，你怎麼說吃過了？”
鍾馨趕緊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陳日星，說：“快，快拿去買飯吃，小心別餓著，
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
陳日星趕緊擺擺手說：“不，我不要。”
鍾馨說：“快拿著。”
陳日星搖搖頭，攥緊拳頭，頑固地拒絕：“你已經給過我了。上次的都沒還，我
不能再要。”
“早告訴你，那不用還啊。”鍾馨堅持地說，“快拿著。俗話說，‘人是鐵，飯是
鋼，一頓不吃心發慌’。像你這樣的大小夥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飯怎麼行？
這錢是我給你的，不用還。”
“可是，我……”
“拿著吧。不然我可生氣了。”
陳日星心緒複雜地說：“謝謝你老師，我真的感謝你。”陳日星掉頭望著唐海說：
“也謝謝你們。”
唐海激動地說：“看你說些什麼呀？同學之間謝什麼嘛，其實我也沒幫什麼忙，
要謝應該謝曾志坤，是他幫你最多。”
“你幫的也不少啊。”陳日星也激動地說：“我常想，我雖然生在一個貧困的家庭，
但我是幸運的。我真的很幸運，遇到了像你們這樣的好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我
真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鍾馨憐愛地說：“陳日星。”
陳日星低下頭說：“可我已經欠同學們的太多了，我不想再欠下去，所以我想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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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出去找工作，掙了錢之後再還你們。”
唐海吃驚地說：“你想退學？為什麼？”
陳日星說：“你是知道緣由的。”
唐海搖著陳日星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家裡困難，但這兩年你都堅持下來了，現
在快畢業了，你怎麼想退學了呢？”
陳日星低頭望著自己的腳趾尖說：“這兩年來就是靠你們的幫助我才能堅持下
來，否則我早就退學了。”
唐海扳著陳日星的肩膀，揮舞著拳頭，大聲地說：“既然如此，再堅持一會兒，
就畢業了，堅持就是勝利。”
陳日星說：“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堅持不了了。”
鍾馨趕緊問：“那現在是什麼情況呢？即使有天大的難關也總有辦法解決嘛，俗
話說‘天無絕人之路。’”
陳日星說：“總之，我想走了。”
鍾馨既生氣又憐惜地說：“你要是這麼走了對得起誰？不僅對不起老師和同學
們，也對不起你的父母和你自己。”
陳日星說：“正因為不想對不起父母，所以我要趕緊去掙錢。”
鍾馨說：“怎麼掙？赤手空拳的，靠什麼掙？”
陳日星說：“老師……”
鍾馨耐心地說：“我知道你不想連累學校和同學，可你要是真想還同學們的情，
就應該把書唸完。錢的事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當天晚自習的時候，鍾馨又到教室組織學生唱歌。這次她選擇的是《我們新疆
好地方》。
“我們新疆好地方啊，天山南北好牧場，戈壁沙灘變良田，積雪融化灌農莊，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我們美麗的田園，我們可愛的家
鄉，我們美麗的田園，我們可愛的家鄉。麥穗金黃稻花香啊，風吹草低見牛羊，葡
萄瓜果甜又甜，煤鐵金銀遍地藏，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各族人民大團結，歌頌領袖maozedong，各族人民大團結。歌頌領袖maozedong，彈起你的
冬不拉呀，跳起舞來唱起歌，各族人民大團結……”
和上次一樣，學生一改往日的喧鬧，像乖乖的小學生跟著鍾馨唱，鍾馨唱一句，
他們跟一句。正當鍾馨唱得興起的時候，其他班級的學生聚攏到他們的教室門口，
甚至連窗前都站滿了學生。這些學生既好奇又羨慕地觀望他們唱歌，也有學生像欣
賞猴子似的嘲笑他們。鍾馨不管這些，她和學生們唱得更加起勁了。
突然，一個男生跑進教室對鍾馨說：“老師，校長讓你去辦公室找他。”
鍾馨一愣：“校長找我幹什麼？”
“不知道。”
鍾馨不得不停下唱歌，轉身下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