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樂抿著嘴，長劍垂下，左手捏了個劍訣，一步一步，走向屍人的中央。
席軒一怔。
這個樣子的蘇蘊樂，他之前見過。
那是在聽風閣季遠叛亂的夜晚，蘇蘊樂、席軒和許多聽風閣門生被屍人所圍困。關鍵時刻，正是蘇蘊樂站了出來，施展出那一招極盡華麗極盡殺意的招式……
“星河墜落……”
席軒隱隱覺得有些不妥。那一招威力雖強，但實在太耗真元。上一次蘇蘊樂在施展完這一招之後，內力耗盡，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閉目休整了近半個時辰，倒也是給了席軒唯一一次與她親密接觸的機會。
在休整的那段時間裡，她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弱小可憐又無助，對外完全不設防，需要人的保護，否則的話，哪怕是毫無武功的人也可以輕易要了她的命。
現在環伺四周的，可不是毫無武功的人啊……哪怕蘇蘊樂殺掉所有的屍人，可剩下華山派的這些侍衛，包括陳竹在內，誰知道是敵是友呢？
“女魔頭！”席軒忍不住叫出聲，“等等，你……你再好好想想。”
蘇蘊樂的頭側了側，席軒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少女的嘴角輕輕一翹，低聲問道：“席軒，你會保護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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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席軒忽然間熱血上湧，“我當然會！”
他知道這個少女已經下定了決心，沒人可以動搖。蘇蘊樂清楚自己這麼做的後果，在用過那一招之後，他們會面臨敵友難分的華山派的包圍，就像是前驅惡狼後臨猛虎。
可少女哪怕明知道這樣的後果，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挽回。這就是她一直堅守的正義。
蘇蘊樂繼續向前走去，穿越潮湧的屍人，站在中間。
連陳竹都停了手，注視著那位少女。
蘇蘊樂長劍微微抬起：“星河……墜落……”
席軒閉了閉眼。
不用看，他也知道華麗如星河的劍光湧射出來。墜落的星光之下，屍人們那早應消逝的生命一個一個覆滅。
永歸寂靜的長眠，這才是他們的歸宿……席軒忽然想到，這背後確有黑手在掌控者一切，玩弄著普通人的生命，翻雲覆雨。
席軒睜開眼睛，快步向前。在他的身側，屍人們紛紛倒地，每個屍人的額頭上都精確地有一處傷口。席軒不害怕有漏網之魚，一點都不害怕，因為他相信蘇蘊樂，就像蘇蘊樂相信自己。
他衝到蘇蘊樂的面前，恰好在她倒地之前接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當”的一聲，長劍落地。
席軒將那柄劍撿了起來，沉著臉，面對陳竹。
華山派的人若是一擁而上，大概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將他們剁成肉醬。但是席軒忽然一下就放平了心緒。到了這個時候，什麼計謀什麼依靠頭腦都是一句廢話，他想著，到了這個時候，也就拼卻一條性命，能殺一個是一個了。
陳竹忽然朝著他們拱了拱手。
“你？”
“多謝了……”陳竹說道，“我們華山派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今日見識到了蜀山劍派超凡絕倫的劍法，大開眼界。你們暫且在這裡休息，我們還要去追那些漏網之魚。”
陳竹帶著華山派的侍衛離開，席軒長舒一口氣，腳下發軟。他緩緩坐了下來，抹了抹汗，暗自慶幸。
幸虧陳竹這傢伙還算是良心未泯，倒是逃過一劫。
但沒等他放鬆片刻，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席軒的肌肉陡然繃緊，寒意沿著脊椎串了上來。那個瞬間他的身體都僵直了，甚至不敢轉過身來。
這聲音……這聲音竟然是……
玄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