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時候, 他們的院試結果下來了。
柳先生讓幾個文官給他們評了卷子,也是遮蓋著名字評的,沒有人不透過, 只是擬了排位。
原本只要把結果張貼在蘭臺外面, 讓他們有空過去看看就可以了, 但是謝老當家不讓。
謝老當家看過之後, 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特意親手提筆, 把結果抄錄下來, 做了個金榜,把這群孩子的排名掛在上朝的朝天殿上, 讓過來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能看見。
後來怕他們看不見,還特意在宮裡開了一場宴會, 普天同慶,順便炫耀一下。
這場宴會又名
——新新土匪寨高中畢業宴會。
——卯卯考第一, 智多星第二的慶祝宴會。
——老子的文盲孫子竟然考第四的超大型慶祝晚會!!!
宴會連開三天三夜, 比皇帝的壽宴還要隆重,謝老當家欣喜若狂,就差拿著綢緞到處跳舞了。
宴會當場,宋皎坐在位置上,謝老當家的笑聲震耳欲聾, 把他震得暈乎乎的。
“卯卯啊, 想要什麼東西,儘管跟謝爺爺說。這些年多虧你給你沉哥補課, 他才能考第、四!”
“第四”標重音。
謝老當家喜氣洋洋:“怎麼樣?我們卯卯有什麼想要的?這次的獎勵和過幾天你過生日的生日禮物分開算, 要什麼儘管說。”
宋皎想了想, 不確定地問道:“什麼都可以要嗎?”
“那當然。”
“那我想要……”宋皎看了看四周, 雙手攏著,在謝老當家耳邊說了一句話。
“就這個?不要別的了?”
“不要了,就要那個。”
“行。”謝老當家立即轉頭,吩咐範開,“前幾天,西域那邊送過來不是送過來一頭異獸嗎?拿過來給卯卯。”
宋皎笑著道謝:“謝謝謝爺爺,謝謝範開叔。”
範開下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
那頭異獸的體型很小,裹在小毯子裡,被範開抱進來。
宋皎伸手去接,在心裡連聲道:“統統,快快快。”
原本懸浮的空氣中的系統“嗖”的一下就把自己的意識附進去了,異獸一雙黃綠的異瞳,也亮了一下。
好吧,這只異獸,其實就是一隻波斯貓。
前幾天來鳳翔城做生意的西域商人朝拜謝老當家,送過來的,謝老當家根本不愛這些東西,為了給西域點面子,就養在宮裡了。
當時宋皎和大黃狗系統就在宮裡,系統對這只小貓一眼蕩魂,說什麼都要這只貓。
而且這些年,大黃狗越長越大,宋皎已經不能像從前一樣,把他帶去一些地方了,容易嚇著別人,系統沒有實體,在宴會上對著許多好吃的,只能流下一串程式碼口水。
他可太想要一只能被帶著到處走的小貓了!
正巧這時候謝老當家問了,宋皎也就順勢幫系統把這只小貓要了過來。
“統統,啊——”宋皎換了雙乾淨的筷子,夾了一片肉,遞到系統嘴邊。
系統:“啊嗚——”
比起大黃狗,好像是方便一點。
宋皎拿了個碟子,又夾了幾片肉給他,讓他慢慢吃。
謝老當家在一邊看著,樂呵呵的:“好好好,卯卯喜歡就好,還有什麼想要的?”
“沒有……”宋皎搖頭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隨後他又攏起雙手,附在謝老當家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謝老當家笑得眉眼間的皺紋都加深了:“就這個?”
