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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九節 雷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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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雲叢中突然鋪開了層層雷網,照亮了那一道闖入此境的身影——玄鳥出現塵寰!

雷網之中,一個直徑一丈的閃電球懸掛虛空,時時有電芒從中射出,化為閃電霹靂落入人間。閃電球上電逸滋擾,電光星火迸發,就連周圍空氣中也時時有一絲剝繭之力,景象神秘。

然而玄鳥並不畏懼,甫一飛近電網便懸翅擺動,不再前進。圓球狀的電網合身漲大,緊緊將它護住。一雙眼睛盯著前方的閃電球,高鳴一聲。

一鳥一球隔空相對,似這般僵持起來,形勢大變,霍然緊張起來。

偌大空間中,就在閃電球和玄鳥之間,似是對這外來之客極度排斥,無數電光流星突然迸射撞擊起來。或化為一團亮光爆炸開來,或兩相合一又打向他處,儼然一處針鋒相對的極煉戰場,就連玄鳥飛翎之間竟也有絲絲電流一閃而逝。雖是如此,根根翎羽依舊烏黑絲毫無傷,緊緊覆體,玄鳥御雷之能可見一斑。

兩相僵持之下,偌大空間已極度擾亂,雷電相爭更加熾熱,猝然化作道道罡風席捲周圍,掃蕩了纖塵,撕裂了煙雲,竟使得這一片天域變得極為純淨通透,天光照進。

就在此時,玄鳥啼叫一聲,昂首向上,從口中吐出一道閃電,直奔更高的九天雲上,化入虛空。那竟是一道黑色的閃電!

九天虛空之境彷彿被罡風掃蕩過一般,十分乾淨明亮。黑色的閃電無聲劃過,竟未激起絲毫天變,天空高遠,寧靜依然。然而就這般安靜地待了片刻功夫,浩浩虛空中緩緩飄動的流雲猛然膨脹翻湧了一下。隨後一道閃電憑空而生,殛雷激射之音響了起來,似乎醞釀了片刻,只見那道閃電赫然轉動,瞬間噴湧而出,延伸數十裡之遙,猶如利劍一般打在下方的閃電球上,頓時電光飛濺,轟隆之聲響徹寰宇。

閃電球在空中劇烈跳動起來,似被打散一般,無數雷電之力和弱小霹靂四溢而出,一時亮如白晝,百里範圍的雷澤疆土均被披照。而如此大量的雷電逸出,閃電球竟似被剝離了一層般隱隱小了幾分。然而片刻之後,閃電球最終穩了下來,在天雷噬頂的壓迫之下緩緩向下移動。

玄鳥見狀,再次張口朝天外吐出一道神秘的黑色閃電,頓時再入天外化境,重現其招雷引電之能!

又是一道落雷劈下,雙雷殛頂之勢貫在閃電球上轟然爆響,數里空域之內突然變得耀目已極,就連下方雨雲也被驅散無蹤。而玄鳥在吐出黑色閃電之後,身體似乎有幾分疲乏,護體電網也變的不足原來一半大小。

身在雷澤的人感受到天際異變,紛紛望去。只見那一片天空驟然一亮,宛如星爆,令人舉目難視,不禁紛紛閉上了眼睛。幾個呼吸過後,光芒黯淡下去,雷聲傳來,震耳欲聾。聲波中竟夾雜著無形之力如暗潮瘋湧而來,帶起呼嘯狂風呼嘯,雲杉動搖,人們駭然變色,紛紛祭起法寶相抗。

而九天之上,在兩道落雷相擊之下,閃電球終於不敵,加速下降,雷電剝離地更加迅速,漸漸只剩一尺大小,化作一個散發著熾亮白芒的閃電球,而此刻天外落雷方才停止。玄鳥一改懸飛之勢,雙翅一振,竟爾飛起,繞著閃電球盤旋一週,緊接著身影化電,彷彿從極天而來,瞬息而至,來到閃電球近處,如鯨吞一般張口急吸,一道強勁的流風挾裹著閃電球直往它口中飛去。

似是找到了宣洩口,閃電球上突然湧出一片閃電射向玄鳥,玄鳥竟現謹慎之色,飛往閃電球的另一處,避開了射來的閃電。隨後大口一張,又如前一般張口急吸,再次引來疾電齊射,玄鳥又改飛他處。如是三番,閃電球又縮小幾分,光芒亦不復剛才的那般熾亮,而射出的閃電亦少了很多。

