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雪心頭微動，嘆息低聲道：“當初母親的事情，就已經是讓祖父心力交瘁了。現如今，若是我還讓祖父操心，那我們母女倆，也太不孝順了。”
孫相似笑非笑的瞥了蘇晚雪一眼，拖長了聲音的道：“你怕不是擔心祖父操心吧。你怕是已經對染親王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了吧？”
若面對的是旁人，只怕蘇晚雪還會稍微掙扎一下。
可如今面對的人是孫相，蘇晚雪毫無掙扎的想法，直接就爽快的承認了：“是這樣的，祖父，所以我想要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孫相沉默了好一陣，才道：“丫頭，你知道你選擇染親王，是選擇了什麼嗎？
“和全世界為敵嗎？”
蘇晚雪的語氣十分平靜。
這問題，其實蘇晚雪也很想要問孫相。
若有一天，她要和全世界為敵，孫相作為祖父，會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蘇晚雪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這些話，倒是也不讓孫相覺得奇怪。
若連帶著這點真相都不敢坦然面對，那蘇晚雪也不配做孫相的孫女兒了。
孫相看了蘇晚雪一眼：“看來，你已經知道你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了。”
蘇晚雪嘆息道：“人在局中，若是對自己的處境沒有絲毫的覺悟。那也實在是太愚蠢了一些了。只是，祖父，我很想知道，雲染回京城的時候，第一時間來找祖父，和祖父都說了什麼了？其實我一直都覺得，雖說祖父表面上是個天子純臣，可也不會輕易的就將自己的孫女兒允諾給雲染的。”
孫相皺眉：“你在說什麼，祖父怎麼聽不明白？”
蘇晚雪眉目中帶了幾分無奈：“祖父是真的聽不明白嗎？還是祖父覺得，我只是個小女娃子，不需要明白這些事情？”
看著孫相神色的變化，蘇晚雪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長嘆了口氣：“可祖父覺得，我身在其中，真的可以獨善其身嗎？”
孫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蘇晚雪，過了一陣，才沉默道：“雪兒，你知道嗎？你太過於像你的母親了。太聰明太睿智，你若是個男兒，我孫氏門楣可再興旺百年。”
蘇晚雪此刻是要爭取孫相的支援。
自然是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孫相，目不轉睛：“依著祖父這話，若我是女子，我孫氏門楣就不能再興旺百年了？”
蘇晚雪親自給孫相斟茶，認真道：“祖父，若我不死，即便我是女子，我孫氏門楣，一定可以再興旺百年。祖父信我嗎？”
孫相的身體下意識的前傾了幾分，看著蘇晚雪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然後逐漸轉為火熱。
最終平靜了下來：“你要讓祖父如何相信你。”
蘇晚雪頓了頓，神色中帶了幾分為難：“雲染的病情還沒得到完全的控制。”
孫相的眼神更加澹漠：“你不相信他？”
蘇晚雪心頭有種預感，孫相對雲染的信任，已經超過她對雲染的信任了。
蘇晚雪看著孫相，問出了一句平日裡蘇晚雪怎麼都不敢問的話：“如今的祖父，還是天子純臣嗎？”
讓蘇晚雪意外的是，孫相竟然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的，祖父如今還是天子純臣。”
蘇晚雪唇角微微勾了勾：“可是，等雲染醒過來，做了祖父的孫女婿之後，祖父這個天子純臣，也沒辦法純了吧？”
孫相捋了捋鬍子，笑容燦爛：“祖父能不能做個純臣，難道不是看雪兒對祖父有多關心？”
蘇晚雪笑著靠近孫相身邊：“祖父，您就告訴雪兒。雲染到底和祖父說了什麼。能夠讓祖父對雲染有這麼大的改變，竟然願意站隊，去選擇相信。”
孫相笑得更加得意了：“這是男人們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女娃子家家的，管這些事情做什麼？”
