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心懸了起來。他把連弩扔在地上,轉身撿起唯一一個盈月鏢。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如月輪一樣的圓盤,是聽風閣御器殿的王牌暗器,殺傷力巨大。觸發之後,它就像是暴漲的圓月,將裡面儲藏的暗器以滿月的形狀釋放出去,足以大規模殺傷敵人。
陸離看著不斷逼近的屍人,深吸一口氣。
手裡只剩下這一件王牌了。倘若盈月鏢無法幹掉所有的屍人,接下來就是短兵相接的近身肉搏了。但陸離所能仰仗的,無非是自己的暗器手法。真到了近身戰鬥的地步,只怕自己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陸離的眼前,越來越多的屍人在匯聚。不能再等了,若是讓它們衝出甬道,就無險可守了。
他右手扣住盈月鏢,投了出去。
盈月鏢打著轉,穿越衝在在前面的屍人,落在他們的正中間。盈月鏢被觸發,開始轉動。它越轉越快,細小而尖銳的暗器被甩了出來。
陸離回身,拖著鍾筌躲到了一塊岩石後面,避免誤傷。
暗器彈射,既密且快,帶著清輝,使得原本巴掌大的圓盤看上去便如飽滿的圓月,美則美矣,卻又寒意森然。那些面目可憎的屍人,它們本就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的怪物,現在被這暴力的暗器也送回到地獄中去。
外面的響動停止了。陸離等了一下,探出頭去。
屍人全部倒下了,外面靜悄悄的,死寂地像是墳墓。陸離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笑著對鍾筌說道:“看到沒,我還是很厲害的……”
他的臉色忽然變了:“鍾筌,你……你怎麼了……”
鍾筌有氣無力地靠坐著,看著陸離,眼中卻沒有神采。他苦笑一下,說道:“謝謝你品名想救我,咱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能得你真心相對,也算是值了。只可惜……你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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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鍾筌淡淡地說道:“你不是已經看到傷口了嗎。”
“不是沒有屍毒嗎?”陸離蹲在鍾筌面前,“已經沒有流血了,傷口也沒變色啊!你有感覺到麻癢的症狀嗎……”
鍾筌的頭微微垂下,聲音逐漸微弱:“當然不是中毒……因為我是他們……製作屍人的容器啊!”
陸離驚呆了,大腦還無法消化這句話裡面隱含的意思:“什……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那是屍人,可屍人不能憑空製造啊……當然需要我們這些容器才行。”鍾筌低聲說,“沒有屍毒,屍人是一種蠱術,透過將蠱放入人的體內,生長,鑽入你的心臟和大腦,將你變成行屍走肉。現在蠱毒已經透過這個傷口被植入了,我很快就會失去意識,變成和那些人一樣的怪物。陸離,你別想著救我了,趕緊逃吧,趁著其他的屍人還沒找來。”
“還有……其他的屍人?”
“你看不出來嗎,華山派養了很多屍人。”鍾筌閉上了眼睛,“在山腹中挖了這麼大一片地方,怎麼可能只有那麼一點?華山派每年都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從各地蒐羅年輕的男子。居然從來沒有人想過,為什麼華山派這樣一個勢力龐大的名門正派,每年人員的流動會那麼大……”
陸離咬了咬牙,忽然想起席軒在商量刺殺計劃時那反常的表現。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什麼,才會說……說什麼聽風閣接這項任務是有道理的。
聽風閣從來不是給錢就能出動的刺客組織,他們還有些不合時宜地固守著為正義拔劍的規矩。若沒有打聽到一些風聲,刺殺名門正派掌門人這種事情,聽風閣不會那麼輕易接下來的吧。
“為什麼……華山派不是名門正派嗎,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為了……權和力啊。”鍾筌淡淡地說,“有一隻不怕疼痛無懼死亡完全服從的軍隊,你可以完成太多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上位者的野心勃勃,我們這些螻蟻除了認命,還能怎麼樣呢?”
陸離向前一步,將鍾筌扛了起來。
鍾筌一怔,原本閉上的雙眼睜開,不可思議地問道:“陸離,你……”
“我說過,會救你的。”陸離咬牙,“我不認命!”
“別蠢了。蠱毒入體,我已經沒救了。”
“我不相信。放任你在這兒等死肯定是沒救,可如果將你帶出去,天大地大,能人異士那麼多,說不定還有一絲可能!”
陸離向甬道外面跑,回到原來做記號地方,轉向另外的方向。
“我還是不理解……”鍾筌微微皺眉,“我們之前有那種生死相交的交情嗎?”
“你就閉嘴吧,說話都有氣無力了,把力氣節省下來還能多活一會兒。”陸離有些怒了,“我就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人,看不得你這樣送死,行了吧!”
其餘的屍人被驚動了。果然如鍾筌所說,在這個山腹裡,不知道還藏著多少屍人。一個屍人從拐角處竄出,幾乎撲到了陸離的臉上。陸離腳步一錯,無意中使出席軒傳授過的一招小擒拿手,一把扣住屍人的手肘,用力下壓,同時雙腿絞住屍人的膝蓋,忽然發力,將它的左膝關節扭斷。
屍人感受不到疼痛,但關節受損還是影響了它的行動,陸離趁機加快步伐。可沒跑多遠,他腳下一軟,撲倒在地。鍾筌的身體也摔了下來,軟綿綿地靠在牆邊。
“奇……奇怪……”陸離喃喃地說,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沒有了力氣。他正要說什麼,一股冰寒的內力突然竄出,凍住他半邊身體。
“這……這是……”陸離倒了下去,“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過年前被亂紅激發的那一股極寒內力,已經太久沒有發作過。陸離之前用君痕月教過的運轉內力的方法探查過,但沒有探查到那股極寒內力,彷彿自然消逝杳無音訊。陸離原以為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卻偏偏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毫無徵兆地發作。
這下真的完蛋了……陸離心想,他一定會在這裡送命。寒冷就像是凍住他的手腳血脈,讓他一動也動不了。鍾筌就摔在他的前面,也靠在牆邊無法行動。沉悶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在緩慢匯聚。
屍人已經圍了上來,可陸離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當初亂紅引發這股內力是為了給足他戰鬥力拯救他們的命,現在這股內力忽然爆發反而讓他送了命。就像是接受了饋贈就必須償還一樣,現在償還的代價……莫非就是在這兒憋屈地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