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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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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侍衛怎麼會沒去赴約呢?從南尤帶出的錢財雖說不算鉅額,但這些年的花銷還是夠的,以暗兵的人數,再過個五七六年也不是問題。那說明不是經濟上的問題,信的字跡是白侍衛的沒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見不到他,最不放心的是青羅,他們這麼多年的情誼,她瞭然於心,若不是為她,二人早就隱居了吧,到底是她耽誤了他們。她也不是沒有提起為二人成婚的事,只是白侍衛說:“先帝不以草民卑微,委以建立暗兵,保護皇族血脈的重任,豈能把兒女私情擺在大業之前,公主切莫再提。”他如此忠心,她又能再說什麼?

“青羅,你現在就著手去查,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她按手在她肩上,她眉目間的憂心她看得分明:“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都說一起相處久了的人,外貌會有幾分相像,這樣看來,真是不假,青羅與她確略有些相像,但究竟是哪裡像,她也說不清楚。青羅是習武之人,骨骼比普通人寬大些,她的眉眼算不上清秀,但又比普通人好些,到是性子像極了她,言語不多,辦事幹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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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應下就出了門。阡嫿一個人睡不下,從她憶起了如夜,那些封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進來,她兒時的笑臉,那日皇宮的慘狀,她從一排排屍身上踏過,腳下的雨水是紅的,迴廊的盡頭,一位鐵甲在身的千秋將領已經殺紅了眼,他好像聽不到這慘叫聲,那一日的雨,彷彿上天傷心的淚,又好似死去人的血淚,每一滴打在她的身上都生疼生疼得,那個鐵甲下人的樣子,她記起來了。那個人的臉轉向她,那個人,是他!

竟然是他。她欲起身,太過急促,下身一陣抽痛。她壓抑著那聲尖叫,消瘦的臉龐一片冰涼,這樣熱的夏日,淚卻這樣涼,像流在心裡。

她沉沉地睡下了,醒過來,從未有過的疲憊,她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她不能喊,不能動,只能獨自流著眼淚,側過臉,窗大開著,垂絲海棠花得正盛,她信步走到門外。

雲揚獨愛海棠,這垂絲海棠是從南方移植過來的,為了讓它存活花了不少心思。一進王府就看得到,如同燃燒的晚霞,熱烈緋紅,點點成簇。下了花石階,走過青轉鋪的路,細步於兩排海棠之下,海棠雖美,卻沒有香味。或許這世上沒有無憾之物,而世人往往得到了還想要更好,被傷害了還以為可以完好如初,卻不知最深的傷都在心裡。她,曾經多麼愚不可及。

剛剛陽光還媚得可人,這會兒又飄起雨來,細雨如絲,順著花瓣的縫隙落在身上,若是她沒有身孕,真想好好沐一場,不等旁邊的丫鬟去取,雲揚一把傘已經撐在頭頂。

“醒得這樣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雲揚低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長髮未挽,垂在腰際,素面纖白,任誰看來,都美得不可方物。

“海棠開得這樣美,就出來看看。”她回過身應他。

“等雨停了,想看多久都可以。”

“嗯。”想起他還要早朝,也就斷了留下的念頭。傘並不大,兩人須靠得近些,就這樣走著,也讓人說不出的心醉。

“將軍,夫人來信說……”如夜在客棧裡品茶,手下的一人怯生生地躬著身子、低著頭。

“說什麼?”他搖頭吹著手裡的熱茶。

“夫人她……她有喜了。”回稟的人這硬著頭皮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多半以為韓琴默的孩子不是如夜的,如夜比誰都清楚,他和韓琴默是怎樣的關係,他常常不回府,他們四年之久的夫妻,這是第一個孩子。

“是嗎?那就讓府裡好生照看著。”他聽他回這話時,已靠近唇邊的茶杯停了一下,隨即又是剛才那副嘴角掛笑,卻攝人千里的樣子。

他這些年沒有指染多少女人,府裡府外只有韓琴默一個。多少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他的態度始終如一,什麼國色名門,都是髒了他的眼,因為他的心裡早在十七歲那年住進了一位女子,從此再沒有了別人的位置。他永遠記得在他被自己的國家拋棄了的時候,在所有人都在他的身後指指點點的時候,她的小手拉起他的手,指著那些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下人嚷到“以後誰再敢欺負如夜哥哥,就是和我子書和勉作對,再讓我聽見你們說他的閒話,本公主就把他攆出宮去。”

她給的溫暖,讓他冰冷的心暖了這麼多年。她嫁給了別人,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怨,只是她更怕她再受到傷害,因為她的痛,就是他的痛。

韓琴默是萬古護國公的獨女,出了名的溫柔賢惠,美貌也是萬古的千金中數一數二的。可她偏偏十九歲了仍未出閣,當時他便知,她是為了等他。一日,她偷偷溜出韓府,一個人到了將軍府找他。他知她的來意,如此的姑娘他不想耽誤她。