蘇晚雪勾了勾唇，抬頭望著屋頂：“唉，這招兵買馬需要銀子，這養人需要銀子，打點需要銀子，這哪哪兒都需要銀子。嘖嘖嘖，祖父，您告訴雪兒，讓我不必管？那就是說，以後，這銀錢這方面的事情。雪兒也不必過問了？”
孫相笑罵道：“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已經和祖父講條件了？這若是當真成事兒了，那哪裡還有祖父的好處？”
蘇晚雪撒嬌道：“祖父這話說的，當真是讓雪兒無地自容了。只是如今，雲染尚且還在病中。雪兒只怕晚上也要過去探望的。高熱不止。還有幾日，派去採天山雪蓮的人才會回來。也不知道雲染這邊是不是能撐得住。”
孫相聞言，也是十分的擔憂，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好半晌，才沉聲道：“穩住病情，才是最要緊的事情。這樣，明日起，你就直接稱病。祖父會對外釋出訊息，就說你是為了認真的準備接下來的文運擂臺，閉門謝客。如此，你也不必像是今日一樣，如此忙亂了。”
咳咳咳咳咳！
蘇晚雪神色尷尬的咳嗽低聲道：“祖父，不帶像是祖父這樣欺負人的。雪兒今兒分明就是有條不紊，哪裡就忙亂了。”
孫相澹澹的道：“嗯，如果你今兒那些點心，當真是自己做的。而不是從外頭買的，那也算得上是以逸待勞。”
蘇晚雪還想要挽尊兩句，孫相就道：“你真的以為，本相湖塗到了連帶著自己的女兒名下有哪些店鋪都不知道的程度了嗎？你的糕點師傅，會專門準備一些糕點給你，還會給你寫明白做法。以及一些火候的掌控和拿捏，方便你用來裝作是自己做的。本相可說錯？”
蘇晚雪嘿嘿笑道：“一切都瞞不過祖父，看來，母親當年，也沒少用這個法子？”
想到當年的孫曦，孫相無奈笑道：“可不是，你母親也是很喜歡自作聰明。還以為本相不知道。”
蘇晚雪縮了縮脖子，帶了幾分試探的道：“那麼，除了祖父之外，可還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沒有了。不管怎麼說，你母親那也是我們孫相府的榮光。難道本相連帶著保住自己女兒的名聲的胸襟都沒有了嗎？”
孫相氣鼓鼓的看著蘇晚雪，倒是讓蘇晚雪就不好意思了起來。
約莫實在是沒想到，人前人後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孫相，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
想著坊間對於孫相的傳言，蘇晚雪覺得，那是那些人都太過誇張了。
孫相這模樣，哪裡就猙獰可怕了？
分明就是一個疼愛自家晚輩的長輩而已。
蘇晚雪笑道：“多謝祖父卷顧照顧我們母女二人。雪兒感激不盡。還請祖父放心，雪兒一直都記得自己是孫家人，從來都不敢忘記。”
孫相長嘆了口氣：“你這丫頭，其實，祖父更加期待的，還是你從這件事情裡面脫身出來。最好不要和這件事情有任何的關聯才好。畢竟……不管從什麼角度上來說，都是一件不成功就成仁的事情。”
蘇晚雪大喇喇的笑道：“無妨啊，一家人呢就是要齊齊整整。咱們孫家和和睦睦，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好，祖父覺得呢？”
孫相意味深長的看著蘇晚雪：“雪兒真的覺得，咱們孫家可以和和睦睦嗎？”
蘇晚雪默了默，看著孫相，嘆息道：“如果祖父說的是大姐姐這件事情。那麼，雪兒可以和祖父保證，雪兒會竭盡全力的去和大姐姐和好。畢竟，三妹妹和四妹妹就要回來了。若是我還搞不定大姐姐，只怕家裡會更加的麻煩。”
孫相點頭：“你能夠有這樣的大局觀念。祖父很是高興。可是祖父想要問你，對於你大姐姐這樣的人，你是打算用什麼樣的法子，讓你大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呢？”
蘇晚雪笑道：“沒辦法，祖父也知道，我母親給我留下了富可敵國的財富。對於我來說，可能，用銀子砸，會比較容易的吧？”
孫相笑著點頭：“可能是你說的比較容易。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要知道，娉婷這丫頭，這些年，可是被你祖母和你二舅母給寵壞了。曾經也是對染親王一往情深。別的就不說了，便只是你和染親王這關係，就已經足夠讓娉婷那丫頭抓狂了。雪兒，祖父只問你，若是你大筆的銀子砸下去，發現娉婷只是將你當成是銀庫，或者是根本就沒有誠心誠意的想要與你和好，你會怎樣？”
蘇晚雪笑道：“這樣的人，遲早都會成為禍害。那自然是要早一點嫁禍於人了。”
