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棄城了？
衛允還沒開口，段秀就抹了把雨水問那探馬。
“你確定賈浮真的棄城了？”
這萬一是個圈套，衛允一頭扎進去，那就麻煩了。
探馬十分篤定的道。
“正是，屬下親眼看著賈浮帶人離開了玄陰，至少有七八萬人馬。”
“他是從西門離開的，應該是朝順平方向去了。”
“王爺，那邊還有借兄弟盯著，屬下先回來報信了。”
七八萬人？
衛允又打了個噴嚏，他微微沉吟了一下。
“之前高莘帶十萬人攻打紹鞏，盡數被我軍擊敗，一個人都沒回去。”
“玄陰不過就是個州，十七八萬人，應該已經是其全部的兵力了。”
其實玄陰原本只有八萬人，南疆皇帝歐克為朝東衛用兵，這才臨時添了十二萬兵馬。
只是他絕不會想到，才短短幾天功夫，非但十萬大軍覆沒，連賈浮也跑了。
段秀卻還是十分的小心。
“那大哥，我們現在就去玄陰，還是等探馬的回報？”
衛允擔心楚瀟然，哪還有停留的心思？
他沉聲道。
“時不我待，堵上大河的缺口，馬上趕往玄陰。”
“令狗蛋等人做好準備，萬一這真是賈浮的詭計，我們也不怕他。”
“還有，再派人通知回隋州押糧的小七，到時直接去玄陰。”
知道紹鞏軍糧只夠大軍吃上幾天時，衛允就將只剩一條手臂的魯小七，派回去運糧了。
半個時辰後，堤岸重新修好後，他的十五萬人馬直奔玄陰而去。
當天傍晚時分，經過了兩個時辰的奔波後，他們終於來到了玄陰城外三里處。
衛允剛要繼續前進，留在西門監視賈浮的探馬，又回來了一個。
“陛下，屬下跟蹤賈浮的大軍走了很遠，可以確定他們已經逃往了順平。”
衛允點了點頭。
“好，大軍開拔，天黑之前務必進入玄陰城。”
不到一時三刻，踩著爛泥、頂著大雨的東衛兵，就來到了玄陰城下。
就像兩撥探馬說的那樣，此時玄陰城頭就連一個南疆兵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跑的還真徹底，衛允嗤笑。
用如此的廢物做一州守將，看來這歐克和南疆，也就是那麼回事了。
隨著大水漸退，隱約中還能聽見城中不少人呼天搶地的悲鳴，那應該是百姓的聲音。
想想楚瀟然此時面臨的處境，應該跟城中百姓差不了多少，衛允連忙道。
“撞開城門，進城。”
廖狗蛋帶人才抬著圓木撞了幾下，原本緊閉的玄陰城門，頓時轟然洞開。
隨即，頂著大雨的衛允，就看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玄陰地勢低窪，雖然大河早已被堵住，但城中的積水卻還沒有消退。
大軍開拔進城的時候，渾濁不堪的水面上，正漂浮著無數東搖西擺的屍體。
這些屍體就像一個個被泡發了的饅頭，白森森又皺皺巴巴的，看上去恐怖又噁心。
不少屍體的邊上，還有很多溼漉漉的人，正在對著屍體提淚橫流、泣不成聲。
看著緩緩進城的東衛兵，這些倖存者的眼睛裡雖然帶著恐懼，卻沒有絲毫的怨懟。
自打大雨瓢潑而落，玄陰的百姓就全都縮在家中，等待大雨的結束。
但誰也想不到，昨晚城外的大河突然決口，翻滾的大水更是帶走了無數人的生命。
面對死神般的洪水，玄陰的鎮守者賈浮非但束手無策，甚至還帶著兵馬跑了。
而東衛兵進城前不久，大水卻莫名其妙的止住了，這定是衛允和他手下人的功勞。
想到這些，再想想這位年輕的東衛皇帝愛民如子的傳說，百姓們頓時道了聲傳言不虛。
賈浮雖然只是一介武夫，但他是南疆的都督，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歐克。
既然朝廷不管他們的死活，那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憑什麼還有擁護歐克的統治？
與其朝不保夕，還不如就此投降了衛允、成為東衛的百姓，去過更好的日子。
悄無聲息的彼此對視了幾眼後，絕大多數倖存的百姓，齊刷刷的跪到了衛允馬前。
“恭迎陛下入城。”
他們雖然沒見過衛允，但衛允身後的王旗，他們還是認識的。
這種情況，頓時驚呆了衛允等人。
原本他們還以為，對於這場從天而降的大水，還要費上一番口舌。
沒想到眼下的情況，竟然順利的出乎意料。
段秀見狀，急忙小聲朝衛允問道。
“大哥，這什麼情況？”
廖狗蛋等人雖然沒說話，但他們眼睛裡的疑惑，根本沒比段秀少多少。
衛允何等精明，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於是他也沒理會段秀，而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呵呵的朝百姓們道。
“玄陰城的父老百姓們，朕乃東衛皇帝衛允，你們的處境朕已經都看見了。”
“賈浮無道觸怒上天在前，不顧你們死活棄城離開在後，實屬罪大惡極、罪不容誅。”
“朕知其無道久矣，這才領兵而來，將你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
爬起來的百姓們，心中頓時有些恍惚。
誰也沒想到這位重兵在握、位高權重的皇帝陛下，竟如此的親和。
這跟平日吹胡子瞪眼睛、一言不合就將人下大獄的賈都督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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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們甚至已經忘了親友葬身大水的悲痛，而是悄悄在為投降了衛允，而感到高興。
衛允自然感覺到了他們眼神的變化，於是他語氣更加柔軟的說道。
“諸位父老放心，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東衛的百姓。”
“狗蛋，帶人打撈屍體，送亡故者入土為安，鄭悠，你領兵接管城防。”
“徐浣，立即開啟城中府庫，為受災百姓派發最緊缺的軍糧和衣物，一定要快。”
見衛允如此說，剛站起來的百姓，立時又齊齊的跪了下去。
見眾人都忙碌了起來，衛允一邊朝衙門走去，一邊朝段秀道。
“馬上把瀟然的樣貌畫影圖形，向城中百姓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人見過她？”
“但凡有絲毫的訊息，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速度一定要快。”
段秀自然不敢怠慢，答應了一聲後，率先飛馬而去。
很快，畫著楚瀟然樣貌的“尋人啟事”，就貼變了玄陰城的大街小巷。
段秀那邊還沒訊息，苦著臉的徐浣卻先來了。
“陛下，有些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