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後，杭州運河碼頭。
李醫站在碼頭上，目送一支滿載著貨物的龐大船隊逐漸遠去。
站在他旁邊的程伯禮和穆逢春他們，此時都是一副滿臉不捨的表情。
另外一邊的杭州刺史等人，也是一樣的表情。
非但如此，這些傢伙還不時舔著嘴巴。
在這支剛剛離開杭州，沿運河北上的龐大船隊裡，裝載著上千壇剛剛提煉出的酒精。
這些酒精將會被送去遼東前線，用來救治傷員，為傷員消毒，減少非戰鬥減員。
如果兌點水，那就是一罈壇烈酒。
必要的時候，它們也可以當做武器，用來進行火攻。
身在前線的那些大唐將士，估計沒人捨得用這些高純度酒精當做武器，他們不偷著喝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除了大量酒精，船隊裡還有幾百壇烈焰美酒。
考慮到軍中將領大多好喝酒，為避免他們偷喝、甚至搶奪用於救治傷員的酒精，從而造成酒精中毒。
李醫特意勾兌了幾百壇烈焰，讓人送去遼東前線，給李世民和眾多軍中將領喝。
他將烈焰的度數控制在六十度上下，以免度數太高，造成什麼意外事故，比如酒精中毒什麼的！
即便如此，這已是有史以來最烈的白酒，足夠前線那些大唐將領喝一壺的。
為避免軍中那些傢伙醉酒誤事，甚至貽誤戰機。
李醫特意寫了一封家信，給李世民介紹了一下情況，再三提醒這種酒非常烈，必須嚴加控制。
所有在一線作戰，有作戰任務的將領，都不得在戰前飲酒。
只有等一場戰事結束，凱旋而歸後，才能賞賜他們一點烈焰，以示鼓勵，但也要進行控制，不能讓他們肆意飲酒。
在戰場上，這種美酒甚至可以當做獎勵，來鼓舞大唐將士奮勇殺敵。
那些在戰場上立下戰功的將士，撤到後方休整時，可以酌情獎勵一點，讓那些傢伙一飽口福。
就算那些充當炮灰的胡人將士，包括薛延陀人，也可以得到一些獎勵。
對那些胡人來說，這樣的美酒甚至足以讓他們在戰場上拼命。
只要操作得當，這批烈焰絕對會起到巨大的作用。
對於這點，李醫深信不疑。
見慣了世面、喝過無數美酒的程伯禮和杭州刺史他們，都對烈焰念念不忘，更何況那些沒見過什麼好東西的傢伙呢。
除了大量酒精和美酒之外，這支船隊還運載著很多其它貨物。
其中有大批絲綢，各種各樣的臘魚臘肉、以及各種海魚的魚幹，還有一部分今年新炒的西湖龍井等等。
無一例外，這些物資都是運往遼東前線的。
絲綢用來給將士們製作護甲內襯，以降低弓箭造成的傷害。
那些臘魚臘肉和魚幹，自然是給東征大軍的將士們改善伙食，增加營養。
至於那些今年新採的明前龍井，則是李醫孝敬李世民的，其餘軍中將領也能跟著沾點光，分到一點。
而在此之前，今年新採的西湖龍井，大部分都已運往揚州和長安等地銷售了。
沒一會功夫，運送物資的船隊就已遠去。
“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喝到烈焰這樣的美酒？”
杭州刺史突然發了一句感慨。
非但是他，現場其餘人也都一樣，都是一副遺憾的表情。
過去幾天，這些傢伙都喝了不少烈焰，卻沒有存貨。
李醫看了看這些傢伙，然後微笑著說道：
“你們不用擔心沒酒可喝，再有五六天，第二道酒就可以出來了”
“相比第一道酒，第二道酒的味道更純正，更香，口感更好，也更加順口”
“等第二道酒出來，你們就能喝到更好的烈焰了！”
話音未落，現場已響起一片歡呼聲。
“那真是太好了！看來咱們很快又能享福了！”
“還有更好的烈焰？那我一定要嚐嚐！”
閒聊幾句後，杭州刺史等人就準備離開。
但是，李醫卻巋然不動，依舊站在碼頭上向北方眺望。
看到這種情況，大家都有些詫異。
“公子莫不是在等什麼人，或是等什麼貨物？”
杭州刺史好奇地問道。
李醫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微笑著說道：
“確實如此，我在等一些貨物，估計快運到杭州了”