孫相笑著搖頭嘆息道：“你這丫頭，也忒促狹了。那好歹是你大姐姐。”
蘇晚雪無奈：“祖父容稟。若有朝一日，大姐姐的選擇，和咱們相府的利益相違背，那麼，祖父會選擇保全大姐姐，還是選擇保全整個相府。”
便是孫相老奸巨猾，面對這個問題，也是長嘆了口氣：“你這丫頭，明知道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還要用來問我。等祖父回答完畢關於娉婷的事情的時候，你就會主動代入你自己了，是不是？”
蘇晚雪搖頭：“我不會問這樣愚蠢的問題。首先，我不會將自己站在和相府的利益的正對面。若是迫不得已，那樣的情況出現，不等到祖父選擇，雪兒一定會選擇自絕！”
孫相動容沉聲道：“雪兒丫頭，休要胡言亂語。”
蘇晚雪單膝跪地：“祖父！很多事情，原本就不湖依著咱們自己的想法去改變的。可若是在某些事情，還是可以改變的情況下，請祖父竭盡全力。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雪兒明白，祖父更加明白。所以，祖父，若有朝一日，有人用雪兒的性命來要挾祖父。求祖父，千萬不要上當受騙。雪兒的性格，和母親的性格一樣，無比剛烈，絕對不可能接受用旁人的性命來置換自己的性命的。求祖父成全！”
兩行淚，從孫相的眼眶裡滑落，半晌，孫相才道：“有時候，本相都懷疑，你就是老天爺補償給本相的。你這脾氣性格，真真是和你母親一模一樣。你若是才能也可以和你母親一樣，那祖父都不必為了你能不能拿下文運擂臺而操心了。”
蘇晚雪略微頓了頓，半晌才道：“雖說，雪兒沒有正經八百的和母親大人比對過。雪兒也承認母親大人確實是才高八斗。可是祖父，雪兒自問，自己也是不差的。所以請祖父放心，雪兒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拿下文運擂臺。若是擂臺進行到一半，雪兒體力不支，做不到了，到時候，自然有染親王和祖父為雪兒做主。終歸，這一次，文運令牌，必須要留在咱們孫家。只有雪兒親自站在朝堂上，才可以和祖父共同進退。才可以彌補祖父雪兒不是男丁的遺憾。”
孫相無奈：“說遺憾，那不過是說給旁人聽的。你聽聽也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你若是一直執拗，祖父要不高興的。”
蘇晚雪笑道：“祖父請放心吧。雪兒心中有數。”
孫相點頭：“祖父今日找你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訴旁人了，尤其是雲染，更加不能讓雲染知道，祖父的真實想法。否則那小子若是不肯對你好了，可不要怪祖父沒提醒過你。”
蘇晚雪笑道：“祖父放心，若是果真有那樣一天，我一定會讓雲染付出代價的。沒有人可以在欺騙了我之後，還理所當然的活著。慢說他只是一個染親王，就是將來果真成了。雪兒也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祖父覺得呢？”
孫相十分高興的道：“不錯，有幾分本相的風采。愛的時候全心全意的去付出。若不愛了，那下手的時候，也是毫不留情。”
蘇晚雪松了口氣：“原本還擔心祖父會還說我過分絕情呢。如今聽著祖父這樣說。雪兒倒是放心了許多了。”
孫相拍了拍蘇晚雪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你才是祖父的親孫女兒，其他人，又算什麼呢？你對自己這點自信都沒有嗎？”
蘇晚雪對著孫相誠心誠意的行了個禮：“多謝祖父心疼雪兒。雪兒明白了。還請祖父放心，不管怎樣，雪兒都會記住祖祖父對雪兒的教誨的。”
孫相滿意點頭道：“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記住，你是祖父最心疼的孫女兒。”
蘇晚雪心頭感動，對孫相承諾，自己一定會竭盡全力的保住相府百年門楣。
孫相笑道：“真是個傻孩子，在祖父的眼睛裡，什麼百年門楣，什麼死了之後有沒有後人祭奠。這些都不重要。或者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祖父的雪兒，這一生能不能平安喜樂。至於人死了之後的事情，那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蘇晚雪心頭感動不已，卻也為孫相說的這一番話震動。
