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澤的家是個四居的大平層, 深灰大石地面光可鑑人。
一進門,寧稚安跟懸架上一隻五彩斑斕的鸚鵡四目相對。
鸚鵡看到寧稚安,激動地用公鴨嗓說:“小妖精, 逼0做1,天打雷劈!”
寧稚安:“……”
眾鬼:“哦呦~”
寧稚安幽怨地看了一眼沈洛澤。
這是唸叨了少次,連鸚鵡都學會了!
沈洛澤見狀羞赧地抱緊了兩本書:“它學東西比較快,我隨口說了兩句它就記住了。”
懷特拍了拍古曼童的腦袋, 酸直嘬牙花子:“人家鳥都比你學的快啊。”
古曼童辜被拉踩,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冷冷望著沈洛澤。
沈洛澤看不見,卻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他咽了下口水, 慢吞吞湊到寧稚安跟前,勉強維持著端莊的姿態:“你, 先坐沙上吧,我給你倒杯水。”
寧稚安瞥一眼沙上坐整整齊齊的西服鬼,意味深長地說:“不了吧,沙擠。”
沈洛澤家的沙是大轉角的,坐十個人都綽綽有餘, 沈洛澤聞言瞪大眼:“你又嚇唬我!”
寧稚安同情地打量沈洛澤一眼。
話說的事情,怎麼能算嚇唬呢?
懷特喜歡新鮮玩意兒,興致勃勃地飄到鸚鵡面前逗它說話:“鬼大爺吉祥!”
鳥是五禽之一,五禽六畜比尋常動物具靈。人見不到的東西,有部分靈極高的動物卻能見到。
鸚鵡扯起嗓子:“鬼大爺吉祥!”
沈洛澤嘴唇顫了顫。
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家鸚鵡。
懷特歪了歪腦袋:“白常你好!”
鸚鵡也歪了歪腦袋:“白常你好!”
沈洛澤靈魂顫了顫!
沈洛澤確定自己沒教過它這句話,他驚恐不已地看著自己養的鸚鵡。。
懷特:“白常遠比黑常牛逼!”
鸚鵡:“……”
鸚鵡看了看懷特,一雙綠豆眼骨碌碌轉著, 又看了看令鳥遍體生寒的範救。
鸚鵡大對懷特說:“你傻.逼!”
寧稚安:“……”
範救:“……”
懷特像是氣急敗壞的村口老孃舅,擼起袖子就跟鸚鵡打了起來。“好你個扁毛畜生,今天爺就燉了你!”
沈洛澤看著鸚鵡忽然撲稜起來, 伸出兩腿凌空亂踹,毛還憑空掉了兩根。
……就好像,好像空氣中有個形的人在跟他打鬥。
沈洛澤簡直快昏過去了!
他虛弱地堅持著自己的信仰:“富強,民主,和諧,文明……”
沙上一群鬼興致勃勃:“好一個單純不信邪的小鮮肉,不愧是大大逼0做1也要到的人!”
寧稚安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好心提醒道:“沈洛澤,其這個界上有很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你近運氣變差,總被人搶資源,或許是因——”
沈洛澤不聽:“不可能!那是資本市場的弱肉強食!”
“……”寧稚安:“你的鸚鵡剛才說——”
沈洛澤搖頭:“它可能是瘋了,或者了鸚鵡熱,高燒說胡話!”
鸚鵡已經被懷特薅下來幾根毛,聞言扯起嗓子罵:“傻.逼,你鳥快沒了!”
沈洛澤這二十年都堅信這界上沒有鬼神,只有科學。即使看到他鸚鵡說了什麼鬼大爺吉祥,可讓他猛地推翻二十年來的信仰,沈洛澤一時間難以接受,下意識的用別的由去解釋目前的情況。
他崩潰地說:“寧稚安,你說了這麼,就是了到我嗎!你信不信我告訴季昭然去!”
寧稚安比他還崩潰,清亮的杏眼斂著絕望:“天吶,你什麼要這樣想,我不喜歡你!”
寧稚安補充:“你不許告訴季老師!”
