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墨菲定律是否生效,永遠都不會以作用物件所身處的立場為判定標準。
管你是十世善人,還是血手修羅,厄運面前,人人平等。
“老天爺”想要誰倒黴了,可不是討價還價就能豁免。你就是實力再強、性格再謹慎,關鍵時刻嗆到氣管裡去的一點塵埃,都有可能把自己弄斷氣!
所以儘管法拉第的小動作已足夠隱蔽、發動反擊的時機也選擇得足夠準確,做不到的事情,終歸也還是不可能做到。
——很清楚敵人究竟難纏到何種程度的他,只在磁化工序完成的瞬間,便瘋狂變動術式,微調了賦予在張一氓身體各部位附近的磁極極性,一時間,引得人條條肌肉外凸內凹蠕動不休,彷彿膨大了小半圈!
但這足以將整頭非洲象扯成大堆肉碎的恐怖力量,作用在張一氓身上時,卻儼然是連他的一根手指尖,都休想掰彎。
獨是他周身氣流無所適從,在受吸引、被排斥的反覆來回中,終於喪失了陪玩耐性,化作柱柱暴風沖天而起。“風眼”裡的人,卻任憑氣流吹得白衫廣袖獵獵作響,身自巍然不動:
“省省心吧。
會被這種半吊子招數五馬分屍的,只會是和你們賽恩斯結社一樣,偏科嚴重的小年輕!
但凡你還沒到能修到運用磁單極子、強行篡改物質電磁屬性的程度,想以磁性法術撼動精擅雷法的我,就是痴心妄想。
反倒是前面幾次循序漸進,借用岱輿山設施封鎖我諸多後手的強攻,讓人不得不拍案叫絕。
——雖然多半也並不是你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辦法,但至少的的確確,廢掉了我這把摺扇!”
倘或撇去了最後的小半段言語,這番說辭,倒還真有幾分真心誠意的惜才味道。說不準,有著緩和敵對雙方關係、至少讓今天這件事就坡下驢告一段落的可能。
可惜,他非但說了,還說得極富感情。
單用一句聲情並茂,可能都有點辱沒他在這句話上做出的努力。
上掀的眼皮、高揚的瞳孔、厭棄的神采、下指的鼻腔,種種難以言表的微表情,精準地構架出一張“鄙夷”來——簡直稱得上世界名畫。
雖然逐漸弄清楚了正和自己掰手腕的主力,並非是眼前這個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折騰得挺來勁兒的法拉第,對方這百折不撓、根本不知道進退的精神,終歸還是讓張一氓的言行舉止中,帶出了一些不耐煩的意思。
就好像在夏夜時候,突然飛來了只蚊子,想要吮吸血液,而且,不管你怎麼揮手驅趕,都會在,繞個圈子又轉回來一樣——即便你最開始的時候再怎麼“慈悲為懷”,到後來,都難免要大動肝火,恨不能一巴掌把丫拍成小餅餅……
【不對!不過就是這麼點不值一提的小事,我為什麼會突然妄動肝火,連情緒都拿捏不住!?
那個傢伙的法術!她選擇的作用物件不僅僅是法拉第,也包括我在內!
真有你的!居然連我的思維都能、都敢干涉!
剛剛明明想著要由衷稱讚這小夥子幾句,耐性子和他解釋清楚我的真實來意,設法取得配合、清除幕後黑手影響的,結果被這人撩撥一下,居然按捺不住吐露了兇言!】
——其實張一氓對幕後黑手的心氣手段,已經估計得很高。
然而,他畢竟還是太自信了一些。
高高在上無數個元會,從來只享受過下界生物頂禮膜拜或尊崇敬仰的轉輪王,卻是打破腦袋也沒想到,這幕後黑手,竟然不單是敢於操縱著棋子間接對自己出手,還有膽氣赤膊上陣,擼起袖子偷偷給自己一下陰的!
雖然不管她究竟採取怎樣做法,都免不了要產生因果,最後會被他這專職捋順因果死結、賞善罰惡的閻羅王追溯上去,揪出真身來原樣責罰——但若多用曲折、間接手段,同時以神通矇蔽天機,卻有可能極大延緩這一程序,不至於像直接出手那般,立即就被順藤摸瓜。
可如果反過來想的話,幕後黑手會想到孤注一擲,似乎也不是什麼理解不了的選擇。
畢竟機會難得。
當洛基以重手法摧毀岱輿山核心,順帶破壞了很多冥冥之中的神念交結後,慘遭物理斷網的張一氓,在短時間內(至少在重新聯絡上本尊前),已經不再是“轉輪王”局域網絡的組成部分,而成為了與誰都毫無關聯的個體!
而即使明知如此,幕後黑手也還是非常謹慎地,透過提問、暗示等手段,在這個問題上發起了試探。
而彼時尚未察覺到對方存在、及其險惡用心的張一氓,也真就老實巴交地,把這種不得了的情報輕易吐出了口,進一步堅定了對方要將自己留在這裡的念頭。
於是,就和法拉第因為一線矜持,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同樣,他心理上無從磨滅的一線優越感,也被幕後黑手無限放大,拓展為心理死角,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做出了很多在平常情況下,自己都會覺得匪夷所思的行徑!
儘管在他內心深處,已經近乎於被動地重複著自我堅定程式,時時刻刻告誡自身要冷靜、要耐心、要慈悲為懷,儘可能用語言來解決問題,在這種陰損招數下,也依舊是著了道兒……
念頭轉動,察覺不對的他,在短時間內,已將幕後黑手施展的種種手段,摸了個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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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則,有些“陽謀”一旦成立,卻就不再是任何皮毛手段所能動搖,現時現日,他還能做得,已經只剩下一件:
用盡自身全部手段,防禦。
——就在他驚覺自己著了他人道兒,提高警惕的同時,幕後黑手同樣也察覺了這點。
原本就是孤注一擲的她,當機立斷,迅速將超量神念注入了法拉第體內,在神念中刻印指令,逼迫他作殊死一搏!
層雲翻滾、萬雷轟鳴,下一瞬,從對峙的二人身上,驟然迸濺出比天外銀龍更璀璨、絢爛三倍不止的火花弧,如拳擊臺上,兩方選手彼此碰撞的拳套,悍然交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