玄鳥見狀,終於不再躲避,任閃電落在身上,在翎羽之間流竄轟擊,絲毫不顧,一副心思全在那一顆閃電球上,張口鯨吞,一道肉眼可見的長風流渦頓時出現,將閃電球納入其中。

閃電球再也抵擋不住長風流渦的吸力,越變越小,沿著流渦形成的通道飛入玄鳥口中,玄鳥大嘴一閉,終將閃電球吞了下去。

※※※

就在那一陣狂風席捲過雷澤叢林之後,天際雷鳴似乎少了許多,莫名的壓抑之感亦變得極弱,雨雲彷彿升高,也變得更加稀薄。沒有了雷聲隆隆,風雨之聲更加清晰緊湊,天空亦明朗幾分,這場持續了數日、伴隨著持續不斷的電閃雷鳴的暴雨終於弱了下來,破晴似乎只在一瞬。

雲杉樹下,溫凌獨自一人站在那裡,靜靜地望著不遠處交談的兩人。絲雨落在她的藍裙上,印出了點點雨花痕,結成衣上愁,不可名意難休。濃重的水汽競相環繞,遠遠望去,佳人支影,透著幾分鬱郁哀愁。

笑含望著面前的姬無軒,心中著實有幾分複雜情緒。當初他與惠通大師關係菲薄,卻說翻臉就翻臉,出手兇狠,實無情之人。但惠通大師敘及往事,發現他又是有信之人,偏又能狠下心來重傷惠通大師,著實令人匪夷所思。而今再見他與一女子同行,整個人大不相同,眉目之中神采奕奕,不知不覺間,笑含竟欣羨起來。心意相轉之間,他不禁輕嘆一聲,心中暗道:只是要做你的朋友,著實有幾分危險啊。

姬無軒見他神情幾番變化,始終緘默不言,以為他有什麼難言之隱,笑道:“道友即是尋本公子而來,想必一定是惠通大師有事相托。只是本公子卻不知惠通大師以何事相托,竟令道友你這般難以啟齒,莫非佛門中人也會許以齷齪之事麼?”

笑含心知他誤會,但著實不喜他這般說話無禮,心中憤憤。左右不過是你佛門之事,我何必這般勞神?於是不與他解釋,將惠通大師的話直言相告,道:“惠通大師請我轉告公子幾句話,他道公子與佛門乃有緣之人,只是現今不識眼前迷途虛障,誤入紅塵沾惹是非,公子既要沾惹是非,當受得無量苦厄,明心見性,他朝證得菩提,再皈依不遲。”

姬無軒搖頭苦笑,被佛門這樣惦記著頗覺苦惱,道:“又是這番說辭。”

笑含道:“惠通大師之說他仍希望公子能繼承其師衣缽,繼任皇覺寺主持之位,故而不願公子枉造殺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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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軒聞言低頭,似自言自語道:“枉造殺孽?哼,說得這般輕巧!”隨即他抬起頭來,望著笑含,道:“道友,你可知隨我一同前往雷澤的同門不下十人,而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你可知他們都去了哪裡嗎?”

笑含不明他所問何意,回到:“哦?原來公子不止一人同行。不知他們都去了哪裡?”

久久沉默,姬無軒抬頭望向他們沒身之地,緩緩道:“他們都死了。”

一語輕輕,說得那般風輕雲淡,卻是人間至極悲事,頓時令笑含詫異,“死了?這……”他一時無言以對,詫異的望著姬無軒。

只見他望向絲雨茫茫之地,緩緩道:“自然是死了。人間仇殺之事,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為求活命難免殺人,誰還管他造了多少殺孽。況且我本就無意做他皇覺寺的主持。道友,多謝你不遠萬里來到雷澤,轉告惠通大師的話。如今雷澤景象大變,比以往更加兇險難料,我們正欲離開此地,道友是否有意同行?”

笑含望了眼遠處的藍衣女子,沉吟片刻道:“託付我已完成,便可放心了。我尚有要事要往雷澤南方的雲夢水澤去,怕是不能與你們同行,這便拜別吧。”

姬無軒聞言拜到:“既然如此,本公子就不耽誤道友的行程了,道友保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笑含亦拜,轉身往南行去,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風雨中了。一邊走一邊想:大師啊大師,你只道不讓他犯殺戒,卻不知他很有可能已經把色戒給破了啊,如此一來亦做不得你皇覺寺的主持。可見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強求不得。

姬無軒目送他離開,轉過身來,只見溫凌一人俏麗麗地站在古樹之下,合著藍衣水茫色,竟有幾分楚楚哀憐。他心中大慟,想到:若非救我,她也不至於一個人流落雷澤,備受孤獨奔波之苦,一切都要怪我。念及此,他心中泛起陣陣愛憐,暗暗發誓:定要將她毫髮無傷地送回瓊海!

他走了過去,在溫凌的凝視之中道:“凌仙子,我們也走吧。”

溫凌點了點頭,二人祭起法寶向東明鎮的所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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