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進了束浪的地面後,衛允明顯感覺,何瑣之前說的都是對的。
和平坦的信州比,束浪的地形,明顯就變成了崎嶇不平的山地。
向官道兩邊遠遠望去,還能看見不少橫七豎八的樹木,應該就是何瑣所說的果樹。
但時間緊急,衛允也沒時間多看,只是不斷催促著大軍繼續前進。
因為地形的緣故,行軍的速度慢了不少,直到卯時初刻,大軍才趕到了束浪城下。
情況和何瑣預想的差不多,予貫早就知道衛允要來,城上的軍士個個嚴陣以待。
看著反射這朝陽的箭頭和刀鋒,衛允也沒廢話,直接下令將束浪團團圍住。
等一切準備就緒,他才示意段秀出馬,讓予貫上城答話。
很快,約莫四十多歲、身穿一身鎧甲的予貫,就帶人趕了過來。
段秀長劍朝城頭一指。
“予貫,你給本王聽好了,馬上開城投降,我陛下仁慈,不難為你。”
“若是繼續頑抗,曹弁等人的昨天,就是你的明天。”
予貫哼了一聲,言語中帶著一絲不屑。
“不難為本都督,娘娘腔,你就是那什麼段秀了吧,還真是好大口氣。”
“不錯,你們東衛確實人多,可那又怎麼樣,想要束浪,那你們就攻城吧?”
“想用圍城困死本都督,實話告訴你,城中還有半年的軍糧,咱們看看誰先扛不住?”
話剛說完,何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予貫,你這些鬼話騙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我何瑣。”
“既然你說有的是糧食,咱們就在這耗著,像你說的看看誰先挺不住?”
一見何瑣露面,予貫頓時破口大罵。
“你這背主之賊,也敢在兩軍陣前拋頭露面,真是不知道世上還有羞恥二字。”
“怪不得陛下殺了你全家,就憑你這幅狗腿子的樣子,我要是陛下,直接刨了你的祖墳。”
“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本都督會拎著你的腦袋,去望疆城交給陛下請功。”
何瑣嗤笑,他眼珠微微一轉。
“等著,等什麼,等侯澠給你送糧?”
“實話告訴你,他已經暗中降了我東衛,想要糧草,你做夢去吧。”
予貫和侯澠本就不和,他眨眼之間就想到了這麼一條離間計。
這非但能動搖予貫的軍心,一旦傳揚出去,歐克也勢必對侯澠大加猜忌。
衛允拿下束浪後,必定南下南統,如此一來後面的阻力,就又小了不少。
若是歐克能因為今天的事,直接把侯澠殺了或免職,那就更好不過了。
只是他絕對想不到,當日他也是因為予塵同樣的離間計,才不得不歸降了東衛。
見予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何瑣接著說道。
“予貫,看在你我曾同殿為臣的份上,聽我好言相勸。”
“歐克昏庸無道,而今的南疆已經是岌岌可危,斷不是我東衛的對手。”
“現在來降還能保住一命,若是到了彈盡糧絕那天,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看著將城池團團圍住的南疆兵,予貫沉默了一下,才一改方才囂張的口氣。
“也罷,你回去告訴衛允,歸降的事我會考慮,但是得給我幾天時間。”
見他這麼說,段秀這才不屑的哼了一聲,他低聲朝何瑣道。
“還以為他是什麼了不得的硬骨頭,如今看來,也就是那麼回事。”
接著,他又高聲朝城上的予貫道。
“也罷,那你就好好想想,記住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說著,段秀也不管予貫什麼反應,直接帶著何瑣回到了剛紮起來的大營。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予貫的嘴角處,漸漸泛起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衛允中軍大營,眾將林立。
段秀朝衛允問道。
“大哥,你說予貫的話可信嗎?”
就在剛剛,他已經跟何瑣將方才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衛允背負著雙手,說予貫投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瑣之前就已經提過,予貫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是絕對不會坐著等死的。
今天何瑣的離間計,等於斷絕了予貫最後的希望,出城投降對他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廖狗蛋卻說道。
“陛下,屬下總感覺這裡邊有什麼貓膩,不得不防啊。”
魯小七本來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被他搶了先,這才只能附和著點了點頭。
衛允笑了笑,說這也是他要說的,而今予貫態度不明,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萬一今天予貫只是為迷惑他們,等東衛兵露出破綻在反手一擊,也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衛允沉聲言道。
“所以從現在開始,嚴密注意予貫和束浪的一舉一動,絲毫的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
“之前斥候說過,束浪的糧草馬上就要耗盡,予貫若是不降,勢必很快就會動手。”
“圍城兵馬相互間每半個時辰聯絡一次,時刻保持警惕,絕不可讓予貫鑽了空子。”
鄭悠則表示早已經吩咐下去,只要發現不對,踏雪營隨時可以發動猛攻。
衛允笑了笑。
“既如此,那就等著予貫的迴音吧。”
反正他軍糧有的是,更拖的起,不論如何,先動起來的一定是予貫。
果然不出衛允之所料,第二天一早,予貫派來的使者,就點頭哈腰的進了衛允的大營。
衛允端坐在主位上,絲毫不假以辭色,只是淡淡的問道。
“予貫決定歸降我東衛了?”
使者連忙跪倒,說予貫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感覺跟著衛允更有前途。
好話說了一籮筐,最終他才說出了最關鍵的話,請衛允撤掉圍城大軍,予貫明早出降。
若是衛允始終這麼圍著束浪,城中百姓很容易生出變亂,這絕不利於衛允日後的統治。
使者如是說道。
衛允看上去挺高興,誇獎予貫識時務後,他才問為何予貫不是今日出城?
使者說城中諸事複雜,需要時間準備,為了證明投降的決心,予貫還把兵符先送了過來。
看著手裡黃橙橙的兵符,衛允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他先下令重賞使者,又讓段秀傳令撤兵,說今晚犒賞三軍,慶祝束浪歸入了東衛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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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回到城中,將衛允的話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眼見圍城的敵軍撤走,予貫冷然一笑。
“姓衛的,饒你奸似鬼,還是喝了洗腳水,你終於還是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