宋皎點頭:“嗯,就這個。”
於是謝老當家回過頭,對謝沉道:“沉哥,過來給卯卯佈菜。”
宋皎昂首挺胸,咳嗽兩聲,提醒謝老當家。
謝老當家改了口:“沉哥,過來給你的卯卯老師佈菜。”
宋皎抬頭,揚了揚下巴,十分嘚瑟:“沉哥,快來。”
謝沉應了一聲,走到宋皎身邊坐下,然後一把摟住他,把他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裡,使勁揉搓,把他的頭髮都揉亂,還趁機捏他的臉蛋,一邊發出壞笑。
“卯卯老師。”
“嗷!謝沉!不許,不可以……”
宋皎奮力掙扎,在旁人看來,兩位殿下好像就是在擁抱,宋皎被人高馬大的謝沉抱著,好像有點缺氧,於是宋皎蹬了兩下腳,再拍了兩下謝沉的背,就跟小貓抓人似的。
沒一點勁兒,被謝沉按得死死的。
謝沉繼續在他的臉上作亂,謝老當家喝了點酒,還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他試圖制止:“沉哥……”
宋皎嗚嗚地朝他伸出手:“爺爺……爺爺!”
混世大魔王謝沉,誰的話也不聽,把宋皎鬆開的時候,宋皎都已經放棄掙扎了,臉都被他掐紅了,兩隻眼睛淚光盈盈——底下潛藏著兔子咬人的怒火。
謝沉拍了兩下他的腰背,理直氣壯:“誰讓你先佔我便宜的?”
宋皎發出一句不明意味的怪叫:“啊嗚嗷嗚阿巴……”
然後衝上去打他。
謝沉往邊上躲了一下:“誒,打不著。”再躲了一下:“誒,又沒打著。”
下一刻,謝老當家舉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好響一聲,把謝沉拍得一個踉蹌,往前一撲,就倒在宋皎懷裡。
謝老當家“震怒”:“你幹什麼呢?又欺負卯卯。”
謝沉疼得齜牙咧嘴的,趴在宋皎懷裡,跟宋皎抱怨:“疼啊。”
宋皎本來也想用力地拍他一下的,想了想,還是輕輕地碰了一下:“活該。”
因為今日是蘭臺院試的宴會,他們兩個人的朋友當然也來了。
朋友們在下面看著,私下商議。
“沉哥是不是讓我們今天晚上去找他開會?”
“嗯,他說再過幾天就是卯卯的生日了。”
“我不是很想去了,我覺得成功的機率不大。”
“我也,我不知道沉哥哪裡來的勇氣,在表白前幾天跟卯卯打架,他是不是嫌我們準備的表白方案不夠多?”
那頭兒,謝老當家特意端起酒杯,跟宋丞相道了歉:“我這個孫子就是虎了吧唧的,和卯卯鬧著玩總是沒輕沒重的,對不住丞相了。”
宋丞相笑了笑,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陛下多慮了。”
他轉頭看去,宋皎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正去後殿整理,謝沉也跟著過去了。
兩個人就這樣走了。
宋丞相收回目光,又問謝老當家:“陛下,沉哥兒年節後去駐軍,可想好了地方沒有?”
謝老當家點頭:“想好了,就在理縣,來回半天馬程,近得很,他方便回來,我也管得住他。”
“好。”宋丞相笑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後殿裡,侍從捧來熱水、梳子,還有新的髮帶。
宋皎沒理會謝沉,徑自走到榻邊坐下,抬手一拽腦袋上的髮帶,頭髮就散下來了。
他甩了甩腦袋,原本被謝沉揉得亂糟糟的頭髮,竟然也乖順了一些。
宋皎拿起梳子梳頭,謝沉就湊到他身邊去看。
“卯卯。”
可惜卯卯不理他。
於是謝沉又喊了一聲:“卯卯。”
卯卯又不理他。
而後謝沉把下巴擱在宋皎的肩膀上,壓著了他的頭髮,他才喊了一聲:“疼!”
“噢。”謝沉縮回去,“你生氣了?”
“沒有。”宋皎推了他一把,“你出去找你的好兄弟玩,我要梳頭,等一下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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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沒有生氣?”
“真的沒有,你出去。”
宋皎說完這話,就自己梳頭,不跟他說話了,謝沉就出去了。
他派了個人,去前殿把自己的好兄弟們都喊過來。
他的好兄弟們儘管對他剛才的舉動有些不滿意,但畢竟還是兄弟,還是想著幫他一把的。
於是朋友們問道:“沉哥,你剛才和卯卯打架,卯卯沒生氣吧?”
