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軒覺得這個世界太黑暗了，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倒黴。這已經不是前驅惡狼後遇猛虎了，他現在遇到的是一個兇猛無比的大怪獸。這個怪獸強大而且嗜血，他們連一點點機會都沒有。
席軒沒有回頭，一言不發，用劍尖戳破自己的指尖。
玄貞：“……你在幹什麼？”
“我在做噩夢。”席軒的口氣一本正經，“我要把自己從夢裡戳醒。”
玄貞：“……”
他站在席軒的身後，等著落入掌控的獵物顫抖、害怕和求饒。但出乎意料，席軒沒有轉頭。除了劍刺指尖這種弱智的操作之外，他仍然保持原樣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你已經放棄反抗了麼？”玄貞輕笑，“坐在原地，是為了祈禱神明的救贖？”
“是向你求饒啊。”席軒苦笑，“我戳了自己幾劍，將手指手腕都戳破了，疼得冷汗直流，也沒能醒來，足以說明這不是噩夢了。遇到你這樣的大煞星，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求饒嗎？”玄貞淡淡地說，“和上次見你的囂張做派不太一樣呢。”
“我那是狐假虎威啊，狐假虎威懂麼。”席軒說道，“輕嵐道長在的時候，我知道你肯定動不了我，當然耀武揚威咯。可現在就我和一個昏迷的小姑娘，腦子有病才會繼續囂張咧。”
玄貞：“……”
這麼直白的麼……聽風閣現在培養出來的難道都是這種厚顏無恥的人？但這種厚顏無恥的說辭，竟然讓他無言以對。
“你如果真的要求饒的話，怎麼也應該轉過來跪在我的腳下吧。拿後背對著我，我可感覺不到你的誠意啊。”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席軒竟然畢恭畢敬附和，“可是……可是我因為現在過於害怕，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就像是抽筋了一樣，所以沒法轉過身來，只能先向你告個最。”
玄貞皺了皺眉。
“不過……我雖然身子不能動，但用嘴巴也可以把你服侍得好好的……”
玄貞：“？？？？”
“我這人別的不太會，拍馬屁還是很強的，而且滿嘴順口溜，保證你聽得舒服。”席軒說話的聲音低了一點，“比如‘玄貞大仙，法力無邊’，比如‘玄貞首領，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你愛聽啥都行，我可以不重樣說到明年去……”
玄貞原本聽得還挺享受，心裡想著把這個小胖子捉回去挑了手筋腳筋然後聽他每天變著法子誇自己也挺爽快。可是在聽到“一統江湖”四個字之後，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打斷了他：“席軒，你知道些什麼？”
“什麼知道些什麼？”席軒也愣了愣，不明所以。
玄貞哼了一聲，快步轉到席軒的面前：“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的話忽然頓了一下。
席軒這傢伙……背對著自己，竟然是在給懷中的少女喂血。
怪不得他一直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原先還以為是席軒裝神弄鬼劃破自己身子傳出來的。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狠心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條又長又深的傷口，塞進了蘇蘊樂的嘴裡，給昏迷的少女喂血。
“有意思……”玄貞輕笑，“鮮血是人之精華所在。這個小姑娘剛才強用自己沒能完全掌握的招式，大耗真元，現在入定休整。你自己功力低微，為了讓她快點恢復，倒是想出了這個傷及自身捨己為人的法子，還試圖用言語拖住我，倒是機靈。”
席軒的臉色沉了沉：“只可惜還是被你發現了。”
“做好赴死的準備了麼？”
席軒將蘇蘊樂輕輕放在地上，站起來：“現在跪下求饒還來得及麼？你可以殺了我，放她走。”
玄貞的眼睛眯了眯，仔細打量席軒：“就這麼情深義重嗎？”
席軒咬著牙，沒說話。
“這麼說來，我要是殺了你們倆，倒圓了你們同生共死的願望。可若只殺一人，想必你們也非常開心，畢竟換取了另一人的生。我可不想做這樣的好事。”
“那很簡單啊。”席軒手一攤，“把我們倆都放了，就麼你這種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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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貞：“……”
他哼了一聲：“席軒，你還太年輕，不懂得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別，而是生離。”
“什麼……”
玄貞卻不做更多解釋。他走到蘇蘊樂面前，看到少女的臉色逐漸紅潤，睫毛微微顫動，就要醒來了。
“很有趣……她的眼裡有非常純潔的光芒。但是我特別想看到那光芒被汙穢所覆蓋會是什麼樣子。”玄貞的嘴角掛起殘忍的笑意，“將一件美好的東西從內到外完全地摧毀，這種感覺真是太爽快了。”
“你！”
“我今天不會殺你們，因為我要看到你們更加殘忍的毀滅。”玄貞微笑著，拂袖，轉身離開，“很快了……少年，好好珍惜現在這時光吧。很快，你就看不到這個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