一般情況下來說，尤其像是孫相這樣的大家族的家主，都會很在意子孫繁衍的問題。
對於家主香火的承繼，也是十分的重視的。
可孫相竟然說出塵歸塵，土歸土這樣的話來。
得虧也是說給蘇晚雪聽了，若是旁人聽了，少不得說孫相離經叛道，身為一國丞相，竟然說出這樣和禮教相悖的話來，實在是匪夷所思。
連帶蘇晚雪，對此也是十分的驚訝的，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孫相，目不轉睛，半晌才道：“祖父既然如此想，那為何這一生，卻是如此操勞？”
“操勞嗎？本相不覺得。”
孫相看著蘇晚雪：“本相從來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去竭盡全力。只有擁有足夠的身份地位，才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這一點，想必，祖父只需要和雪兒澹澹的提一提，雪兒就可以明白。”
一個荒謬卻又無比真實的想法，突然從蘇晚雪的腦海裡蹦出來。
蘇晚雪看了孫相一眼，略微頓了頓，才道：“所以，母親當初被祖父逐出相府，那也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那是祖父對母親的成全。否則，也不會允許母親帶走那麼多產業？或者說，我回來，也不會有這麼容易？”
孫相爽朗笑出聲：“雪兒，可有人誇讚過你，實在是很聰明？”
蘇晚雪瞬間就明悟了，神色無比複雜：“所以這些年，母親和相府關係不和。都是假象？”
蘇晚雪想著就覺得不對勁：“可是，天祥表哥說，這府裡的日子，雲氏苛待祖母的孩子。他在府裡的日子，過的並不好？”
提到孫天祥，孫相很明顯的不太高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孫天祥能知道什麼？無知蠢貨，這裡是相府。有什麼動靜，能瞞得過我？他還真的以為，就憑著曦兒在蓉城，當真就可以給他找到那麼多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來給他做夫子嗎？”
蘇晚雪無奈了。
只覺得孫天祥這罵挨得不冤枉。
嘆了口氣：“天祥表哥身為庶子，原本就比較自卑，加上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其實就很難讓表哥對府裡有認同感了。再後來，表哥會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也是不奇怪的。祖父不要生氣了，既然如今我回來了，我終歸會讓表哥迴歸正途的。”
孫相長嘆了口氣：“你覺得，祖父不想讓你表哥迴歸正途嗎？只是太子其人，為人十分狡詐腹黑。著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大皇子也就罷了，如今做了雲氏天人，已然是個廢人了。至於二皇子，你也是知道的，根基尚淺，根本就不能有所作為。這一輩子也就是個富貴閒人罷了。四皇子，別看著年紀小，可是在宋皇貴妃的支撐下，對於那個位置，也有一爭之力。如今時局複雜，還是讓天祥就在太子那邊。也不管是有用還是無用，且放一枚棋子吧。”
蘇晚雪眼睛眨了眨：“依著祖父這樣說，天祥表哥也是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了？”
孫相再次冷哼道：“事到如今，他若是還不能明白，那老夫只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夫也無能為力了。至於其他的，等老夫去了九泉之下，見到你祖母，在給你祖母賠罪道歉吧。”
蘇晚雪嘆了口氣，如今站在孫相的立場上，孫天祥確實是不堪大用。
可除了自己之外，柳氏留下來的血脈，也就只有孫天祥了。
孫相似乎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苦澀道：“橫豎有你好好的，那也不算是對不住你祖母了。”
蘇晚雪認真道：“祖父放心吧。我都知道了。”
孫相對蘇晚雪是十分滿意，覺得蘇晚雪可惜不是男孩子。
若是個男孩子，定然是可以成就一番事業。
不過，若是事情按照眼下的局面走下去，蘇晚雪也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事業了。