“當然沒有。”謝沉十分自信,“卯卯沒生氣,還讓我出來找你們。”
朋友們對視一眼。
“沉哥,你怕不是理解錯了。”
“反正卯卯說他沒生氣。”
溫知道:“他在說反話啊,沉哥。”
洋洋得意的謝沉定在原地。
溫知把牧英推出來:“沉哥,好比鸚哥把我的書弄壞,他問我有沒有生氣,我跟他說什麼了?”
謝沉不回答,牧英道:“智多星對我說:‘滾啊!你這個阿布魯卡,啊,氣得我連話都不會說了。你離我遠點,去找其他人玩!’”
連牧英都明白了:“沉哥,你是被卯卯趕出來的耶。”
謝沉看著不約而同沉著臉的朋友們,迅速轉身,趴在門上拍門:“卯卯!我錯了!”
溫知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點了點謝沉的肩:“沉哥。”
謝沉接過紙:“什麼東西?”
溫知抱著手:“你們安排的流程,鸚哥已經跟我說過一遍了,這是我設計的臺詞,給你參考一下,最好能全都背下來。”
謝沉開啟臺詞,看了一眼:“值此佳節,金殿白雪……”他扯了扯嘴角:“智多星,我是去表白,不是去唱戲的,你不會寫表白臺詞的話,不要勉強。”
溫知皺眉:你懷疑我的文采?
朋友們連忙道:“沉哥你就參考一下嘛,智多星也是好心幫你。”
謝沉也皺眉,他可不覺得溫知會想幫他跟卯卯表白,溫知可害怕自己的學習夥伴被人撬走了。
大約是看出他的意思,溫知道:“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陛下幫我解決了唸書的事情,我也幫沉哥一回,不過卯卯接不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謝沉信心滿滿,志在必得:“我必定是我們這群人裡最早有老婆的人。”
“沉哥,我勸你收斂一點,有老婆很了不起嗎?”
慶祝院試結束的宴會開了三天三夜,接下來又有除夕夜宴、元宵宴會,還有宋皎的生日宴會。
在宋皎生日宴會的前幾天,謝沉最後確認一次當晚的流程,去現場踩點,務必確保每個流程準確無誤,沒有差錯。
“智多星、鸚哥、小老虎、耗子……”謝沉站在朋友們面前,一個一個地看過去,“我的幸福可就全在你們身上了。”
朋友們義不容辭:“沉哥放心,我們一定應有盡有。”
溫知小聲道:“竭盡全力。”
謝沉和朋友們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張紙,唸唸有詞。
朋友們說:“沉哥還是在背智多星準備的臺詞了嘛,不錯不錯。”
溫知也道:“我寫的臺詞不會有錯的。”
但是謝沉好像沒有聽見他們說話,也沒有理他們,只是自己認真背詞。
“沉哥這也太認真了,看來智多星文采不錯,看看智多星都寫了些什麼。”
朋友們都湊過去,牧英一字一頓地念出謝沉手裡的紙上的字:“小、傻、蛋……”
他只念了這三個字,朋友們就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啊這……
牧英繼續念:“你這個偽裝成小兔子的大、大盜?你在我心裡放火打劫,劫走了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腎……”
啊這啊這……
“所以沉哥是在用‘心肝脾肺腎’湊字數嗎?”
牧英繼續:“快點把我的心還給我。對不起,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衙役幹什麼?”
朋友們一臉複雜:“鸚哥,你別唸了,我們的頭好疼。”
不愧是你,沉哥。
這時候,謝沉才發現他們,連忙把紙收起來了。
“怎麼樣?我寫了兩個晚上的,比考試還認真。”
朋友們尷尬地笑了笑:“還……還行吧。”
他們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迅速遠離。
沉哥必不可能是他們之中最早擁有老婆的那個人,他們覺得,沉哥應該是他們之中,最遲有老婆的人。
小心點,不要被沉哥奇怪的腦迴路感染了,以後連老婆都找不到。
宋皎的小成年,和謝沉的小成年,辦得一樣隆重。
謝老當家親自操辦,又給他送了好些東西,讓文武百官一同來賀。
晚宴過半,謝沉便朝底下的朋友們使了個眼色。
朋友們立即會意,都說坐不住了,要出去走走。
謝老當家看見他們走了,還問謝沉和宋皎:“他們都出去玩兒了,你們兩個要不要出去?”
