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涼自然知道，平時江映水行事都是很小心謹慎的，但凡不得已要穿著男裝回府的時候，都是從角門偷偷進來的。
可今日怎麼，居然也沒換回出門時的那身衣服，竟然就直接從正門進來了。
聯想到方才樓崇山進來的時候，那副陰沉至極的表情，阿涼彷彿瞬間就明白了什麼，眼神中的擔憂瞬間深了幾分，“小姐，到底是怎麼了？”
見到她這副模樣，江映水看了她一眼，頓了頓，才苦笑著搖了搖頭，“就是你以為的那樣，我的身份，他已經知道了。”
在聽到這話之前，阿涼本來還是抱著幾分期望，希望是她想的太多了，沒想到事實竟然真的是這樣，而且看江映水這副表情，恐怕比她以為的還要糟糕。
阿涼動了動嘴唇，卻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畢竟再怎麼說，這也是他們家小姐和姑爺夫妻之間的事情，他一個下人也不好插手太多。
若是江映水有什麼地方想不開的，她還能勸一勸，可是這次的事情，分明就不是江映水怎麼想，而是姑爺生氣了，而且很明顯，還不是一般的生氣。
這種情況，她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她還沒搞清楚。
見到阿涼一臉的糾結和擔憂，江映水嘆息一聲，“不用擔心，你先下去吧。”
說完，她立馬想到什麼，連忙又問道：“他剛才，去哪個房間了？”
阿涼抬手指了個方向，想說些什麼，見江映水已經抬腳朝那間屋子走了過去，到底是把嘴巴又重新合上了。
“唉……”
看著江映水的背影，阿涼忍不住替她嘆了口氣，面上一片惆悵。
江映水幾步走到那房門前頭，站在門口，方才的那股衝動，卻是好像忽然煙消雲散了似的，猶豫了好一會兒，她也下不了決心推門走進去。
好一會兒，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推門，抬腳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並非是樓崇山贊住的那一間廂房，而是江映水用來存放多餘衣服首飾，以及另外七七八八東西的屋子。
當然，當初她讓阿涼贖回來的，樓崇山的那些蛐蛐盆，就擺在進門左邊靠牆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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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樓崇山就站在架子前，側面對著江映水，似乎是正專心打量著架子上的東西。
江映水只能看見他半張臉，以及高挺的鼻樑，看不到他整張臉的表情，自然也有些摸不準他這會兒是什麼心情。
但想來，他能在這個時候，跑到這裡看他的那些寶貝蛐蛐盆，也許心情還不算糟糕到極點吧……
想了想，江映水抬腳走了過去，在他身邊隔了大約半個手臂的距離停住，見樓崇山明明聽到了聲音，卻壓根兒沒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沉默片刻，江映水主動開口，“這些東西，還是你的，你想繼續放在這裡，或者換個地方，我都沒意見，也算是，物歸原主吧……”
話落，樓崇山並未立刻回答，而是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問道：“為什麼？”
“……”
雖然只是沒來由的三個字，不過江映水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回來的這一路上，她自然也是一直在想，可是想來想去，就算是她自己，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的答案。
這種程度就是，哪怕是編謊話，她也編不出來一個能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所以，除了沉默，江映水也不知道她還能說些什麼。
“呵……”
大概是領會了她的意思，樓崇山忍不住低笑了一聲，這聲笑裡帶著幾分自嘲，又帶著說不出的苦澀味道，聽得江映水也跟著心中一緊。
“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我只是——”
“不用說抱歉。”江映水話還沒說完，就被樓崇山直接打斷，“我知道，你才學過人，你的學識，哪怕是放在麗山書院，也是不差的，看不上我，也是平常。”
提起這個，樓崇山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蔣丞”，怔了怔，嘴角的苦澀愈發深邃，“你我的婚事，的確委屈你了，該是我對不住你。”
丟下這句話，樓崇山便忽然轉身，朝著門口大步離開，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江映水的視線裡。
愣了好一會兒，江映水方才緩緩收回目光，愈發覺得有些無奈。
按說，依照樓崇山平時那個有些混不吝的性格，這種時候，發脾氣和她大鬧一場，或者指著鼻子罵她幾句不守婦德，才是正常的情況。
雖然這樣想，似乎有些奇怪，江映水當然也沒有什麼受虐傾向，但她還是能夠感覺到，恰恰是樓崇山方才的這副相對“冷靜”的模樣，證明了這件事對他的打擊。
看來這件事，想要過去，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容易啊……
只是想想，便忍不住覺得累，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方才轉身出了屋子，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毫無形象的躺倒在了內室的軟榻上。
雖然緊繃的身體得到了放鬆和舒展，不過，江映水的心情卻是沒那麼容易平復。
起碼，在她想到一個還算能妥善處理這件事的辦法之前，她恐怕都不能再過那種舒舒服服的小日子了。
雖說樓夫人如今不在府裡，可是算一算，她老人家已經離開一個多月的時候，恐怕最近兩日就要回來了，總不能到那個時候，這件事還是一點兒進展也沒有。
那樣的話，等到樓夫人當面問起來的時候，她可就更加沒辦法解釋了。
雖說樓夫人之前一像對她很是和善，看起來完全是個關愛後輩的合格長輩模樣，但其實江映水心知肚明，這一切，不過是建立在，她對自己的家世和行事態度都比較滿意，也很欣慰多了一個和她站在同一立場的兒媳婦。
可是，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這件事，還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把這事輕易揭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