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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讒言潑皮興大訟 遇知己老穆訴衷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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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五福笑道:“區區是耿宅貼鄰,也講得半句話的。縱使兄經官告理,免不得有我等排鄰公論。且不要講令妹是產中喪命,縱使耿大娘子親手打死的,主母毆殺義婦,罪有所歸,終不到抵命的地步。況兼死者不能復生,凡事留人情,日後好相見,有話理講,不必恁地囉唣。”皮廿九低頭想了一會,袖手道:“承兄見教,似亦有理。但亡妹一時死於無辜,教我如何罷手?”裘五福將皮廿九扭到廳前耳房口,附耳低言,說了半晌,末後皮廿九笑道:“任憑兄長發付,敢不惟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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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濮員外又取數只碗,請眾人吃茶。

眾人都道:“這太公是萬丈無節的好人。”一齊來勸皮廿九住手。裘五福轉入廳裡,將濮員外拽進後軒,說:“這廝們被我將言一說,口就軟了,這事還好收拾,不知太公與大娘子尊意若何?”濮員外忙招女兒下樓,把小裘之言說知,濮氏道:“只憑爹爹作主,何必問我。”濮員外引裘五福踅出軒側牆外茶廳裡,和眾親戚相見,濮員外道:“此位裘兄是小女敝鄰,皮廿九那廝十分無狀,仗託此兄解釋,彼已口懈,故邀進來和諸位酌量則個。”眾親道:“請教裘兄,此事何以散楚?”裘五福道:“小可適以利害之言說彼,渠已心服,現物入手,即刻收兵。卑末年幼,不敢專主,故請教於濮老太耳。”內中一人道:“彼索現物,不知幾何?況人命是假,行財是實,這事行不得麼!”裘五福道:“不然。晚輩有一鄙見,乞眾位斟酌。這事只消如此如此,恁地恁地,列位以為何如?”眾人一齊道:“好,好!全仗,全仗!”大家商議定了,裘五福出外廳見皮廿九說了。皮廿九歡喜,暗中令眾人漸漸散去。耿家一面整下酒席,一面另秤銀兩去買棺木。將前門關了,只從後門出入。

眾人陪皮廿九在茶廳裡坐。濮員外出名,將自己住屋做戤頭,倒提年月寫一紙百十兩欠契與皮廿九,一齊押了花字,將契付與裘五福收執。當面議定,待棺木出門安葬之後,方交銀兩。

皮廿九呆著那副嘴臉,拿班做勢纏了一會。大家攛掇,契上又加了些銀兩,兩下和息了。皮廿九又道:“君子不羞當面,巧言不如直道。我妹子雖與耿大娘子因言語間受些凌辱,主僕情分,理之當然。又承濮太公與裘兄諸位長者吩咐,小子是個一刀兩截的硬漢,決無他說,單恨那瞿子良狗殺才,先將我妹夫謀死他鄉,怪我亡妹理論,又一腳踢傷了小腹,登時墮胎身死。這廝萬分狠毒,情理難容!真正三條人命,決要告他抵償,才洩此恨。列位長者做一盟主,濮太公與耿大娘子不可暗裡助他。若使小皮知道,變轉臉時,莫嗔我作事反覆!”眾人道:“任從你去告誰,只不要沾惹舍親便了。”大家唱了一個簸箕喏,坐下吃酒,直至更深。皮廿九親自替妹子換了衣服,扛入棺裡,收殮畢,又到妹子臥房裡開啟箱籠,收拾些衣飾細軟,打迭了包裹,拿回家去。就叫了四個火工來,捱至五更,抬棺出門,眾人送出,皮廿九千恩萬謝去了。濮氏謝了眾親,各自散訖不題。

且說皮廿九吩咐火工且抬棺木去郭外暫寄,自卻乘夜央人做了一張狀子,次早徑到辰溪縣來,正值知縣裴爺升堂。皮廿九將詞狀當先遞上,知縣看狀子時:三命事。痛其妹夫耿兔,禍遭兇惡,瞿天民謀財殺命,嫡妹皮氏理究致死根由,觸怒踢打,登時墮胎身死。裡鄰裘五福等證。泣思三命含冤,極天慘變,叩臺親剿,存歿銜恩。上告。

縣官看畢,見是人命重情,當堂準了,隨即僉牌,差公人拘喚正犯瞿天民、幹證裘五福等一干人聽審。不題。

且說瞿子良一時氣惱上,將皮氏踢倒,慌慌忙忙取路出城,奔到家裡,見了母親、妻子,將前事細細說了一番。婆媳二人驚得面如土色,一夜憂疑不睡。次早令人打聽訊息,已知皮氏身死,舉家徨無措,寢食俱廢。瞿天民暗思二仙之言,毫釐不爽,又將廟中奇遇從頭至尾時母親說知,元氏未及答言,縣中公人已到。瞿天民延入客座坐下,忙辦酒飯相待。公人取牌出來看了,催並見官。瞿天民送出差錢,二公人嫌輕憎少,冷言熱語的奚落了一場,不收財物,徑自去了。次日復來絮聒,至晚又去。瞿天民懊惱,央人進城裡請劉浣商議。劉浣道:“這幹公人最是兇狠要錢,況人命二字,比他訟不同,些須之物,怎能完局?少刻待我款取。”將及晌午時候,公人復來科索,喧嚷不已。劉浣迎出看時,內中一少年公人,姓穆名興,與劉浣系舊相識,昔年曾於南門外一所花園內同居。自遷居之後,許久不會。當下相見禮畢,各敘寒溫。那個公人也道出姓名,喚做畢大。兩下將他事談了半晌,瞿家擺出酒餚,兩下謙遜坐了,飲酒數巡之後,劉浣備言“瞿兄飽學多才,只因命蹇,遭此屈事,二公光顧,本當厚贈,奈家道貧窘,所奉者不過表情而已,望乞周全則個。”穆興道:“兄長見諭,無不領命。但小弟這一紙牌票,費了三百貫現餞買將得來,實指望一場小富貴,不期這廝單告著瞿兄,並無半字沾著耿寡婦,豈不是小弟們命薄?故我二人嘆息這狗命是背財生的。一來見瞿先生的光景有限,二來幸會故人在此,不敢分外科求,只賜本等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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