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朱元章還是憋住了。
用馬皇後的話說;‘跟一個孩子,慪什麼氣……’
不過,老頭兒的臉色十分陰沉:“你的意思是說,國子學不如你說的那個農科院?”
“這不是簡單的哪個好、哪個壞的問題啊爹,”朱缺揉著眉心,沒精打采的說道:“讓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的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
你的腦子讓……大事都塞滿了吧?”
朱元章深吸一口氣,道:“那咱……就給洪武皇帝諫言,減少對國子學的貼補,勻出一部分錢糧,給你籌建一座大明農科院,如何?”
朱缺擺擺手,道:“爹,咱幹不了。”
這一下,朱元章終於忍不住了:“你這個廢柴,年紀輕輕,怎能如此頹喪?”
朱缺也壓不住自己了:“爹,這不是頹喪不頹喪的問題,而是……算了,都給你說了,要讓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的事,你非要趕著鴨子上架!
你就說說,韓國公李善長的書讀的好不好?”
李善長渾身一個激靈,默默低下了頭。
這死孩子,別提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朱元章冷澹的說道:“李善長的書,自然讀的好,堪稱大明文官之首。”
朱缺:“那你回去問問他,水稻、小麥等莊稼在灌漿的時候,能不能澆水?澆幾分水合適?牛糞如何處理,才能不會造成蟲害?羊糞、豬糞、雞糞等,分別給那些莊稼做肥料效果最好?
這種簡單道理,一些鄉下老農都通曉的事情,你非要李善長那個大冤種去幹,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朱元章被懟得無語了。
他不經意的瞅一眼李善長、胡惟庸,也不知在想什麼,竟一聲不吭的躺平在馬紮子上……
……
氣氛,就十分的詭異。
安靜,死寂。
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朱缺再次下定決心:‘等時機成熟,還是趕緊跑路吧,不管朱重八這個爹是真是假,咱都受不了這份鳥氣!’
麻的,以為自己是皇帝就了不起?
別人抬舉你、慣著你……
“缺兒,娘的肩膀疼,手腳也有點麻,讓紅泥、黑妞給為娘推個油吧。”這時,馬皇後開口了。
她笑眯眯的拉著兩名小侍女的手,款款起身:“你們這些人,總是端著一個架子跟人說話,實際問題一樣沒解決,卻一個個固持己見,聽著都乏味。
走,紅泥,黑妞,咱還是幹點實事吧。”
言畢,便要拉著兩名小侍女離開。
“娘,你等等,兒子送你一份大禮!”
朱缺走過去,笑嘻嘻的將馬皇後‘摁’回竹椅,轉頭喊一句:“沉管家,將給咱娘的禮物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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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禮物?
看看這孩子,每次見面都是大包小包的送,哪像咱的那些兒子,除了懂禮貌有規矩,哪個會想到給爹孃送禮的?
整日介就想著討賞……
馬皇後溺愛的瞅著朱缺,笑道:“你送給娘的禮當太多了,為娘每次都是空手來莊子,這多不好意思……”
“娘,能孝敬爹孃,是兒子的福分呢。”
朱缺轉到後面,給馬皇後揉著肩、捏著背,略微有些感傷的說道:“我親孃去世的早,兒子現在都記不起她老人家的模樣了……”
說著說著,眼眶就有些溼潤。
這大過年的!
躺在馬紮子上的朱元章,也是心中微微一陣觸動,悄咪咪睜開一條縫兒,看著眼前‘母慈子孝’的場面,心下也是一陣闇然。
‘這要是咱親生的就好了。’
‘可惜,是個紈絝子……’
“少爺,給老夫人的禮物。”就在此時,沉殺提著幾樣‘小玩意兒’進來,卻是一架鐵木結構的‘軋花機’、‘彈棉機’和‘紡紗機’。
“缺兒,這是……”馬皇後站起身,有些驚異的看著眼前幾樣玩意,“都是你製作出來的?”