沈洛澤大說:“你怎麼這麼霸道,這也不許那也不許,不喜歡我還要———”
話音未落,沈洛澤忽然感到眼皮一涼——
下一刻,沈洛澤界變了模樣。
一個一黑衣,幽森而漆黑的影正站在他面前,那鬼的掌離他僅有一寸,見他正在看自己,那鬼收了,冷漠又禮貌地說:“你好。”
沈洛澤心神俱顫!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呆滯地側過頭——
寧稚安說擠的沙上,整整齊齊坐著一群穿黑色西服的鬼,有的鬼裡還拿著棍子!
“嗨~”沙上的鬼友好地衝沈洛澤打招呼。
那群鬼有脖子斷了的,有臉上是一個大坑的,還有一個面色青白的小孩子。
那小孩張了張口,嗓音清脆又詭異:“管好你的鳥。”
沈洛澤雙眼一黑,搖搖欲墜正要暈過去時,後忽然出現另一道陰冷的嗓音。
一個跟那個黑衣鬼差不打扮,卻是白衣服的鬼,一邊扯著鸚鵡毛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鮮肉,振點,你現在還不能暈過去!”
懷特咧嘴一笑,故瀟灑地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寧稚安的好朋友,專職在人間勾魂的白常。”
沈洛澤語倫次地說:“寧稚安,我可能精神病了……”
沒有人比寧稚安能解沈洛澤現在的心情!
只不過當時寧稚安還是分批見的鬼,到了沈洛澤這裡直接超級加倍!
寧稚安輕言細語地安慰沈洛澤:“不要怕,他們都是好鬼。”
“你……你!”
沈洛澤驚恐萬分地看了看懷特,又看了看寧稚安,又看了看自己中的《神論宣言》。
他眼中先後閃過不解、迷茫,然後揉了揉眼睛,彷彿希望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覺,後絕望地“嗷嗚”了一,慌不擇路地跑了。
沈洛澤家的佈局隱私很強,一時間寧稚安沒看清他往那間屋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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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秒後,寧稚安聽到有鬼驚呼:“哎呀你怎麼忽然就開啟廁所門,害我尿鞋上了——哎呀大大不好了,這人暈過去了!”
寧稚安:“……”
這一瞬間,寧稚安竟然有種他終於暈過去了的感覺。
把沈洛澤搬到沙上以後,範救攆了攆蒼白的指,對寧稚安說:“那幾隻鬼察覺到沈洛澤情緒的異常,要過來檢查了。陰差煞氣重,小鬼會感覺到我跟懷特的氣息,我們兩個會用個止息術——”
寧稚安表示很解地搶答:“我知道,我就看不到你們了,但是可以聽到你們的音。”
寧稚安的答熟練了,一看就沒少演習過,範救聞言淡淡瞥了懷特一眼。
懷特忙,嘴也忙,那鸚鵡罵人忒厲害,他頂著一腦袋鳥毛急道:“休戰!”
沙上那一排□□打扮的鬼則各自藏好,有的鑽進電視裡,有的藏到空調管中,吊死鬼則十分戀舊地藏到房頂的吊頂上。
等所有的鬼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寧稚安才後知後覺地問:“不對,那我去哪裡?”
鬼可以變換形態藏起來,若非刻意搜尋,其他鬼很難找到。但寧稚安畢竟是個大活人,就算藏起來也很容易被現。
懷特沉吟片刻:“要不你就假裝是個男僕吧?”
寧稚安微笑:“你再說一遍?”
吊死鬼房梁上鑽出一個腦袋:“哇,那大大是不是要戴蕾絲圍裙啊?”
範救想也不想地說:“不行。”
寧稚安朝範救投去一個頗欣賞的眼神,看來地府還是有靠譜的鬼差。
懷特質問道:“憑什麼不行?”
範救高深莫測瞥懷特一眼:“上次讓你買保險,你買了嗎?”
懷特嚷嚷:“你還好意思說?爺就不買!”