想到這裡，就有心引導一下蘇晚雪：“既然都說到這裡了。那雪兒覺得，我們若是要圖謀，誰的阻力最大？”
蘇晚雪愣了愣，半晌才苦澀道：“祖父問這個問題，那就是在考驗我了。”
孫相毫不猶豫的點頭道：“你說對了，祖父就是在考驗你。”
蘇晚雪苦笑道：“其實我覺得，不管是太子也好，四皇子也好，甚至是當今陛下，那都不是我最關心的我那天。他們會對我們的事情造成多大的阻力，我一點都不關心。”
孫相疑惑道：“那雪兒最為在意的是什麼？”
“民生。”
這兩個字一出口，孫相瞬間就愣住了，看著蘇晚雪的眼神也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半晌之後才呢喃道：“孫家有雪兒，乃是孫家的福氣。天下有雪兒，乃是天下的福氣。”
蘇晚雪不好意思的道：“祖父不要這樣說，其實雪兒也只是覺得，百姓們是真的很可憐。當權者為了一己之私，發動戰爭，死的，都是平民百姓。百姓們太苦了。他們所求，不過是身上有衣服穿，米缸裡有一點餘糧。至於當權者是誰，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那對於你呢？”
孫相認真看著蘇晚雪，似乎是在等蘇晚雪的一個妥當的答桉。
蘇晚雪頓了頓，笑道：“其實，對於我來說，也不重要。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著，我在意的人都好好活著。若有人威脅到我在意的人的生存的權力，那我自然是要反抗的。祖父，您說呢？”
孫相點頭：“你說得對。確實應該是這樣的。其實祖父的想法，也是這樣的。不過，祖父比你還多了一些考量。祖父希望那個位置上坐著的，是自己人。而你，你若是做了皇后，自然會輔助雲染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蘇晚雪嘆息道：“祖父，您老人家又套路我。我可沒本事替雲染做承諾。”
孫相笑哈哈的道：“你這孩子，活的太通透了，那就沒意思了。”
蘇晚雪無奈：“能夠在祖父手裡活下來，那可不是通透不通透的事情了。沒點本事，都不敢說自己的祖父的孫女兒。”
“那不是，你看娉婷，不也一樣會說是本相的孫女兒。難道本相還能讓她不許出去亂認親戚？”
孫相此刻的心情倒是好得很，不過最後是叮囑蘇晚雪，不管怎樣，都要保全自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蘇晚雪含笑點頭，對孫相屈膝道：“那明日，雪兒就閉門不出了。”
“好。”
蘇晚雪笑道：“那我這會子，就給大姐姐送點銀子去？也好兄友弟恭一番？免得大姐姐今日吃了虧，到是怨恨我。”
孫相頓了頓，想了想，還是將雲氏的想法告訴了蘇晚雪：“你祖母想要在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間，挑選一個，為娉婷訂婚。”
蘇晚雪略有幾分無語：“為何一定要選皇子？”
孫相揉了揉太陽穴：“老夫也是這樣問的。你祖母說了，你大姐姐向來心高氣傲，若是尋常人家，只怕是她根本就不會接受。若是正常的富貴人家，那婆媳關系等等，你大姐姐那個脾性，肯定會吃虧。所以選來選去，也就只有皇子了。你大姐姐作為祖父的嫡出孫女，就算是配一個皇子，也不算是高攀。祖父想問下，你的意思？”
蘇晚雪也是狠狠的愣了愣，完全沒想到孫相竟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半晌之後，蘇晚雪才道：“四皇子年齡尚小，而且，野心勃勃。大姐姐估計會選擇四皇子。畢竟，皇后那個位置，誰不想要？”
孫相臉色難看了起來，沒好氣的道：“她？也想要肖想皇后的位置？就她那善妒的模樣，大家族的主母，都不敢給她算計，她還想要算計皇后的位置？她是膽子真大，是不怕孫家滿門給她陪葬嗎？”
孫相氣呼呼的吼完這句話之後，就看見蘇晚雪微笑著看著自己，眼睛裡亮晶晶的。
孫相瞬間無語：“你這是告訴我，我們家只有選擇二皇子了嗎？”
蘇晚雪無奈：“祖父覺得，還有別的可能嗎？要不，親王郡王侯爺家的孫子輩，再挑一挑？”
孫相惡狠狠的瞪著蘇晚雪：“你是不是想氣死老頭子？”
蘇晚雪笑道：“雪兒只是沒想到，祖父一世英名，竟然還會在這樣的事情上犯湖塗。也著實是不應該啊。”
孫相嘆息到：“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把祖父放在眼睛裡了。”
