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靜。
陸離在床上翻了個身，心裡頭抱怨錢通給他安排的床鋪又冷又硬，就像是壓著一團青石板。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發了一會兒呆，穿上了衣裳。
已經是四更天了……那些遊蕩在灌城的敵人，久尋自己無功，總該回去休息一會兒了吧？
陸離不想在群芳園裡呆到天亮。畢竟簽過賣身契，他才不想如胡小璇那樣，淪為受柳含壓榨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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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施展輕功從走廊上掠過，沒有驚動任何人。他沒有走正門，而是來到後院。憑藉模糊的記憶，他順著過來的路往回走，尋找他當時鑽近年來的狗洞。
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
“終於想通了，要和我私奔咯？”
“私你個大頭鬼！”陸離罵道，無奈地看著坐在一邊的胡小璇，“拜託你不要搗亂好不好，我現在準備溜出去的！”
“你剛剛簽了賣身契，轉身就要逃走。我身為老鴇的下屬，怎麼可能讓你的陰謀得逞呢？”
“你可拉倒吧。我才不信堂堂崑崙弟子，甘心在青樓裡當龜公呢。你要麼是有什麼把柄握在柳含手上，要麼是根本沒能力躲過她的眼線。”
心思被說中，胡小璇臉一紅：“哼，你別太得意。我躲不過老鴇的眼線，你也一樣躲不過！”
“是嗎？真可惜，我剛才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再過片刻我就會從鑽出去，天高海闊柳含到哪裡找我去？”
陸離得意洋洋，正要離開，胡小璇哪會給他這個機會，使出縹緲雲手，一把扣住陸離手腕。
“不準走！”他咬牙切齒。
“鬆手！別引來老鴇！”陸離掙扎了一下，沒有成功，他忽然看著胡小璇的身後，面露驚恐表情：“老……老鴇……”
胡小璇嚇得身體一抖，連忙轉身：“柳含姐你相信我我絕不是想逃跑……”
後面空蕩蕩的，鬼影子都沒一個。
“陸離！”他怒喝一聲再度追了上去。
陸離明明已經弓身進了草叢，又被胡小璇強行拖出來。陸離忽然轉身，將手裡抓著的一把泥土撒出。
胡小璇沒料到這一招，趕緊閉眼。陸離等的就是這一刻，另一只手發力，兩塊石頭擊中胡小璇的“缺盆穴”。
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陸離總算認穴準確。胡小璇半個身體痠麻，坐倒在地。
他咬著牙，暗自運轉內力。總算陸離內力薄弱，內息幾度衝擊，便撞開了被封閉的穴道。他兩個起落追至陸離身後，再不容情，“縹緲雲手”的招數連綿而出。
若手中有劍，陸離還能撐上兩個回合。但赤手空拳，他便絲毫無法抵擋。眼見胡小璇雙手自正面抓來，他連忙將雙拳擋在身前，誰知道晃眼之間，仿若霧染長夜，他眼睛一花，已經被胡小璇反扣雙手，摁倒在地。
“服不服！”胡小璇喝道。
“不服！”陸離使勁掙扎。
胡小璇冷笑一聲，雙手發力。死死摁住。陸離剛開始還能掙扎一下，但覺對方的力量源源不斷，很快自己就沒了力氣。
就像是被捕撈上岸的魚，初始起伏不馴，但時間一長便終歸沒了力氣。
胡小璇剛松了一口氣，忽然感到一股極為詭異而熾熱的內力從陸離的體內竄出。就像是點燃了火星的火藥，怦然爆發。他虎口一熱，全身一震，竟然壓不住陸離，退後三步，才將那股邪門的力道給壓了下去。
“你……”
陸離卻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只是覺得身體微微發熱。他也來不及細想為何胡小璇會忽然鬆手，一得到自由他便往牆角衝去。
胡小璇追了兩步，忽然愣在原地，剛才那一股子氣勢煙消雲散，怯生生地說道：“柳……柳含姐……”
陸離頭也不回：“我剛剛才用過的方法，你居然還依樣畫葫蘆，有沒有一點創意啊？你這麼沒個性不會有女孩子喜歡的！還柳含姐，你怎麼不說楊含姐柏含姐松含姐呢？”
“你說誰是楊含姐啊？”
陸離的身體一僵，怔住了。
“柳……柳含姐？”
“不要叫我柳含姐。”聲音冰冷。
“那叫您什麼？女王大人？”
柳含狠狠地擰住陸離的耳朵，大踏步地往回走。
外面隱隱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柳含索性也不睡了。她回到大堂，點亮蠟燭，吩咐小丫鬟泡了一杯茶，一邊品茶，一邊打量著陸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胡小璇則狗腿子一樣半跪在柳含旁邊，給她揉腿。學武之人力氣比普通人更大，但也更會控制自己的力道。絲絲內力從胡小璇的指尖竄出，柳含長出一口氣，覺得非常享受。
陸離則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不知道會被如何處置。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笑了。
她說：“這樣吧，陸離，從明天開始，你就和別的姑娘一起，負責接客吧。”
胡小璇和小丫鬟先是愣了愣，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小丫鬟更是誇張，連茶壺都提不穩，自己倒在地上，翻來滾去。
陸離則一臉茫然：“接接接接接客？您是說站在門口見人就鞠躬對他們喊‘歡迎這位大爺’、‘大爺下次有空再來’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還是要穿上姑娘的衣服，和別的姑娘一樣，接客。”
柳含斜靠在椅子上，茶杯冒著嫋嫋的白煙。她嘴角噙著笑容，“接客”兩個字用了重音。
陸離一怔之下忽然就明白了，剎時間滿臉通紅：“不成！老鴇！柳含姐！你可別害我！”
“害你？你不是喜歡裝扮成姑娘嗎？我一沒治你偷竊如煙首飾的罪，二沒追究你籤了賣身契還想偷偷溜走，只不過讓你為咱們群芳園多創造點收入，你有什麼不樂意的？”
“我……我是男的……”
“這我可不管，說不準某些客人就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呢……”
“你傻嗎有龍陽之好的怎麼會來青樓！”
“總之……”老鴇一伸手，從小丫鬟手裡接過算盤，噼裡啪啦打了一陣，“既然你想走，我也不留你。只要你能為我賺夠100兩銀子，我就放你走。那就是你的贖身錢。”
“可我真的不能接客……”
“隨便你想什麼辦法。但有兩點，第一，你不能搗亂，影響我的生意；第二，你不能再想著逃跑。否則的話，我打斷你的腿。”
柳含說完，一拂袖，從門口施施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