範救和懷特吵了起來,寧稚安已經能夠聽到逐漸逼近的窸窸窣窣,他正要提醒兩個鬼差,就見剛才那只鸚鵡忽然叼著一個黑色的圍裙衝他撲面飛了過來。
禿毛鸚鵡把圍裙往寧稚安頭頂一砸:“小妖精!”
寧稚安:“……”
範救:“……”
沒過片刻,五隻鬼不問自來地進了沈洛澤家。
大數的鬼的形態都保持著生前後一刻的樣子,或面目全非,或面如金紙,雖然大數遺體都被入殮師重新拾斂過,但裝點成什麼樣子全看入殮師的藝,有的非但沒有被美化,反而嚇人了。
但這幾隻鬼卻與尋常的鬼不同。
他們面色極蒼白,一絲血色,雙頰卻紅潤的有些邪,鮮紅而滑潤。活動起來也有些僵硬——像是扎紙店的紙人活了過來……
但一雙黑眼珠卻點著漆光,亮離奇。
這是不應該屬於鬼的目光。
幾隻鬼進來後鬼祟地打量了一下,沈洛澤好像在沙上睡覺,客廳裡還了一個陌生的面孔,腰間扎了個圍裙在擦桌子。
鬼並不怕尋常人,也不擔心會有人看到。
有鬼貼到了沈洛澤面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沒什麼異常啊,這呼吸就是在睡覺啊,是不是尊家慮了?”
“怎麼忽然了一個人?”有個很瘦的鬼有警惕地看著寧稚安:“我覺他似乎有些眼熟?”
有個矮個子的鬼直勾勾盯著寧稚安,長舌頭貪婪地卷了卷:“這是……男保姆吧?現在的男明星可真會玩兒啊……”
寧稚安感覺有一雙冰涼地眼睛貼在自己脊柱上,他強忍著想打冷顫的衝動,若其事地擦著桌子。
矮個鬼一打岔,瘦高鬼也就沒再盯著寧稚安看,他警告道:“尊家只讓我們解決掉這個人,你不要橫生事端。”
“知道了,要不知不覺間要了他的命。”矮個鬼“咯咯”地笑了:“就這麼一個明星,尊家居然用這麼大陣仗。快點幹活吧,去我還要追失業小明星的新呢。”
這只鬼的前半句話這樣陰毒噁心,聽到自己的名字在他口中提起,寧稚安心中湧起說不上的膈應。
其他幾隻鬼七嘴八舌說了起來:“聽說失業小明星看上一個小鮮肉,那小鮮肉本來是個0,他卻非想讓人家當1,還想要讓人家做小三呢。”
矮個鬼冷哼一:“你哪看到的?哼,他還不如趁早死了算了,安心在陰間寫文。”
有個羅鍋鬼憤嫉俗地說:“一個就會炒的小者,虧你們這麼關注。”
“咣噹”一,寧稚安面表情地站了起來,撞到桌角時出刺耳的碰撞。
瘦高鬼提醒道:“不要聊別的,準備做事。他運氣如此低靡,今天應該可以開始奪命了。”他僵硬地轉了轉脖子,脖子出詭異“吱拗”,像是老鼠的叫。
他說著,慢慢走到了還處於昏睡中的沈洛澤面前。
寧稚安細白的指骨緩緩收緊,膽小怕鬼如他,卻第一次想要正面和一群鬼對上。
其他幾個鬼也湊了上去,越靠近沈洛澤,這幾隻鬼面色就越是紅潤。
那顏色,已經接近於猩紅。
沈洛澤閉著眼,出於體的本能,他額角滲出一層冷汗。
幾隻鬼準備動,有碎嘴的鬼說:“聽說失業小明星本人長很不錯的。”
“有不錯?”矮個鬼伸出指了指寧稚安:“我看他就不錯,失業小明星長比他好嗎?”
矮個鬼看著寧稚安,如痴如醉的品評:“你看,他眼睛漂亮,這麼含情脈脈看著我的時候,我心都化——”
矮個鬼倏然噤,不可思議地看著寧稚安。
不對,這個人什麼在看他?
難道這個人看見他!?
