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敬堯的熱情招呼下，眾人分別入座，表面上賓主盡歡的開始用餐。
韓陽一邊嘴角含笑的應付著馮敬堯，一邊彬彬有禮的吃飯，同時心裡也在迅速調整以後對馮敬堯的策略和計劃。
如果沒有在馮府看到十三太保中的納三少，對這只老狐狸還沒有這麼忌憚。
現在，饒是以韓陽的心性，也不得不更加慎重的對待。
“難道這只老狐狸是有意為之，故意讓我看到納三少？”
“不！我剛剛留洋歸來，按常理來說絕無認識納三少的可能。”
只不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韓陽在腦海裡否決了。
換言之，將納三少今日帶在身邊，不過是馮敬堯對自己的一種戒備，或者說是人身安全的保護。
在麗都戲院這件事情上，他真正的計劃和手段，應該跟納三少的武力值無關。
韓陽慢慢咀嚼著一塊紅燒排骨，心裡快速思考著一旦對方提出索要麗都戲院甚至連人帶戲院一起投靠他的要求，該如何拒絕時，馮敬堯再次端起酒杯示意。
韓陽見狀只能快速嚼了兩下排骨吞下，禮貌的用餐巾擦了擦嘴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與之輕輕一碰。
“我就喜歡敢闖敢幹的年輕人，怎麼樣，韓先生不妨就到我的手底下來做事如何？”
韓陽心裡一凌，暗道肉戲來了。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演了這麼久，這老東西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費了這麼大功夫才搞到軍火召喚門徒，好不容易又拿下麗都戲院，他怎麼可能屈居人下受人驅使。
就算對方是馮敬堯，也絕無可能。
略微沉吟片刻，韓陽才一臉正色的輕輕放下酒杯，歉意的微微欠身說道：“馮先生，恕在下直言，我只想先把分內的事情做好。”
這番話說的模稜兩可，雖有推脫之意，卻並未直接拒絕。
“麗都只是一家小場子，利潤小的很，小的可憐。”
“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志在千里。”
馮敬堯放下酒杯澹澹一笑，點了根雪茄抽了一口，隨意靠在椅子上夾著雪茄大手一揮，豪氣幹雲。
似乎每個月上萬大洋營收的麗都戲院在他眼中，就跟路邊小攤沒什麼兩樣。
坐擁半個法租界，馮敬堯也確實有這份底氣和實力。
韓陽不著痕跡的迅速瞥了眼角落裡的納三少，坐直身體正色說道：“古人雲，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我還是希望能從小事做起。”
“我剛回上海灘，對很多事情都不懂，前幾天受無妄之災殃及被帶到巡捕房，還多虧馮先生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盡，這杯酒我敬您。”
說著他便話鋒一轉，再次端起酒杯遙遙示意一揚脖子先幹為敬，算是給足了對方面子。
“昨日能順利拿到金大中因打砸我家綢緞行逼死家父的賠償，我明白定是仰仗了馮小姐和馮先生的面子，在下心裡感激不盡。”
“我初回上海灘，既無根基也無背景，雖拿到麗都，能守住的可能性卻很小。”
“所以在下以後願意每個月拿出四成紅利孝敬馮先生，但求您能庇護一二。”
來的路上韓陽就想得很清楚，憑他如今的實力要想守住麗都戲院無異於痴人說夢。
除非願意暴露所有底牌，擺出一副以命相搏的姿態，方才有那麼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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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一來，軍火的事情必然露餡，以馮敬堯的性子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而且人槍全部亮出來，必定招來三方勢力的忌憚和打壓，下場可想而知。
讓利尋求其中一方的庇護，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唯一不同的是，韓陽來之前並未完全決定要暫時跟馮敬堯合作。
他的打算是貨比三家再做決定，原本計劃拿出的紅利也不是四成，而是三成。
之所以這麼快就下定決心，還臨時提高一成紅利，也不完全是因為納三少的出現。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親眼見識了馮敬堯這只老狐狸的城府和手段。
韓陽心裡很清楚，麗都戲院每個月那點利潤，無論是馮敬堯和永鑫公司，還是大八股黨都不放在眼裡。
他們真正看中的是麗都戲院戰略意義和象徵意義。
江湖中人，面子大如天！
韓陽仔細核算過，就算讓出四成紅利，每個月利潤也足夠開支，勉強能夠養活手下一幹門徒了。
更重要的是，麗都戲院不過是踏足上海灘江湖的第一步，他從未想過守著這麼一個小場子過一輩子。
只要能頂住這一波壓力，穩穩將麗都掌握在自己手裡，韓陽相信不出三個月就能開闢出新的地盤。
甚至連目標他都已經找好。
只要能守住麗都，不投入別人門下，別說區區四成紅利，就算讓出更多韓陽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只不過四成是一個平衡點而已。
“韓先生年紀輕輕就志向高遠，好好好。”
馮敬堯只是笑著看了一眼韓陽和站在他身後的馬克跟林壞，對他剛才的話卻不置可否。
讓出四成紅利庇護於自己門下，怎麼看都算入了半個門子，可馮敬堯顯然並不滿足於此。
“老狐狸！”
韓陽在心裡暗罵一聲，想了想只能再次開口表態：“馮先生您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下來，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就一定盡全力而為。”
馮敬堯聞言慢條斯理的抽了口雪茄，才略顯滿意的爽朗笑了起來。
“韓先生是程程的救命恩人，又跟她年紀相彷，算起來我也是你的長輩。”
“作為長輩，理應支援你們年輕人的事業和想法。”
“就按你說的辦。”
馮敬堯深深的看了韓陽一眼，算是當眾答應了他的提議。
“謝謝馮先生，在下明白。”
韓陽當然聽得出這只老狐狸的言外之意，當即便主動起身微微躬身行禮表態。
這老狐狸是在用長輩二字告訴他，之所以答應這個提議完全是看在寶貝女兒馮程程的面子上。
若非跟馮程程的特殊關係，加上對其有好感，麗都戲院絕無可能任由他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