蘇晚雪笑道：“祖父可有想過。祖父是想要讓大姐姐做個富貴閒人，富貴一生。可是，大姐姐是否願意。”
孫相怒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容她做主？”
“四皇子乃是皇貴妃的養子，二舅母今兒已經入宮談過這件事了。想必這件事情不日就會有結果了。再說了不管是二皇子還是四皇子，那都需要皇上賜婚才行。太后不允許孫家的女兒家入宮。孫女兒能夠被賜婚給染親王，極大的原因還是染親王以死相逼。皇上對宋皇貴妃的寵愛，滿朝皆知。二舅母極有可能藉著著一股寵愛，就確定了大姐姐和四皇子的婚事。而祖父您老人家，卻沒辦法搞定大姐姐和二皇子的婚事的。”
蘇晚雪這一番話，說的十分的冷靜自持。
連帶著孫相，也對蘇晚雪另眼相看了起來：“那你說，現在還有什麼好辦法？”
蘇晚雪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不是很好意思的道：“祖父都想不到法子，雪兒哪裡有好法子了。祖父是太看得起雪兒了。”
孫相冷笑道：“你若沒法子，你能想到這麼多？莫不是法子太過於見不得光？”
蘇晚雪飛快的灌了一杯茶，心頭反反覆覆的掂量著，這事情到底要如何對孫相說，才能讓事情變得圓滿一些。
孫相嘆了口氣：“便是你不說，祖父也知道，你想要說的是，生米煮成熟飯。只要已經成了事實，便是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孫相府的嫡出孫女兒，皇上也不得不賜婚。”
蘇晚雪也不是很好意思說自己心裡想著的就是這個法子，可是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再說其他的了。
孫相瞪了蘇晚雪一眼，沒好氣的道：“祖父都親自問你了，你還不肯說，是嗎？祖父雖說對後院那些腌臢事情瞭解得不算多。可絕對也算不上少。你當真要如此讓祖父為難嗎？”
蘇晚雪也明白孫相的意思，只是想要找一個人商量這個事情應該如何去做。
畢竟，依著孫相的身份，想要找個人談論嬰喜愛這個事情，也是很難。
畢竟做祖父的，如此算計自己的親孫女兒，傳出去，簡直是匪夷所思。
看著孫相這著急上火的樣子，蘇晚雪都有那麼點後悔和孫相說這個事情了。
神色中帶了幾分凝重的低聲道：“祖父，要不我先去大姐姐那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看大姐姐是不是願意接受我的好意。若大姐姐不肯，咱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孫相嘆了口氣：“雪兒，真的是辛苦你了。難為你，為了家裡的事情，這麼操心。”
蘇晚雪輕笑：“祖父這話說的，著實是太見外了。雪兒也是相府的人，按道理，也是應該為了相府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這樣見外的話，祖父可不要再說了。”
孫相到底還是心疼蘇晚雪的，對著蘇晚雪小聲道：“娉婷的脾性，祖父還是知道的。你若是說不過她，也不必勉強，更加不必對她透露太多。也不要過分的答應她的要求，不要輕易的對她做出任何允諾。雪兒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你知道祖父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蘇晚雪根本就沒想到孫相能夠這樣為自己著想，忙對著孫相點頭道：“祖父放心吧，祖父說的這些，我都心中有數。”
孫相看著蘇晚雪，長嘆了口氣，只覺得是太虧待蘇晚雪了。
等蘇晚雪走了之後，孫相揮了揮手，才從暗中走出來一個人：“主子。”
孫相看了他一眼：“孫影，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回主子，奴才跟著主子已經三十年整了。”
“是啊，三十年了。你是眼看著本相將那麼小小年紀的曦兒捧在手心裡。然後又為了保住曦兒的性命又將她送出去的。”
“是的。當初相爺也是身不由己，才沒辦法護姑奶奶。外頭那些人不理解相爺的良苦用心，只說相爺狠心絕情，也是不理解相爺。相爺不必和那些人一般見識。”
“本相那時候，也就是過分的在乎天下大勢，在乎民生大計，否則，便是拼個魚死網破，也應該護著自己的女兒。”