其他幾隻鬼也聽出來了不對勁,紛紛扭頭看向寧稚安。
瘦高鬼迷了眯眼,一時間陰氣漫布整個客廳,他陰森地說:“你能看到我們?”
客廳裡忽然飄著絲絲縷縷的腐臭味,似乎連空氣都帶著一點兒血霧。
寧稚安腰間繫著圍裙,看上去很純良的樣子,嘴上卻忍不住罵鬼:“去死吧你們!”
就在這時,瘦高鬼面目猙獰起來,臂倏然伸長,準備直接擰斷寧稚安的喉嚨!
吊死鬼蹭地一下吊頂縫隙中鑽了出來,向下一跳,直接砸塌瘦高鬼的臂!
瘦高鬼目眥欲裂:“你是誰?!”
吊死鬼脖子靈活地一轉:“爺的名字叫吊死鬼,小東西,記把爺的名字寫在煙上,吸進肺裡。”
其他四隻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想要增援,一黑一白兩道令惡鬼忌憚的影卻憑空出現在他們面前。
懷特扶正帽子,和善一笑:“感謝你們我捉鬼業績添磚加瓦。”
令五隻鬼絕望的是,電視裡、空調縫裡,紛紛有鬼穿著西服的鑽了出來。
黑白常是鬼差,捉鬼的時候並不能動用私刑,但是這些西服鬼打架卻不講武德,專門幹群毆的事情!
寧稚安趁亂站到了沈洛澤跟前,怕有鬼趁機傷害人單力薄的沈洛澤。
或許是滿屋亂竄的陰氣讓沈洛澤很不舒服,他眼皮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睜眼見到的第一幕是站在自己跟前的寧稚安,他目光下移,看到系在了寧稚安腰間的圍裙繫繩。
沈洛澤羞愧難當。
短短半天時間,他的界觀就被顛覆了。
其他剛才並不是毫知覺地暈過去,周圍生的事情少少他都能感覺到一些。
隱隱約約間,他聽到了五隻鬼在他耳邊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一場漫長的噩夢,沈洛澤腦中忽然閃過很的片段,那五隻鬼第一次找上他,第一次他上拿走什麼。
他像一個可奈何的旁觀者,只能看著自己毫知覺地被惡鬼纏上。
直到寧稚安破口大罵的那一句,才讓他有種重人間的感覺。
客廳裡現在混戰成一團,懷特這個不靠譜的,不打那五隻鬼,竟然又跟鸚鵡打起了架。
範救容不迫地飄到沈洛澤跟前:“這五隻鬼的主人察覺到了這裡的情況,想要強行切斷和這五隻鬼的聯絡。”
沈洛澤害怕地躲到寧稚安後:“那……”
範救:“如果他真的切斷了聯絡,這五隻鬼會即刻灰飛煙滅,他自己也會被反噬,但你卻永遠也不會知道是誰在背後害你了。”
沈洛澤咬了咬牙:“我想知道是誰在害我!”
範救:“你現在的生辰八字對不上你的名字,雖然不知道什麼,但是沒有你真正的八字,我也能力。”
沈洛澤一時間沒有明白範救的意思,寧稚安之前聽懷特說過這個問題,見狀給沈洛澤解釋道:“就是你的出生時間,和你的名字,命運都對不上。”
寧稚安說完以後有些擔憂地看著沈洛澤。
他聽說有些修邪道的道士會奪人八字,如果沈洛澤先被奪走八字,再被奪走氣運與生命,那這就是一個沒有辦法解決的閉環。
在寧稚安單純的、憂慮的目光中,沈洛澤忽然紅了臉。“我……我出道的時候,偷偷改過出生時間,其我不是23歲,我是92年的……”
寧稚安:“……”
見到寧稚安表情微妙,沈洛澤臉紅了,支支吾吾地說。“我……我的本名叫,叫……”時尚愛豆沈洛澤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後咬著牙說:“沈鐵蛋!”
範救側頭看著寧稚安,表情有些意味深長:“鐵蛋……不愧是你逼0做1也要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