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萍淡眉狠皺,她其實早聽到阮蓮領著個僕婦進屋的聲音,卻沒想到阮蓮這麼快便做出了判斷。不愧譽為大豐第一才女。
只是此舉,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淑女會做的事。而且,聰明人最容易做的事情便是自作聰明,特別是在別人特意的誤導下。
"二小姐!"阮蓮此話一出,半夏卻慌了,挎著竹籃就跪了下去,"二小姐不可,我家姑娘什麼衣服都沒穿,這樣會著涼的..."
"著什麼涼,越攔著就越有鬼,吳媽還不快把浴桶推了!"阮蓮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一絲詭計將要得逞的痛快。
彼時阮萍雖然仍坐在浴桶中背對著眾人,但那氣質悠然,根本沒有料想中的被人闖進浴室的驚慌,一絲也沒有。這讓阮蓮高人一等的感覺再次受挫!
阮蓮緊緊地絞著帕子,明明她是這府上的長小姐,憑什麼世人偏要分出個嫡庶讓她一出生就低人一等!這個草包一樣的妹妹怎麼配得阮府嫡女的名分?
"是!"吳媽這才從被阮萍唬住的勁兒中緩過來--儘管阮萍剛剛什麼都沒做,可是她就是感覺到了那種透心的寒冷,好像又回到了臘月寒冬的雪夜一樣。
吳媽是個會功夫的,得令後運掌便劈,其勢之猛烈,彷彿不是為了劈桶,倒像是要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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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伴著水流瞬間四散,浴桶帶著泡開的朵朵茉莉碎裂成無數細小碎片四散彈飛開來!
然而就在屏息之前,沒人看清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反正南面軟榻上的黑色斗篷就是飛了起來!
於此同時飛起來的還有浴桶中本安然坐著的阮萍,下一刻黑色斗篷"譁"得撐開,阮萍一個旋身後,斗篷便熨帖地披在了阮萍身上,轉身時悠閒得像閒庭漫步賞花而來。
侍茶眨眨眼,一切不過發生在片刻之間,浴桶炸開後木片四飛,卻沒有一片傷到阮萍。
而就在阮萍落地的那一秒,她似乎看到了一個沙場點兵的意氣風發的將領。
她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侍茶自嘲地想了想。
阮蓮緊緊地盯著碎開後就什麼也不剩的浴桶,滿臉不可置信。這不可能的,吳媽是會武功的,能感覺得到人的氣息,指明了就在這浴桶裡的,怎麼人不見了?
再看看面前的阮萍,阮蓮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如果說此刻之前阮蓮對阮萍對她毫無威脅這個想法十分堅定,那麼自從阮萍回來,她的深信不疑就開始有了缺口--她這個從前相貌一般的妹妹,真的沒能賽過她嗎?
潛意識裡告訴自己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卻早在阮萍第一次眾目睽睽之下走進老太太的嘉樂堂那一刻就開始叫囂--十一歲的阮萍的確比不上她,可是現在呢,像麵糰發酵一樣的阮萍再也不是三年前那個幹乾癟癟的樣子,她依舊瘦,可瘦得那麼恰到好處,更不像阮菱那樣弱柳如風。
而此刻,阮萍身上只有一件深黑色斗篷,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連頭髮都散落**,卻讓她感到了深深的危機感。
那張臉,沾了水汽,像一朵初綻的著露睡蓮,細密的睫羽輕輕一顫,帶著一點精緻的調皮;那輕輕勾起的嘴角,不溫不火得像三月傍晚的風。
心裡不禁自問,如果再辦一次賞花大會,她究竟還會不會獲得"桐安第一美女"的稱號?
答案不想承認卻顯而易見:不會。
所以!阮蓮眼底閃過一絲狠毒,所以她不會讓阮萍威脅到她的地位!
"給我在房間裡好好地搜!不在這裡,就一定在別的角落!"阮蓮恨恨地轉身喝道。四處滿溢的洗澡水讓阮蓮很是不舒服,摔簾便出了西屋,臨了恨恨地瞪了吳媽一眼。
阮萍這才將目光投向吳媽,藍衣馬面,原來是這位婦人,怎麼她另眼相看的兩個人都是阮蓮的手下?本以為這位吳媽不是哪位小姐身邊得臉的婦人,誰想原來她也犯了看人看衣著的通病。
"小姐,奴婢得罪了。"吳媽依舊梳著包頭,告罪時微微彎了腰,帶著不同於對阮蓮惟命是從式的恭敬。
阮萍輕笑,卻不說話。吳媽那一掌看似狠戾,實則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否則何以浴桶的地板完好無損,何以浴桶中的茉莉十之八九都散在浴桶的地板附近?如果沒有水的衝力,她毫不意外這些茉莉會盡數散在底板上。
吳媽的功夫很好。
然而某道倔強地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卻讓阮萍很是不舒服。轉頭,侍茶慌亂地對上她的目光,眼裡有驚疑不定,有彆扭,有慌亂,還有...求證?
阮萍挑眉,侍茶的反應有些奇怪。不過下一刻她便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
斗篷,她身上李三娘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