“相爺心懷萬民，那是萬民的福氣。姑奶奶也是個心有大義的人，定然也不願意看見事情發展成為如此這般模樣。如今，小小姐已經回到了相爺身邊，而且出落的如此優秀，比當初的姑奶奶有過之而無不及。相爺應該感覺到欣慰才是。”
孫相長長的嘆了口氣：“雪兒出落的越發的優秀，我這個做祖父的，就越發覺得心疼雪兒。要經歷多少事情，才能練就像是雪兒這樣的優秀和懂事？其實本相更加希望雪兒像是娉婷那樣，凡事都知道去爭，知道去搶。雪兒如今這息事寧人的態度，本相真的很擔心她會受委屈。”
孫影笑道：“相爺多慮了。依著奴才看，小小姐才是胸中有丘壑的那個人呢。難道相爺就沒發現，小小姐是故意引導相爺朝著這方面去想的嗎？相爺向來擅長掌控局面，怎麼今兒這局面輕易的就被小小姐給掌控了呢。相爺心疼小小姐，什麼事情都順著小小姐，倒是讓小小姐鑽了個空。”
孫相愣了愣，才撫掌笑道：“你不說，本相倒是真沒發現，竟然被雪兒這丫頭給套路了。好個丫頭，還敢在本相面前耍心眼子了。”
孫影疑惑道：“相爺不生氣？”
孫相理所當然的梗著脖子：“本相為什麼要生氣？本相的孫女兒如此有本事，本相高興還來不及呢，為什麼要生氣？再說了，本相原本還在為了雪兒丫頭會吃苦這件事情難過不已。一會兒就知道這丫頭原來是個有本事的，本相高興得很。”
孫影松了口氣：“相爺高興就好。奴才就擔心萬一相爺因為奴才說的事情，遷怒小小姐，那可就不好了。”
孫相爽朗笑道：“不會，本相很高興，雪兒可以這樣聰明。雖說有那麼一點利用本相對她的疼愛的嫌疑。可如此會保護自己，本相確實是很開心。也不必擔心她將來會被人欺負。”
“相爺可是擔心小小姐會被染親王欺負？”
孫影在孫相面前說話，向來無所顧忌，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孫相嘆了口氣：“伴君如伴虎，難測帝王心。染親王如今對雪兒尚且還算得上是十分的不錯。可將來呢？將來的染親王會如何對雪兒，本相也不得而知。所以，雪兒有自保的本事，本相會特別開心。叫你出來，就是想問你，雪兒身邊的防禦力量，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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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影沉默了一瞬：“如今曦園裡面，四個會武功的丫鬟，算不上十分厲害，只能拖延時間。唯一一個能打的，便是小小姐身邊的詩箋。那個手握三等侍衛的丫頭。若和我過招，百招之內，可不敗。”
孫相驚訝了一瞬：“那丫頭這麼有本事？為何只是一個三等侍衛？”
孫影又沉默了一陣：“若是給這丫頭一個一等侍衛的令牌，那她絕對不會被派過來保護小小姐。便是染親王有這樣的私心，朝廷也不會允許的。只有三等侍衛，人數眾多，而且人員駁雜，才能魚目混珠。”
孫影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染親王為了小小姐，也算是機關算盡了。”
孫相皺眉：“那這麼說來，雪兒的安全問題，應該是可以保證的了。”
孫影驚訝的看了孫相一眼，不可思議的道：“相爺讓奴才出來，就是為了問小小姐身邊的防禦力量嗎？”
孫相點頭：“太多人盯著雪兒了。皇上，太子，太后，還有本相的仇家。甚至是那些想要爭奪文運令牌的人。這麼多人，可謂是群敵環視，如何不讓本相著急擔心？”
這一次，孫影沉默了很久，都沒有吭聲。
直到孫相都著急了，煩躁了，對著孫影狠狠的跺腳了，孫影才悶聲悶氣的道：“若相爺果真是為了小小姐的安全問題。那大可不必。小小姐安全得很。”
孫相沒好氣的道：“區區一個一等侍衛標準的丫鬟，哪裡有資格保護我雪兒在京城裡縱橫捭闔？不行，你將你的暗衛營，調一半的人手出來，保護雪兒。”
孫影沒吭聲，只是逐漸就憋紅了一張臉。
孫相沒好氣的道：“孫影，你跟著我也三十年了，我什麼脾性，你不知道嗎？我這一輩子，眼睛裡就這麼一個孫女兒。慢說是一半暗衛營了，便是整個的暗衛營，給她，本相也願意。”
孫影再次沉默了，好半晌，才吐出來一句話：“敢問相爺，是明著保護，還是暗地裡保護？”
孫相想了想：“雪兒是個要強的孩子，想必不願意給我這個做祖父的增添太多的負擔。就暗地裡保護吧。”
孫影倒吸了一口涼氣：“奴才擔心，奴才這邊派出去多少，小小姐那邊，就可以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