“究竟是什麼貨物？竟然讓公子如此上心，親自在這裡等候”
“這些貨物比較特別，是我讓京口鐵廠特製的幾根鋼鐵龍骨，準備用來造船，還有其它一些東西”
李醫並沒有隱瞞，直接說了出來。
“啊！用鋼鐵造船，這怎麼可能，我沒聽錯吧？”
杭州通判失聲驚呼道。
現場其他人也都一樣，都有點不敢相信。
李醫卻點了點頭，自信地說道：
“沒錯，我是打算用鋼鐵取代木材，來做新式艦船的龍骨”
“這是一個全新的嘗試，如果成功，那新造出的艦船將會十分牢固”
“除了龍骨，在這些新式戰船上，我還會大量使用鋼鐵”
“比如將撞角換成鋼鐵的等等，再增加一些新式武器”
毫無意外，這番話再次引來一片驚呼聲。
正說話間，運河上突然駛來一支船隊，徑直向碼頭駛來。
這支船隊很長，從頭到尾排出去足有一二裡地，船隊構成卻非常怪異。
在船隊的最前方，是兩艘普通貨船。
這兩艘船上似乎裝著不少東西，用苦布蓋著，再沒有其它特別之處。
跟在它們後面的兩艘貨船，卻用纜繩拖著一個巨大的木排。
那個木排漂浮在運河河面上，是用一根根長約一兩丈左右的圓木紮成，每隔一米左右就有一根橫著的圓木。
而在那些原木上，卻綁著一根長約五十多米的鋼鐵龍骨，借用木排的浮力，漂浮在運河河面上。
那根鋼鐵龍骨的造型，如同一張側躺在河面上的巨弓，尺寸非常驚人！
看得出來，這根巨大的鋼鐵龍骨是一次鑄造成型的，所以才採用這種運輸方式。
在運河河面上，這樣的鋼鐵龍骨一共有五根，沿著河面排向遠方，浩浩蕩蕩而來。
看到這一幕，除李醫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徹底震撼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
良久，大家才清醒過來。
緊接著，杭州刺史就失聲驚呼道：
“天爺啊！如此巨大的鋼鐵龍骨，得耗用多少鋼鐵啊？”
“這根鋼鐵龍骨怕是得有數萬斤重，甚至十幾萬斤重吧？”
“用它來做船的龍骨，難道船不會沉入海中嗎？”
聽到這話，李醫不禁笑了起來。
“陳大人，你說的沒錯，這根鋼鐵龍骨的重量的確非常驚人，應該超過了十萬斤”
“但你一點都不用擔心用鋼鐵龍骨造的船會沉入海中，水的浮力巨大，完全能托起這根沉重的鋼鐵龍骨！”
“當然了，大量使用鋼鐵的話，肯定會犧牲一點速度，卻非常堅固，利大於弊！”
話音落下，現場眾人都點了點頭。
聊了沒一會，船隊前面的兩艘貨船就已來到碼頭附近。
李醫隨即吩咐程伯禮，讓他帶人登船，帶領這支船隊去江邊的船廠，自己隨後過去檢視情況。
隨後，程伯禮就帶人走下碼頭，登上了其中一艘貨船。
緊接著，他帶領這支船隊離開碼頭，向位於錢塘江邊的船廠駛去。
目送船隊離開後，李醫也向杭州刺史等人拱手告辭，帶著穆逢春他們，騎馬向船廠疾馳而去。
等他們一行人離開，杭州通判突然走到陳刺史身邊，低聲發了幾句感慨。
“如果公子的實驗成功，用這些鋼鐵龍骨造出新式戰船，這些新式戰船怕是無堅不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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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公子會把這些新式戰船用到哪裡？難道是從海上突襲高句麗或倭國？”
杭州刺史愣了一下，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不排除這種可能，聽說在長安時，醫公子就為征討高句麗獻了不少計策！”
“對於高句麗人和倭國人，醫公子從來都毫不留情”
“別忘了長安和揚州發生的那些事情，還有那些死在公子刀下的倭國人和高句麗奸細！”
“而且公子少年心性，又滿腔熱血，自然不願錯過這個征戰沙場、報仇雪恨的機會！”