“算是吧,是集體的結晶。”朱缺笑著蹲下來,開始擺弄起來。
“這是軋花機,根據黃道婆設計的原型,略加改動,如果利用水力機械帶動,一臺機器一日可出脫籽棉九百斤。”
“這是彈棉機,一臺機器可日彈棉花三百斤以上。”
“這是紡紗機,目前限於動力問題沒解決,只能依靠水力帶動,可一次安裝三十到五十個梭子……”
……
這一下,不僅馬皇後驚呆了。
就連正在生悶氣、耍脾氣的朱元章,以及魂不附體、戰戰兢兢的李善長、胡惟庸,也霍然起身,眼睛死死的盯著地上的幾樣‘小玩意兒’。
如果這小子的話可信……
大明的紡織能力不就能翻好幾番?不不不,遠遠不止幾番!
這幾人,可算是大明朝最頂尖的大老,只要關乎國計民生的問題,無不在心裡頭都有一個‘小算盤’,此刻,他們已經開啟‘瘋狂珠心算’模式了。
織布技術,每一個環節都很重要,無論哪一樣的效率跟不上,就會形成一個‘破桶定律’,只能以最短板的那一項作為基數……
‘軋花提高二十倍左右,彈棉提高四倍左右,紡紗提高四倍左右!’
也就是說,只需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彈棉機、紡紗機,若差不多與‘軋花機’的效率相匹配,大明的紡紗效率將至少提高二十倍左右?
“臭小子,你搞的這玩意……真如你說的那般好用?”
朱元章走過來,慢慢蹲下身,拿起一個軋花機模型,用兩隻大手輕輕撫摩著:“如果真能提高軋花、彈棉和紡紗速度十倍……不,就算是提升三倍以上,你便是咱大明的大功臣!”
朱缺嘁了一聲,頗為嫌棄的笑罵:“上次你說讓稻米產量翻番,咱就是大明的大功臣……爹,咱商量個事兒唄。”
朱元章警惕的瞪大眼:“臭小子,又在憋什麼壞主意?”
“你說咱一個種田的能有什麼壞心思?”
朱缺有些鬱悶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兒子這脾氣暴躁,為人又太過正義、善良、耿直、高大、帥氣……”
朱元章:“說重點!”
這小子,只要逮著機會就耍帥,簡直了!
朱缺哈哈一笑,攬住‘老爹’的肩頭:“你將咱這份功勞,獻給朝廷、獻給皇爺朱重八,爹,你說實話,以他老人家的仁和寬厚、神武英明,是不是會大大的賞賜一二?”
朱元章嘆一口氣,苦著臉說道:“賞是該賞,問題是,大明立國未久,國庫空虛……”
朱缺:“爹,兒子不要錢糧。”
朱元章登時來了精神,輕咳一聲:“好,咱回去以後,就將此寶獻給朝廷,洪武皇帝……定然十分欣慰啊。”
得,這就裝上了?
朱缺使勁拍了拍朱元章寬厚的肩膀,心道;‘抓緊時間多拍幾下,等以後撕破麵皮,這種機會可就沒有了。’
“爹,這是給我娘的大禮,”朱缺走到馬皇後身邊,十分動情的說道:“我娘如此賢良,但就是脾氣有點耿直,說不定那一句話說錯,就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爹,這樣吧,你回去給朱重八帶句話,讓他給我娘賞賜十幾道免死金牌啊、免死金券什麼的,好不好?”
朱元章想都沒想,兩眼一瞪:“你放屁!”
“那玩意能……”
就在這時,馬皇後拉著朱缺的手,溫言笑道:“缺兒,你上次說要去崆峒山隱居,要不,咱過完年就去?為娘脾氣不好,勢必會招惹有些人的埋怨……”
朱元章冷哼一聲,向前跨出一大步,澹然說道:“兒子,放心,這一次如果洪武皇帝不答應,咱就打折朱大標的狗腿!”
朱標:“……”
爹,兒臣這一次可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幹啊!
馬皇後:“真的?”
朱元章拍得胸脯‘彭彭’作響,道:“當然真的!”
馬皇後微微點頭,側頭看向朱缺:“缺兒,你看呢?”
朱缺見狀,哈哈大笑,趕緊抱住馬皇後的胳膊:“娘,等你拿到那些免死金牌,就分兒子一半吧,哈哈哈,以後再也不怕有人欺負你兒子了!
嗯,先弄死那個應天府尹孟不群再說。
反正咱有一堆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