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高科長重新回到科裡上班了。對他的迴歸,鍾馨是喜悅的,畢竟他是鍾馨
比較信賴的人,對鍾馨抱有憐憫之心,總是力所能及地幫助她。可鍾馨的喜悅沒能
持續多久,她隱約感到了另一種困擾,因為高科長有意無意地展示他的強勢,而且
以鍾馨的保護人自居。這就更凸顯鍾馨的卑微。這對追求獨立的鍾馨來說不啻於恥
辱。
但她不敢把自己的這種感覺說出來,只是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當著高科長的
面,她還得裝出若無其事,表現出尊敬、馴服,謙卑的模樣。
最近,上級領導非常重視教育,把數學、語文、英語三門科目當拳頭科目,要
求學生必須參加由區教委組織的統考,以提高大範圍的考試成績為目的。所以,這
些天,學校召開轟轟烈烈的動員大會,動員有關科目老師趕緊行動起來,狠抓數學、
語文、英文的教學。為了營造更加濃烈的氣氛,學校還組織老師們參與聽課、評課。
由於專業的會計課被別的老師分擔,方老師的課時已明顯減少,為了不至於閒
著,方老師向學校申請擔任語文課的教學。原來,方老師本專業就是語文,她是從
師範院校中文專業畢業的,她在現代文學和古代文學上很有造詣。鍾馨得知這個情
況後,對方老師的崇敬也更深了一層。
為了適應社會需求,學校還對課程設定進行了調整,開設了一些新的專業,這
其中就有烹飪課。聯想到自己曾在食品廠工作過,有做麵點的經驗,鍾馨找到高科
長,主動請纓,表達想教學麵點的願望:“我有做食品加工的經驗,如果讓我去進修,
我相信自己能勝任這方面的教學工作。”
高科長模稜兩可地說:“我們研究後再說。”
“好。”鍾馨退了出來。
高科長的態度頗為冷淡,鍾馨不禁暗自嘲諷:你表現得再尊敬、馴服、謙卑也
沒用。或者是自己看錯人了,雖然高科長過去幫助過自己,可凡事都會變,在目前
這種情勢下,高科長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他肯定是變了,變得和大家一樣,視鍾
馨為古怪、不可理喻之人,今天碰一鼻子灰也就不奇怪了。
這樣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還敢說什麼接受高科長的幫助有損自尊,現在
連被羞辱的機會都不給,還痴心妄想去學習?別不自量力了。鍾馨安慰自己,不給
也沒關係,太陽照樣從東方升起來。這天晚上鍾馨和易姬麗來到夜校上課,邊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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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講課邊記筆記。易姬麗心不在焉地坐在鍾馨身邊,邊打哈欠,邊信口問:“你兒子
上高中了吧?”
“嗯。”
“他在哪個學校啊?”
“還能去哪?地段中學。”
易姬麗不解地問:“咳,為什麼不給他選擇好學校?現在競爭那麼激烈,你應該
給你兒子選一個好學校。”
“我有錢的話會不讓兒子去好學校嗎?”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易姬麗用胳膊肘碰了碰鍾馨的腰,抱歉地笑了笑。
鍾馨平靜地說:“沒什麼。”
易姬麗沒趣地訕笑,悄悄伸懶腰,有意轉開話題:“哎,聽說你哥的兒子去區直
大學附中讀書?”
“是。”
“那得花多少錢啊?”見鍾馨表情冷淡,易姬麗便掃興地喃喃自語,“不過,你
哥哥他有錢。”
鍾馨不耐煩地說:“關鍵不是錢的問題,在地段學校上學根本不用花那麼多冤枉
錢。”
“只要有錢,就讓孩子去最好的學校嘛。”
鍾馨嘲諷地說:“每年考上清華、北大的學生又有多少是在這樣學校出來的?那
些在農村的考生還不照樣考上清華北大?”
“這倒也是。”
“環境固然重要,但個人努力更關鍵。”
易姬麗沉默了,把筆往桌子上一扔,抬頭環顧教室,教室裡竊竊私語聲不斷,
同學們都覺得這課上得實在太枯燥無味,不是《論文寫作技巧》這門課不好,而是
老師講得太乏味了。易姬麗皺著眉頭,繼續和鍾馨扯閒話:“你媽媽還在你哥哥家裡
住嗎?”
鍾馨揉了揉額頭:“早回來了。”
易姬麗嘲諷地笑道:“哼,現在知道了吧?還是女兒親。”
鍾馨掏出風油精,一邊在太陽穴上塗抹,一邊感嘆地說:“除了和我一起,還能
去哪?”