身邊幾人都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
錢塘江邊，造船廠。
那支自京口鐵廠而來的龐大船隊，已駛抵這裡，靠近江邊停了下來。
跟杭州刺史等人的表現一樣，看著那些巨大而沉重的鋼鐵龍骨，造船廠裡每個人都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些造船師傅，一個個雙眼瞪的熘圓，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在此之前，他們從未想過，居然能用鋼鐵造船，而且是造體積如此巨大的戰船。
這樣的戰船一旦造成，並且能在大海上航行，那豈不是可以縱橫四海，無敵於天下！
想到這裡，他們每個人都激動的雙眼放光，都快手舞足蹈起來了。
待船隊停穩，造船廠的幾位管事立刻指揮眾多工人開始卸船，將那些綁在木排上的鋼鐵龍骨拉上岸。
藉助碼頭上的幾臺吊車，以及眾多牛馬，還有上百名身強力壯的工人，這些工作倒不難完成。
剛剛趕到這裡的李醫，站在碼頭上看了片刻，然後登上了船隊最前方的一艘貨船。
這艘船並沒有拉鋼鐵龍骨，而是運載著其它貨物。
而且這些貨物就擺在甲板上，用苦布蓋著，暫時看不清究竟。
他剛一上船，程伯禮和劉掌櫃就迎了上來，準備向他介紹情況。
劉掌櫃是大唐公司派駐京口鐵廠的代表，也是在鐵廠監造火炮的負責人。
來到近前，這傢伙立刻躬身說道：
“見過公子”
李醫面帶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不必多禮，介紹一下情況吧”
“遵命，公子”
劉掌櫃點頭應道，隨即開始介紹情況。
“依照公子提供的圖紙，京口鐵廠一共鑄造了八門火炮”
“按尺寸不同，每種尺寸的火炮都鑄造了兩門，供公子實驗用！”
“這些火炮的炮管都是一次鑄造成型，使用的是最好的鋼材，非常堅固”
“鑄造的時候，鐵廠的師父在炮管內部拉出了一道道膛線，跟圖紙上一模一樣”
“那些膛線都很勻稱，而且炮管內外都打磨的非常光滑，沒有任何瑕疵！”
“依照四種不同火炮的尺寸，鐵廠為每門火炮準備了兩箱彈丸，……”
聽著劉掌櫃的介紹，李醫滿意地點了點頭。
等這傢伙介紹完畢，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說道：
“很好，咱們一起去看看這些火炮吧！”
“如果這些火炮鑄造的沒有問題，就可以拉去試射了，看看威力如何”
看到他如此興奮，其他人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些所謂的火炮和彈丸，不過就是一些堅固異常的鐵管子和鐵球，搬起來都費勁，怎麼可能用來殺敵呢？
更別說無堅不摧了，公子這次怕是要失望了！
心裡雖然這麼想，現場卻沒人敢說出來。
“那些火炮都在這艘貨船上，彈丸則在後面那艘貨船上”
“公子請，在下帶您去檢視那些火炮”
說著，劉掌櫃就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在他的引導下，大家一起向甲板中央走去。
三兩步之間，他們已來到船艙中央的那堆貨物前。
劉掌櫃隨即吩咐兩名手下，解開綁著苦布的繩索，將其掀了開來。
下一刻，八尊大小不一的火炮，就呈現在了大家眼前。
這八尊火炮兩兩一組，共有四個口徑，從小到大整齊地擺放在貨船甲板上，被一根根纜繩牢牢地綁著。
其中最大的兩門火炮，口徑達到了220毫米，最小的兩門火炮，口徑也有105毫米。
之所以採用這麼大的口徑，原因很簡單。
那就是這些火炮發射的都是實心彈，為保證足夠的殺傷力，只能加大口徑。
對李醫來說，製造爆炸彈沒有任何難度，隨時都能製造出來。
