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漸漸褪去，程諾鬆開了戴瀾。
…你都親...不，救了多長時間了？
程諾看了看燕赤霞房間裡的漏刻，已是夜半將盡、將近雞鳴，也就是晚上1點多。從這個時間倒推，今晚的時間剛剛好。
戴瀾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睜開了眼，帶著一點迷茫，眼光轉了幾轉，定焦在了程諾臉上，眼裡帶著明顯的疑惑不解還有回憶之色，過了片刻，輕叫出聲：“同志，是你？”
…真是久違了的稱呼。
程諾徹底放下心來。
戴瀾的生命力得到了完全恢復，不過精神上的疲倦卻沒有消除，也難為她，身體頂了這麼大的一個傷口熬了一天多，雖然大部分時間處於無意識狀態，但身體的自動反應與消耗依然避免不了。
尤其在確定了和同志在一起後，安下心的戴瀾說了幾句話後便再次入睡。
程諾輕輕地把她放下，估計等戴瀾再次醒過來就完全妥了。
“程兄弟，”燕赤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程諾抬起頭，燕赤霞象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程諾看過去，一身白衣的小倩跪在地上，頭伏得低低的。
“什麼事？”程諾站起身走到小倩面前，輕聲問道。
小倩抬起頭，豔麗的臉龐全是不安與可憐，正要說話，程諾擺了擺手，示意她跟著自己走到門外，大門之前已被樹妖撞壞，程諾擔心吵到戴瀾，特意離得遠了點。
小倩跟著站起來，看看屋裡躺著的戴瀾，眼裡流露出一點羨慕和自憐，隨即被掩飾掉。
程諾轉過身看向小倩。小倩再要下跪時被程諾攔住。
不過小倩還是盈盈一拜：“請公子幫幫小倩。”
說實話，程諾對小倩除了之前感觀上的…咳，其它並沒有什麼感覺。
好感談不上，別看程諾越來越渣，但如果和他沒有同甘共苦過，想讓程諾另眼相看基本不可能。
惡感也不至於，畢竟從小倩之前的表現上看，雖然沒有主動提醒程諾不能碰觸她的紅痕，咳，但也沒有主動勾引。
對於小倩想讓自己幫什麼忙，程諾大概也能猜得到。按《倩女幽魂》裡的套路，不外乎是想請他把骨灰遷走，助她重新輪迴。
在樹妖被打得500年出不來之後，在蘭若寺的地面上，就是程諾說了算。所以這件事對程諾其實沒什麼難度，而且程諾倒也不吝於這個舉手之勞。
在程諾的計劃裡，本就打算等戴瀾完全恢復了再說。
不過這次程諾猜得並不準。
“這裡面是寧公子的骨灰…”小倩從身後取出一個骨灰罈：“小倩想要拜託公子，待小倩走後，把它跟小倩的葬在一起。”
程諾一愣，小倩這句話說的簡單，但裡面的意思好象並不是自己想要投胎，而好象是在想著要和寧採臣來個生不能在一起，做鬼也要相伴。
按燕赤霞的說法，寧採臣已經連鬼都做不成了，這還怎麼在一起？
“在昨日之前，小倩也曾夢想能夠有一天脫離姥姥的控制，重生為人…”兩滴眼淚順著小倩的眼角輕輕滑落：“遇上寧公子，我以為自己終於看到了希望，可誰曾想，昨晚幾番掙扎也未能成功，反倒害了寧公子的性命，讓他從此消散…”
程諾有點明白了過來。
“做人苦，做鬼也苦，”小倩眼角帶淚：“寧公子既已不在，我就算能夠輪迴又有什麼意思？”
…果然是痴情女鬼。
“更何況，之前我雖然是身不由己，但畢竟幫著姥姥害死了那麼多人，此身早就不潔…灰飛煙滅於我而言，既是贖罪也是解脫。”小倩看了看骨灰罈：“我的身體雖然不潔，但我的骨灰卻還是乾乾淨淨，就讓它與寧公子相伴吧。”
小倩說的話其實很客觀。在遇到寧採臣之前，她應該算是樹妖手下的頭牌，看那小玉的模樣比起她來差得不是一個檔次，也就是程諾意志堅定，換個人怕是看她沒幾眼便會勾去了魂魄，所以間接死在她手裡的人確實不可計數。
當然程諾也不會因為這個對她有所苛責。就象她說的，被樹妖控制的鬼想再死一回都難，更遑論反抗，徒受罪而已…誰也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為了其他人做出犧牲。
程諾看了看伴隨著交談神色已慢慢沉靜下來的小倩，想了想還是指著骨灰罈勸了一句：“這是小事…不過你確定要這樣嗎？你應該知道，如果你轉世為人，所有這些你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
“如果想不起來，豈不更加可憐？”小倩搖了搖頭，意已堅決：“而如果能想起來，我幾番輪迴又有何用？”
“不瞞公子，”小倩輕輕一笑，摸了摸手中的骨灰罈：“我在來找公子之前，便已經點燃了魂火…”
程諾沒有再說話。不惜點燃魂火也要把寧採臣的屍體收斂起來，說什麼話都已是多餘。
說實話，小倩說的也很有道理。將心比心，如果一段寶貴的記憶突然失去，就象自己和小婧、和顧曉夢、和紫霞青霞、和宋明熙還有盛京…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小倩抬手指了了遠處一顆掛著白帶的樹：“我的骨灰罈被姥姥移在了那顆樹下，雖然姥姥已經不在，但小倩自己也拿不到…”
程諾點點頭表示明白。
控制骨灰罈應該就是樹妖控制手下女鬼的手段。
“一切拜託公子了，”小倩留戀地再看了一眼骨灰罈，再一次拜倒在地：“小倩不能再於來世相報，唯在此祝願公子鵬程萬里，與心愛之人永世相伴…”
等小倩直起身時，身形已是慢慢變淡，嫵媚俏麗的臉上全是端莊安靜，神色裡帶著明顯的平和與解脫。
“我會挑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你們埋在一起，”程諾看著越來越淡的影子：“會給你們豎一塊碑，上面會寫上你們兩人的名字，還會把你們的故事刻在上面，讓大家都能記住曾經有兩個人彼此相愛…寧採臣與聶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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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透著驚喜和感激的淚珠順著小倩的臉頰滾落而下，濺在地上，呯的一下，淚水帶著小倩一起化為虛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