謝沉搶先回答:“我和卯卯等一下再去。”
謝老當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笑了一下,就隨他去了:“行行行。”
過了一會兒,牧英回來了,朝謝沉點了點頭,謝沉便拉著宋皎要走了:“爺爺,我和卯卯出去玩。”
“行,等會兒放煙花,你們兩個記得回來看。”
“知道了,爺爺拜拜。”宋皎只來得及回頭說了一句話,就被謝沉拉走了。
謝沉拉著宋皎從後殿離開,直接去了宮道。
宋皎疑惑道:“去哪裡?他們人呢?”
謝沉走在前面,緊張地直在衣袖上擦手,牽著宋皎的那只手也越握越緊。
宋皎試著把自己的手往回縮:“沉哥?”
謝沉卻不曾鬆開,反倒還握得更緊了。
謝沉拉著他,越走越黑,越走越沒有人。
宋皎忽然有些慌張,謝沉當然不會把他帶到沒人的地方去賣掉,那是什麼事情?
是什麼事情要摸黑、悄悄地,避著人做?
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宋皎不太敢想。
因為——
系統就在他的衣袖裡。
家長!
“卯卯,謝沉今天怎麼回事?他要帶你去哪裡?”
黑暗中,一隻小小的波斯貓從宋皎的衣袖裡鑽出來。
宋皎試著定下心神:“沒、沒什麼,我們出來玩……”
他和系統還沒說完話,謝沉就停下了腳步,他一時沒剎住車,險些撞在謝沉的背上。
這裡是蘭臺,就是他們一直唸書的地方。
院試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謝沉現在帶他來這裡……
宋皎正想著事情,謝沉就轉過身,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在蘭臺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椅子上還墊著軟墊,邊上放著茶水點心,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
謝沉按著他的肩膀,聲音因為緊張,變得有些低啞:“卯卯,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宋皎愣愣地點點頭:“……嗯。”
“在這裡等我。”
謝沉說完這話,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他害怕宋皎等急了,就不等了。
最後一次,謝沉轉回頭,大步離開。
宋皎抱著系統坐在黑暗中,系統道:“他今天怎麼了?又捉弄你?”
“應該……”宋皎不確定道,“應該不會吧,今天是我的生日耶,沉哥還會捉弄我嗎?”
“總不會是要給你一個生日驚喜吧?弄得這樣神秘兮兮的。”
宋皎面對著蘭臺最大的建築,也就是他們之前讀書的地方。
那是個兩層高的木樓,一樓是唸書的,二樓放著他們的書卷,還有習武用的東西。
可是在黑暗中,二樓傳出了一些聲音。
“……沉哥,你跳啊,你不是經常為了卯卯從二樓跳下來嘛?上次在樂坊,還有前幾天在天然居。”
“快,沉哥……”
宋皎蹙起眉頭,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原本漆黑的四周,全都亮起蠟燭來,燈火通明。
宋皎被忽如其來的燭光晃了一下眼睛,才抬起手擋了一下眼前,下一刻,謝沉就拽著一截正紅的綢緞,從二樓跳下來了。
和前兩次有些像,又和前兩次有些不像。
前兩回是謝沉氣壞了,一時間情緒激動,就直接從樓上跳下來了,這一回……
宋皎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情緒激動。
謝沉為赴宴,穿的還是禮服,左肩長蟒,右肩青鳥的那種極其正規的禮服,玉腰帶、紫金冠,在燭光的映照下,與平時混世魔王的模樣,分外不同。
就像是……
宋皎還沒想出來像什麼,系統的說話聲就把他喊回神了:“卯卯!卯卯!他在幹什麼?”
這時候,謝沉已經落了地,和朋友們設想的一模一樣,就像是天神下凡。
系統看著眼前的人,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張開自己的小短手:“卯卯,他想對你做什麼?卯卯,你快走,我殿後……”
宋皎卻坐在原地,他想了一下,然後把系統給遮蔽了。
不行,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宋皎猶豫了一秒,又把系統給放出來了。
“啊!不可以,混賬東西,想對卯卯做什麼?我是卯卯的家長,問我!必須問我!”
