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是個不明事理的年輕皇帝,或許還真可能會被徐有貞這套看似正確,實則歪屁股的言論打動。
自古以來,為了利潤與更高的利潤,商人什麼事都敢做,什麼風險都敢冒。
哪怕是用於槍斃自己的子彈,只要利潤足夠高,他們都敢賣給敵人。
區區殺頭,根本就不可能影響到商人們的主觀能動性,反而會令許多小商人活躍起來。
眼下這些被扣在牢裡的糧商,他們的市場份額可不小。
皇帝把他們都殺了,這市場份額不就空出來了嗎?
這可是一塊相當肥美的蛋糕,怎麼可能會有商人願意放過?
至於殺頭的風險,人一旦被利益遮蔽了雙眼,總是能想到理由安慰自己的。
皇帝之所以會把前任幹掉,是因為前任做的太過分了。
那我別做的這麼過分,是不是就能安心賺錢了?
當然了,到時他們會不會成為前任的模樣,落得一樣的下場,猶未可知。
誰都無法肯定,自己真正碰到利益誘惑後,能夠把持得住。
朱鈺看著徐有貞,冷聲道:“盧忠,將這些囤糧居奇坑害百姓的投機者砍頭,一個不留,通通殺無赦!”
“正常的商貿行為,朕不會不允,哪怕利潤再高,只要不影響到民生,都在可商量的範疇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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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荒年天價賣糧,豐年低價收糧的糧商,必須殺,還得殺的漂亮,殺的公開公正!”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冷哼一聲,反正殺心都上來了,正好一次把自己想殺的人通通帶走。
朱鈺繼續下令道:“前段時日,在朕的面前,於奉天殿擊殺前錦衣衛指揮使的那些賊人,一起拉去砍頭,同樣一個不留!”
“還有,朕曾記得,有一鳳陽詩社,於大戰期間,宣揚投降論,割地論,一併砍了吧!”
“此等人渣,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他們沒有資格得到埋葬。”
“殺頭後,給他們的腦袋做防腐處理,而後懸掛於九門之上!”
朱鈺說到這,頓了頓,冰冷的目光掃視文武百官,隨後言之鑿鑿,一字一頓的道:
“讓百姓們看到,大明依舊是曾經那個日月不落,大明永輝的大明!讓百姓們都好好看看,大明的風骨沒壞,只是有些人爛了罷了!”
“還望在座各位,時刻自我警惕,莫要成了那懸掛於九門的骷髏,千秋萬代,都被釘在恥辱柱上,任人唾罵!”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沒人敢反對,反倒有個御史大夫高聲道:“陛下聖明!日月不落,大明永輝!”
有人開了頭,下一秒,其餘文武百官紛紛跟隨,口中高呼:“日月不落,大明永輝!”
朱鈺目光掃去,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還真是滑稽可笑,現如今在這奉天殿上,口中高呼日月不落大明永輝之人,裡頭有相當一部分,是南遷派的成員。
尤其是徐有貞,這傢伙可是南遷派的代表人物,這時居然也跟著一起喊起了日月不落大明永輝,真是莫大的諷刺!
朱鈺沒有追究到底,他還需要文武百官輔佐自己管理王朝,不能一次性殺個痛快,只能日後慢慢換人。
他對著神色激動的盧忠點點頭。
現任錦衣衛指揮使立即行禮退下,歸班入列。
盧忠和前任指揮使關係不算好。
但兩人皆為錦衣衛指揮使,盧忠眼睜睜看著同僚在奉天殿被人打死,他心裡,錦衣衛們心裡,又怎可能好受?
如今陛下願意為他們出頭,直接把那些雜種釘死在恥辱柱上。
這對於重視榮耀的錦衣衛而言,宛如美夢成真一般,甚至令人有些飄飄然了。
牢裡那些人的下場,就此敲定。
早朝繼續,一件件或大或小的事被提出。
朱鈺深思熟慮後,將其中一部分暫時壓下,等回頭自己琢磨明白再做決定。
大部分則是當庭解決,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礪,這位年輕皇帝今非昔比,已是一位合格的皇帝了。
不再像曾經那般,面對國事,兩眼一抹黑,最多看到表面,看不清平靜湖面下隱藏的洶湧暗濤。
于謙也在這次早朝上,提了些事出來,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朱鈺琢磨了許久的工匠等級體系。
這一套體系,經過長時間完善,骨架和血肉都已填充完畢。
剩下的,就是實踐了。
朱鈺和於謙透過氣,于謙拿到完整的工匠體系方案後,花了很長時間去研究琢磨,隨後肯定了皇帝的工作成果。
兩人都能看出來,此事宜早不宜晚,於是決定在這次早朝上提出。
本來,兩人都覺得這次提出工匠等級體系,會遭到很大的反彈。
畢竟在當今這年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區區一群工匠,哪能入得了文官的眼?
如今竟然要和他們一樣,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甚至一些大工匠,還能得到正式官位,這還得了?
難道那些泥腿子臭工匠,還能比得上咱們這些高貴的讀書人不成?
這既是利益之爭,更是面子之爭。
可想而知,此事的推進和落實,應當會有不小阻力才對。
結果沒想到,此事一經于謙提出,竟沒有任何人反對,滿朝文武百官,要麼表態支援,要麼沉默中立。
朱鈺這時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自己的皇權已越發穩固,已能勉強將自己的意志貫徹下去了。
忽然,有一位御史出列,俯首道:“陛下聖躬安,臣有事啟奏。”
“少保於謙玩弄權術排除異己,於戰期間做下惡事無數,更是公私不分,視朝廷規矩於無物,肆意塗改功勞薄,任人唯親,試圖架空陛下,執掌軍權,臣彈劾於謙似想造反!”
“刑部尚書俞士悅於戰期間,日夜鎮守德勝門,數日未曾脫甲,卻無寸功,便是證據!”
聽到自己的名字,俞士悅下巴差點掉到地上,猛的轉過頭去,死死地盯住那御史。
你小子什麼意思?是想要我死嗎?
他將自己家人送往南方的事,可都還沒有洗清白呢!
這種時候提功勞,純粹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