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裡持續傳出溫歲溫柔如水的聲音。
“非常非常抱歉，櫥窗裡，我貼了陳俊海跟別人在操場的親密照。我本想和平分手，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是陳俊海姐弟威脅並企圖使用暴力的行為，已經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困擾，迫不得已才出此下冊，佔用了公家資源。廣播間鑰匙是我從陸主席辦公室偷來的，我的錯誤我會向組織檢討。也請大家幫我做個見證。”
話一說完，她就關掉了話筒的電源，直到起身想要抓住廣播間的門把手，她才意識到自己手抖得厲害，隔音門有點重，拉了幾次都沒拉開。
忽然，門從外面被人推開，接著她就被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懷抱太暖，太舒服，她差一點就要陷進去了，無依無靠的自己和原主，哪怕是這種短暫的溫暖，也不曾有過。
見她抽泣的更厲害，男人手臂圈得更緊了。
半晌，懷裡的女人喃喃出聲，“陸平南，我有點喘不上氣了。”
他這才把人鬆開，低頭去看她的臉。
眼淚已經全部蹭到了他胸前的衣服上，溫歲除了眼睛紅紅的，看起來還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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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傷到你了？”男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聲音有多溫柔。
溫歲要搖頭，“沒有，有人幫忙拉住他了。對不起啊，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了，我哪來的麻煩？大不了組織讓你寫檢討的話，我幫你寫。”
溫歲被他逗笑了，鼻涕泡一下鼓了出來。
男人一邊笑一邊從衣兜裡掏出手絹幫她擦，“你是三歲小孩嗎？哭鼻子還帶吹泡泡的？”
溫歲一把抓住他的手，“這是我的手絹！”確切說，是原主的，但是因為上面繡了好看的荷花圖桉，她還挺喜歡的的。
“什麼就是你的？”陸平南幫她擦完，又把手絹裝回自己褲兜裡，“借你用用而已。”
兩人下到二樓，溫歲的情緒已經緩和了很多，把手裡的鑰匙遞給他，“喏，物歸原主，我得去找領導主動承認錯誤去了。”轉頭就要走，又被他拉住。
這個年代的樓梯都是開放式的，陸平南把人拽進了下樓梯口的牆根，胳膊撐在牆上，低頭看著她。
溫歲腦子想也沒想，“你幹嘛壁冬我？”
陸平南腦子飛快地搜尋著這個明顯不是這個時代的詞語。
溫歲已經自知失言，慌張想要圓回來，“那個，壁冬，就是牆壁，冬的一聲，這個意思。哈哈哈，你聽到了吧？冬的一聲。”說著，還想用自己腦袋再去表演一次自己口中的‘壁冬’，不過後腦勺撞過去，撞到一隻手掌。
男人低著頭，好笑地看著她，“裝傻充愣好玩嗎？”
“啊？你在說什麼啊？我有點聽不懂。”
男人還在笑著，墊在她腦後的手忽然往下，抓住了她褲子口袋裡的某個硬邦邦的東西，再次笑問，“剛才那是壁冬，這又是什麼？”
“板磚啊！這是我剛才在路上撿的板磚！防身用的！要不你試試，可沉了，開個瓢沒問題。”她在褲子口袋裡掂了掂。
褲子本來就是垂墜感很強的確良布料，在她的動作下，倒真的很大幅度地沉了下去，她褲子都被拽歪了一點。
男人勾著唇角正想去拿，忽然聽到樓下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溫歲迅速把人推進了他那邊的走廊，衝他比了個唇形，“回辦公室。”轉身就往下跑。
陸平南剛關上辦公室門，就聽到走廊傳來溫歲的聲音，“主任，我正要去找你認錯呢。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大錯特錯了，你罰我吧。扣工資還是寫檢討，我都聽你的。”
不知道主任說了什麼，兩人的聲音都很低，陸平南的腳又轉了回來，整個人貼在門上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正當他納悶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敲門的聲音，‘叩叩叩’聲音大得快要穿破他的耳膜——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他迅速轉身，走到辦公桌後的椅子裡坐好，“進來。”
溫歲先進來，露著半邊小虎牙衝他眨了眨眼睛，接著又一臉恭敬地朝身後人哈腰，“主任，您請。”
發酵封存車間是白酒廠最重要的車間，這車間主任高明飛，是高知技術人員出身，大概三十幾歲的年紀，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平時不怎麼愛說話，但是專業技術過硬，在廠裡算很有話語權的。兩人站在一起，溫歲還有點小鳥依人的樣子，陸平南心頭莫名有些煩躁。
“陸主席，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
陸平南雙手插在一起，頭點了點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說。”
“我們車間的溫歲同志剛來廠裡不久，做事有點冒失了，剛才私自佔用了宣傳喇叭，雖然確實是情有可原，但是這事兒——”
“什麼事兒就情有可原了？”陸平南眯著眼睛看高明飛，“是不是以後所有失戀的小姑娘都可以效彷這種行為，開啟喇叭亂吼一通？”
高明飛從沒這樣被誰下過面子，一時面紅耳赤。
“主席，錯是我犯的，追究責任也是追究我的責任，扣工資、寫檢討、公開認錯我都可以，您別為難我們主任，他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呵，什麼也不知道就可以置身事外了？”陸平南看她這副樣子就來氣，“是不是以後下屬犯了錯，當領導的只要說一句不知情，就可以任憑天下大亂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主席，小溫這件事情確實比較特殊，也怪我，之前沒有瞭解職工的個人情況，沒及時處理好，鬧成現在這樣子，確實是我的責任，沒什麼好推脫的。”
溫歲坐直了身子，“主席，陸主席，我們高主任真的是很關心下屬的，是我的問題，這事兒是我沒處理好，一時衝動才趁您不注意‘偷’了您的鑰匙。”那個‘偷’字咬得特別重，努力在提醒他什麼似的。
陸平南咬著後槽牙，“好，很好，偷得好。”
每月一次的廠中層會，連續三次了，都沒怎麼見過陸平南說話，那臉也是三個月沒見過有一絲變化，今兒……這可真是開了眼了，高明飛一度以為這個‘高嶺之花’是不是被氣壞了，直到他和溫歲——被趕出辦公室。
兩人正聊著職工代表評選的事情，還沒走到一樓，‘高嶺之花’就快步走了下來，後面還跟著趙麗麗和小林。
陸平南路過他們的時候一個眼神都沒給，徑直掠過。
小林落後兩人一步，停下來跟他們解釋了句，“門衛給廠辦打電話，說門口宣傳欄貼了陸主席和小溫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