“這也好,你媽媽可以幫你做家務事。”
“是。”鍾馨不置可否。唉,怎麼看問題只看表面呀?母親雖然能幫忙幹家務活,
可也是與自己在兒子教育問題上有分歧的根源呀。
“哎呀,這是什麼味呀?”易姬麗皺了皺眉頭,“風油精,你怎麼抹風油精呀?
這味太難聞了。”
“對不起,我頭疼得厲害。”鍾馨抱歉地笑了笑,“只要稍微一抹,頭痛就好了。
再說,我不覺得臭,反而覺得舒服。”
“舒服?”易姬麗瞥了鍾馨一眼,“你是不是偏頭疼?我怎麼經常見你抹這東西?
習慣了可不好。”
鍾馨憂鬱地笑了笑:“是,我有這毛病。”
“每次都靠抹這玩意兒嗎?”
“是,我很少吃藥。”
易姬麗深深吸了口氣,掏出紙巾來擦拭鼻子:“那你沒去醫院讓醫生看看?別落
下毛病。”
“太誇張了,只是頭疼而已。”
“可是,不怕落下病根啊?”
“我沒你嬌氣,我頭疼主要是因為休息不好,只要休息好頭就不痛了。”
易姬麗嗔怪道:“人家關心你。”
鍾馨抱歉地笑笑:“對不起。”
“你這個人真是的,”易姬麗懷疑地問,“你又和你媽媽吵嘴了吧?”
“我們吵嘴是家常便飯。”
“我真是不理解你,為什麼沒事總和自己的媽媽吵?不管怎麼樣,她畢竟是你
的媽媽哩。”
“像你生活這麼幸福的人,怎麼能理解我的心情?”鍾馨用手在額頭上揉著,不
想在這種時候有人來教導她。
易姬麗以大姐的口吻說:“我從來沒有和我媽媽吵嘴。不管我媽說什麼,我總是
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你是你媽媽的好女兒呀。”
“當然,我媽媽在我心裡就是女神。”
鍾馨說:“算了,別說這個,論文你寫得怎樣了?”
“我還沒動筆呢。”
快畢業了,寫論文成為鍾馨需要邁過去的坎。說實話,鍾馨連論文怎麼寫都不
知道,今天來聽課也是想聽聽老師講解論文的寫作技巧,可是,一節課下來,老師
講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聽進去;課堂上,同學們也是小動作不斷,認真聽講的人少之
又少,看來又得課後找資料了。
“你呢?你寫得多少了?”
“剛起了個頭。”
“給我看看。”
“算了,還沒寫好,看什麼呀。”
“你不用發愁,寫論文對你來說是小兒科。”
鍾馨苦笑道:“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寫過論文,這是開天闢地頭一回,怎麼是
小兒科呢?”
“我還不知道你啊。每一次老師佈置的作業,你哪一次不是第一個交的?我很
佩服你,一拿起筆來,刷刷地,一下就寫好幾頁,簡直是才思泉湧一蹴而就,哎呀呀。”
“算了吧,我哪有這麼神啊。”
“哎,你就是這麼神啊。”
“要這樣,我怎麼成不了小說家呀?”
“你以為小說家是人人都能當的呀。”
“所以,你說什麼才思泉湧,一蹴而就什麼的……”
“總之,你能寫文章啊。”易姬麗“呵呵”地笑了。
說實話,鍾馨自己也感覺這些日子裡自己的身體狀況好些了,特別是腦子不象過去那樣不聽指揮,記憶力也恢復了。要說起好轉的原因,這其中有個訣竅,還得從去年說起,有一天,鍾馨從人民廣場路過時,看到停在路邊的一輛獻血車,她忽然想起曾經在某雜誌上看到文章,說的是,人的血液,就好比流動的河水,水流則清,水堵則腐,適量獻血,有益健康。再看看獻血車旁,那踴躍獻血的男女老少,她恍然大悟,意識到,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人到中年自己身體上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垃圾病毒太多,所以才出了那麼多的毛病。鍾馨有心去獻血,抽掉一些血液,也許能促使新生血液的生產;懷著賭一賭的心態,鍾馨果斷地走向獻血車,她填了表格,為了穩妥起見,她選擇最小的獻血量,00毫升。之後,她驚喜地感覺到那塊看不見,象影子蓋在自己腦子的厚厚的氈子漸漸變輕變薄了。那曾經讓她無比恐懼,也是迫使她放棄教學任務的病根現在確實慢慢好轉了。
從那之後,鍾馨再次去獻血,第二次她仍然比較保守,只獻00毫升。結果證明,她的身體不僅沒有因為獻血而變得虛弱,相反她的腦子越來越清醒,第三次獻血時,她放心大膽地獻了400毫升,並且陸續多次獻血,一共獻了1600毫升,此是後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