宋皎想了想,最後還是把系統遮蔽了。
“對不起,統統,我明天請你吃大牛排。”
宋皎說完這話,一鬆手,就把手裡的小貓給放走了。
他抬頭,看著眼前的人。
謝沉走到宋皎面前,神色嚴肅,目光緊緊地鎖住他。
宋皎被他感染得也有些緊張,怎麼……怎麼像是尋仇一樣?難道是他想錯了?
蘭臺二樓裡,幾個朋友正擠在窗戶邊偷看。
牧英問:“沉哥有在說話嗎?他不說話,卯卯怎麼知道他要幹什麼?”
溫知冷笑一聲:“就他準備的那些臺詞,不說還好。”
“可是……”牧英倒吸一口涼氣,“沉哥不會是忘詞了吧?”
謝沉確實忘詞了。
他明明已經背過很多遍了,昨天晚上睡覺前還背了五遍,現在全部忘記了。
但是現在,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宋皎面前,倒也看不出來是忘詞的模樣。
快說些什麼,謝沉,卯卯要被你嚇到了。
說些什麼,快!
謝沉抿了抿唇角:“老婆……”再調整一下:“老婆!”
他在心裡嗚嗚嗚,老婆,對不起,他的眼睛裡只看得見老婆,所以他的腦袋裡只剩下“老婆”兩個大字了。
宋皎頓了一下,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身後的天空猛地竄起一樹煙花,而後是幾十樹、幾百樹、幾千樹。
煙火聲掩蓋掉,謝沉再說什麼,宋皎好像都聽不清楚了。
謝沉皺著眉,本來按照計劃,放煙花的時候,他和卯卯都應該在煙花下抱著親親了,現在好了,他忘詞了,把計劃都打亂了。
宋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他一伸手,就按著宋皎的肩膀,把他壓回去了。
煙花聲裡,謝沉的口型也很明顯:“你坐著。”
宋皎坐在位置上,謝沉想了想,直接在他面前單膝跪下。
他捉起宋皎的手,讓宋皎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謝沉完全想不起來自己這十幾天都背了些什麼,開始現編詞。
“卯卯,我喜歡你。”
他看著宋皎的雙眼,把朋友們對他的提點全都拋到一邊,什麼“喜歡你”太土,要“心悅你”才高雅。
放他們的屁,他就是喜歡卯卯。
“我特別喜歡你,不知道哪一次生日之後,就很喜歡你,每次看到你都覺得心臟這裡脹脹的,有東西要冒出來了。”
謝沉拽了一下宋皎的手:“每次脹脹的時候,就要這樣按住,才不會讓喜歡跑出來。”
“不過它還是會從嘴巴裡冒出來。”謝沉又拽著他的手,把他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後就要這樣按住,才不會跑出來。”
“然後它又從眼睛裡冒出來。”謝沉帶著他的手,自己極其乖順地閉上眼睛,“這樣才不會出來。”
“我每天都在拼命忍住,可是每天都忍不住,你肯定能感覺到的。”
宋皎用指尖碰了一下他的眼下,輕輕應了一聲:“嗯,我感覺到了。”
謝沉睜開眼睛,抬頭看他。
煙火聲不絕,他們兩個小傻蛋,以為對方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又覺得只有自己能聽見對方的聲音。
所以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應。
這時候,謝沉看見天邊有一朵巨大的煙花炸開。
就是這個時候,他一定要和宋皎在煙花下面親親。
謝沉拿起手上的綢緞,就是他抓著從樓上跳下來的那個,他抖落開正紅的綢緞,將綢緞蓋在宋皎的腦袋上。
這個綢緞,本來是朋友們讓他用來牽著卯卯的,現在被他另作它用了。
謝沉掀開綢緞一角,自己的腦袋也鑽進去了。
像是隔絕外面一切聲音和畫面,在這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謝沉湊過去,想要試著親一下宋皎。
可是下一刻,外面傳來了震天動地的一聲怒喝:“謝沉!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