但他並沒有把爆炸彈拿出來，那玩意超越這個時代太多、威力太大，暫時沒有拿出來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由大唐的武器專家一步步研究摸索，最終搞出來爆炸彈，以及其餘那些更先進的武器。
要知道，殺人武器的進步，往往是推動科學進步的最大動力！
這八尊火炮通體烏黑，各自架在規格不一的炮車上，炮口指向前方，閃爍著幽幽寒光。
跟劉掌櫃說的一樣，這八尊火炮鑄造的非常完美，跟設計圖紙上的火炮一模一樣，炮身打磨的光滑如鏡。
從炮口向裡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炮管裡面的螺旋形膛線，而且炮管內部也非常平滑，連個毛刺都沒有。
但是，它們又不同於歷史上那些發射實心彈的火炮。
那些古代火炮都顯得非常笨重，分量也很沉，動輒就是幾百公斤，或者一兩噸。
由於那些火炮非常重，往往只能放在城頭或炮臺上射擊，很難四處移動。
這八尊火炮線條流暢，炮身修長，顯得靈巧許多。
最重的200毫米口徑火炮，也不過四五百公斤。
憑藉配套的炮車，這些火炮移動起來非常方便，幾個人或一頭牛就能拖著最重的火炮四處運動！
二者之間之所以有這麼大的區別，完全是因為鑄造工藝和材質的不同。
這些火炮用的都是高碳鋼，而不是其餘那些古代火炮使用的銅，強度天差地別。
而且這些火炮都是一次鑄造成型，再細細打磨而成，基本避免了裂縫和氣泡等瑕疵的存在，也不是銅炮所能比。
正因為如此，這八尊火炮的品質，遠遠超過了其它所有古代火炮，也就比現代火炮差點。
看著這八尊遠遠超越這個時代的火炮，李醫滿眼喜愛之色。
他走上前去，仔仔細細地檢視了一下這些火炮，不停用手輕輕撫摸著火炮的炮身，愛不釋手。
為檢查火炮的膛線，他不但從炮口往裡進行觀察，還伸手進入炮筒，用手感觸炮筒內壁和膛線是否平滑。
其它諸如火門，炮耳等等地方，他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檢查的結果讓他非常滿意，沒有發現任何毛病。
接下來，他又仔細檢查了每一輛炮車。
這些炮車和火炮並非一體，隨時可以拆開或組合在一起，每輛跑車都打造的非常結實，使用了大量鋼鐵件。
看著他這副如痴如醉的模樣，現場其他人卻滿頭霧水。
站在一旁看了半晌，程伯禮這傢伙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詫異地問道：
“公子，這樣幾個大小不一的鐵管子，真能無堅不摧？”
“這些火炮究竟怎麼殺敵，難道它們會噴火，所以叫做火炮？”
話音未落，李德獎立刻接茬說道：
“這些火炮應該是機關訊息，但看上去實在太過笨重”
“我怎麼也看不出來，它們能上陣殺敵”
李醫轉頭看了看他們，隨即自信地微笑著說道：
“你們感到疑惑並不奇怪，畢竟你們從沒見過火炮，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過不了幾天，你們就能見識到火炮的巨大威力，那絕對會讓你們為之瞠目結舌！”
“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說，當這些火炮出現在戰場上，戰爭形態將發生天翻地覆般的巨大改變！”
“在火炮面前，所有人們認為堅不可摧的東西，都將變得跟紙湖的一般脆弱！”
“啊！”
現場響起一片驚呼聲，大家都被這番話嚇了一跳。
李醫卻笑得更加開心，隨即朗聲說道：
“大家一起動手，將這些火炮弄到岸上去！”
“咱們今天把這些火炮帶回杭州城，等我準備妥當，咱們就可以去山裡試炮了！”
“到那時，你們將親眼見證一個劃時代的奇蹟！”
“遵命！”
眾人轟然應道，隨即忙碌了起來。
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滿心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