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蟾部落鄰水而居,血脈中有一部分青蛙,傳承著水陸兩棲的天性。當然,青蟾部落和普通獸人一樣,捕獵吃肉。
剛剛獵到的這只黑狼,對他們來說算是十分巨大的獵物了,幸虧趁著它進食的時候偷襲,否則平時他們絕對打不到這麼大的獵物。
擲矛的是個青年,雙眼鼓鼓,孔武有力。族人們一陣歡呼後圍了過去。
其中一個少年對擲矛的人叫道:“甘,這傢伙吃的是個人呀!”
大家一看,果然是!除了臉還算完整,下面的身子都被啃的稀爛了。
獸人從祖先的血脈中漸漸成長為外形相似的人,與野獸相對,又更親近些。同為獸人,看到這個被啃的稀碎的人,自然心生憐憫。
甘嘆了口氣,把竹矛插進地裡,道:“我們把他埋了吧!”
沒人拒絕,一行人挖坑的挖坑,收拾遺體的收拾遺體,好幾個摸到了一手碎肉,毫不在乎的在獸皮上擦了擦又繼續,都是茹毛飲血的人,豈會在乎這個?
將死人埋好,青蟾部落的人便扛著獵物回到部落了。
他們住在河邊的小土坑裡,整個部落加起來不到二十個人,有一部分在嚴冬裡撐不下去凍死了。
對於他們這種小部落來說,這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悲傷不足以取代活下去的慾望,將死人匆匆一埋,死人的物資就會立刻被瓜分。
甘帶著四五個年輕人回來,還獵回了這麼大一隻獵物,部落上下都沸騰了,興奮不已,負責做飯的人已經在考慮哪一部分可以用來晚上做一頓豐盛的肉湯,哪一部分該留下來曬成幹以後再吃。
當然,最要緊的是先處理獵物。
青蟾部落住在溪流上游,森林裡所有人的飲水都在這條河裡,同樣的,所有人割宰牲畜也在這裡,沒誰會覺得不乾淨,許多部落還保留著野獸的天性,伏在溪邊舔水喝。
剖開黑狼的腹部,內臟之類的東西直流就丟了,順水流走。
幾個一同去打獵的少年跳進水裡,洗一洗身上的血汙,然後帶著處理好的獵物回去。
森林裡的生活是古井無波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每個部落的人從溪流裡打起一天要用的水,野獸趴在溪邊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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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燼掬了把臉上的水,冰涼的觸感令她瞬間清醒了過來,黑山部落的疫情已經基本控制住了,部落上下用艾草焚燒消毒過,沒有什麼大問題,他們就可以回去了。
她問黑山部落的人和那些留下的人願不願意一起回北地,然而他們的答案一成不變,仍是要守在這裡。
“巫,就是在了鹽田我們也得留下不是?”
黑山族長笑著和她打趣,餘燼知道有些人天生對未知的事物敬謝不敏,很難離開長久生活的地方,也就不強求。
再說了,確實如黑山族長說的,鹽水湖沒人照看不行。
她打算待到所有人都痊癒為止再回去,也處理了一些金河部落走時留下的事。
天氣接近開春,愈發的反覆無常起來,餘燼沒想到,瘟疫不僅沒有好起來,反而在兩天之後,突然大面積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這次不是黑山部落,而是整個南方所有的部落。
據說一開始是溪流上游的青蟾部落,一夜之間所有人發起高燒來,就和黑山部落出現的情況一模一樣,等被人發現的時候,整個部落已經死絕了。
而後沿途的部落陸陸續續出現了症狀,一個接一個,宛如塔羅牌被推倒。
一些大部落腦子靈活,一窩蜂湧進黑山部落求助餘燼,餘燼萬萬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腦子翁的一下空了。
南方地廣人稀,又不是黑山這樣只有一個部落得了病,若是發展起來,餘燼連集中救人都做不到。
短暫的空白後,她迅速冷靜做出決斷,先要找到疫情的源頭!
按眾人的說法,這次疫情似乎是由水源傳播的,而溪水源頭的青蟾部落最為嚴重,問題無疑就出在青蟾部落了。
餘燼一下就想到了那個不知去向的徠。
事不宜遲,她和銀西動身前往青蟾部落,這是個實打實的小部落,攏共三十個人,還沒加上冬天裡凍死的三個。
住的地方就是溪水邊的幾個小土坑,常年泡著水,溼露露的。
青蟾部落上下三十口人,無一活口。
發現這件事的是隔壁河狸部落的一個人,他本來約定和青蟾的族長甘一起去打獵,沒想到看到了屍橫遍野的景象。
河狸部落的那個人現也已經作古。
餘燼在黑山待了這麼多天,一直沒停止做過防疫工作,她用鱷魚皮做成防護服,用羊肺做成手套,全身上下全副武裝,嚴嚴實實的,若不是這樣,銀西說什麼也不放她接觸那些病人。
皮製的短靴踩在爛泥的地上,餘燼眉頭緊皺,雖說這青蟾部落是青蛙血脈,但住的地方也太潮溼了吧?
“前天下大雨,把低窪處都淹了,青蟾部落沒能力換住處,只能湊合。”
看出她的疑惑,銀西在一旁小聲解釋。
餘燼抿了抿唇,無聲點頭。
金河部落現如今的日子已經算好了,而她所接觸的赤羽部落,寒山部落,哪個不是稱霸一方的大部落?
因此,她竟也忽略了,大荒裡更多的是這種活的艱難而辛苦的人。
青蟾部落很簡陋,土坑裡較高的地方就是他們睡覺的地方,所有人擠在一起,睡大通鋪似得。
乾燥點的地方是火堆,一些燒剩下的樹枝七扭八歪的放著,幾張獸皮,一小罐鹽,似乎就是他們所有的東西。
銀西突然道:“巫,你來看一下。”
餘燼走過去,在大通鋪的石臺子下,放著大半只野獸,看樣子是處理過的,塗了鹽要曬成肉乾的。
河狸部落離的近,最戰戰兢兢,也是第一個受影響的,不過他們的族長頭腦靈活,也是第一個來求救金河部落的,因此保住了小命。
餘燼轉向河狸族長,挑眉道:“青蟾部落不是揭不開鍋了,怎麼會有這麼大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