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內室。
趙靈懿脫去了鞋襪,提起褲腳,將白嫩如藕般的小腿放在熱水中浸泡著。
與此同時,她的注意力卻全然放在了手中的一頁白紙之上。
上面詳細的記載了陸玄了姓名籍貫,生辰八字,乃至事蹟風評。
看著看著,趙靈懿啞然失笑。
“凝霜,你覺得這些資料,有幾分可信之處?”
“殿下此言何意?”
凝霜按揉著她光滑的足背,有些不太明白趙靈懿的想法。
“這上面說,陸玄自幼聰慧,三歲識字,六歲習武,十二歲通讀經書典籍,到得成年之後,卻變成了一個整日只知道遊手好閒,胡作非為的紈絝子弟。”
“而且他所做的那些事情,用離經叛道來形容都遠遠不足。”
“你看這一處……”
趙靈懿指著一段文字念道。
“嘉德十七年春,此子以重金收購鳥羽,將其粘合之後,插於雙臂,自幽州城門碉樓之上一躍而下,所幸身強體健,並無大礙。”
“同年九月,幽州大風,陸玄賜銀百兩,命鐵匠木匠打造一物,曰神風機,令人架乘,扶風直上青天,十息後墜落,機毀人亡,長樂侯大怒,將其幽閉。”
“呵呵……”
凝霜忍俊不禁,開口道:
“此番作為,倒和那些個執迷方物的術士,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趙靈懿微微頷首。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不少,比如以各種奇淫巧技提煉草木本中成分,起爐鍛礦,研究農家作物,甚至……”
說到這裡,趙靈懿忽然止住不言。
凝霜好奇抬頭。
“殿下看到什麼了?”
前者翻了翻白眼,接著說道:
“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身為一個男子,竟然去研究女子月事,還堂而皇之的售賣什麼基礎生理知識手冊。”
“你說他不學無術吧,偏偏此人飽讀經書,腦子也格外清奇,可就是不用在正道之上,後來連書也不讀。”
“種種行跡,將自己名聲弄得臭不可聞,最後落了個不堪大用的評價!”
這紙上後一部分,取自幽州民志,由時任幽州長史,現任幽州府學院長的宋勵民撰寫。
“確實有些荒唐,可他對公主一片赤誠,又是功臣之後,凝霜倒是覺得,此人來當駙馬,也不算太差。”
凝霜也略顯無奈的說道。
趙靈懿撇了撇嘴。
“他的出身條件,當然是夠格的,而且又是父皇的安排,我即便不喜,也沒得選擇,只要成親之後,他能安分守己,我也是無所謂,反正都是有名無實。”
“但實話告訴你,這傢伙的本意,是來退婚的!”
“啊?”
凝霜大吃了一驚。
“何以見得?”
趙靈懿冷冷一笑,蔥白手指捏住了自己圓潤的下巴,美眸中流露出一絲篤定。
“很簡單,他是個胸無大志,只想著賺錢之人,而且怕死得很,我一眼就能看穿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這傢伙冒著風險跑來離京,又私闖公主府,說對我仰慕已久,還說自己生平心願,便是當駙馬,你相信麼?”
“他的心思再簡單不過,利用此等行徑,想博取本宮好感,之後便於京中鬧出醜聞,比如流連風月之地,無法自拔,為某某清倌豪擲千金等等……”
“到時候宮中震怒,我也因他兩面三刀而不喜,這樁婚事,便攪渾了大半,這才他真正的目的。”
“凝霜沒太聽懂,但心中甚是驚撼,若真是如此,那他的心思也太過於複雜縝密了一些!”
趙靈懿自嘲一笑。
“本宮乃天煞孤星,前後克死三位預備駙馬,朝野上下,只要不傻之人,哪個願意與父皇結為親家?”
“也就長樂侯這等出身沙場,又耿直率性之人肯如此了。”
凝霜扯過搭在自己膝上的柔軟絲絨,仔細的擦拭著趙靈懿的雙足,柔聲道:
“公主可千萬別這般想,只是那些人無福消受天恩,若那陸公子真個表裡不一,鬧出醜聞,按照律法,陸家上下也要因此遭難,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
趙靈懿眉頭緊蹙。
“具體條例如何?”
凝霜思忖片刻,回答道:
“按照大齊律法,駙馬正式冊封之前,需要循制,前往離京接受一應禮教。”
“若在三月之中,鬧出任何風波,導致婚禮無法正常進行,輕則入獄獲刑,重則全家受累,於眾目睽睽之下,脫去衣物,接受杖刑!”
趙靈懿目光複雜,嘆了口氣。
“若真是如此,也是他咎由自取,公主不必介懷,只是可憐那長樂侯,一把年紀,還要被自家兒子的任性所累!”
凝霜見自家殿下嘆氣,便安慰道。
然而趙靈懿卻搖了搖頭,俏臉上浮現出一絲迷惘來。
“可說到底,還是因為本宮,他害怕被我克死,不肯做駙馬也實屬人之常情。”
“試問,一個人只是想活下去,又何錯之有呢?”
“可是他不該騙您?一面說自己對殿下情根深種,一面又去風月場所,花天酒地,這是傷害殿下的感情,說起錯,殿下又何錯之有?”
趙靈懿苦笑一聲,瞥了凝霜一眼。
“你這妮子,就會安慰人,歸根究底,還是因為我是公主,若只是平民家的女兒,他也就用不著費盡心機去這般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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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之間,趙靈懿想起了此前從陸玄心中聽到的一句話。
“若我真不是帝王家的女兒,該有多好……”
世事便是這般,命運常常弄人。
有的人一出生便含著金湯匙,一輩子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有的人卻生來孤苦無依,家破人亡,滿腔熱血,盡被復仇怒火吞噬。
比如此刻被反綁在木椅之上動彈不得,口中還塞著布巾的黑袍女子。
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武功明明比那家夥強了太多,而且準備了這麼長的時間,竟然還是失手了。
眼見她一腳踢翻了對方,手中長劍即將刺穿那人心臟之際,她卻莫名其妙的被定住,然後便被那可惡的傢伙打暈過去。
再度醒來之時,便是陷入眼下這等境地了。
她不明白,莫非是自己練功出了岔子,還是說,那家夥有神靈庇佑?
這老天爺,只會幫助惡人麼?
就在女子心中不甘之際,一道身影推門而入,那張可惡的面龐,映入她的視線當中。
“喲!你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