他當日只問了她一句:“即使我對你無愛,你也心甘?”他話說到了這份上,任哪個姑娘也不會再堅持了。

她卻硬著頸項看他:“琴默甘心,甘之如飴。”她的粉汗溼了薄衫,衣服貼在身上,就連呼吸的節奏都看得那麼真切。她痴心如此,他真不知如何拒絕她。娶親的當日他才得知,她為了嫁給他,違背了父命,魏國公揚言,她出了韓府的門就不再認她這個女兒。

她嫁給了他,沒了孃家,沒了親人,他給不了她愛,只能給足她將軍夫人的地位,人前人後,他都給她撐足了這一點。將軍府上上下下都交給她打理,這幾年來府裡大小事務從未用他費過心。

“將軍,皇上的信。”自從太子登基以來,對他禮待有加,不是必要的時候,不會下聖旨,只是書信一封,這是多少臣子不敢奢求的,當然他當之無愧。

“怎麼不先把信呈上來。”他不悅的語氣可見必定是要緊的事。

“去召集人手,回萬古。”

“是。”

萬古的承晉蕃國起兵統一了附近的幾個蕃國,自立了一國。承晉和附近的蕃國地域雖小,但地勢易守難攻。萬古連年征戰,軍力大不如前,看來又有一場硬戰要打。

“將軍呢?將軍怎麼說?”韓琴默問剛剛收到回信的男僕。

“將軍說讓府裡小心照看夫人。”

她就知會是這樣,可她還是想得到他一點點的關心,一點點的疼愛,可是他沒有多餘的位置給她。這麼久過去了,她還是比不上那個生死未卜的人,她還是那麼微弱的存在。若不是腹中這個還很小的傢伙,她真的不相信,她真的嫁給他了嗎?

“知道了,下去吧。”她暗聲道。她習慣了縫補漿洗他的衣物;她習慣了等他一去數月都沒有的家書;她習慣了做一桌子菜,等他下朝願意回府的時候吃。如今有了孩子,她不再是一個人了,她不再守著這空蕩蕩的大房子,在女主人的身份下數日子了。這是上天給她的禮物。

“夫人,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剛走出正堂的僕人,又跑了會來。

“將軍回來了!”她忙細細檢查著髮髻,就笑著迎出了門。

“將軍回來怎麼不提前通知琴默,好為將軍好好準備一下。”她步子再急,也是不及他高大,他已經到了面前。

“準備什麼?不要過於操勞了,不是還有陳叔,請他幫襯著。”陳叔是如夜的遠親,從有將軍府就在府中做管家。

他一手拍了下她的左肩:“注意好生照顧自己才是,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這句話沒有說的多麼情意綿綿,卻比她聽過的“辛苦你了”讓她窩心得多。

“將軍說的是。”她笑著點頭,冠上的流蘇也簌簌擺動。

“這次出征不知要多久,戰事延誤不得,這便走了。”

他回來,是與她告別,即使這樣,也是見到他了。她上前一步,踮起腳抱了他。“將軍一路小心。”這是唯一一次,她在眾人面前做這樣親近的舉動,他沒有推開她,一隻手遲緩地搭在她後腰。

“好。”她不要太多,她滿足了。

“皇上,臣聽聞萬古的承晉蕃國,呑並了周圍的蕃國,自立了一國。”徐侍郎出列奏稟。

“朕也有兒聞。眾卿家怎麼看?”

“兒臣以為,我千秋應該出兵助萬古剷除承晉,此乃我千秋與萬古修好的絕妙時機。”乾風搶先答到。

“溪王,你也說說看。”穆遠靖不露贊否的神色,雲揚知道他對太子的回答並不贊同。

“兒臣以為,千秋應按兵不動,萬古自家的事,讓他們自行解決,也可避分羹之嫌。”若是論治國,論軍事,少陵確實比乾風更有能力,可他的多疑又是致命的缺陷。

“魏王是怎樣看待此事?”每當這是百官都擦亮了眼睛,看看究竟哪位皇子最卓越,也好決定自己追隨誰。

“兒臣以為太子與溪王說得都有道理。然我千秋於萬古交兵多年,白姓苦不堪言。若能於萬古交好是我朝百姓之幸事,但我們突然示好,插足萬古的國事,難免萬古以為我朝欲乘人之危,別有用心。所以,兒臣以為,應等萬古平定了承晉之後,再與萬古修好為最佳,萬古疲於戰爭,定會願與我朝交好。”他不是為了炫耀自己,只是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免了一場戰爭,因為他的一句話給百姓換來多年的安寧,他不能不說。

大臣們左點頭,又商量,不錯,這樣甚好。穆遠靖也讚許地大呼:“好,好哇!”

早朝和平日退得一樣早,只有大殿紅毯上的斑駁塵痕證明這裡剛剛散了早朝。雲揚真的不喜歡邁進大殿,這裡盤龍繞柱,金色通明,是整個皇宮最讓人神往的地方。他卻不喜歡,各人揣著一份心思,多少大臣為利而聚,為利而散。說著冠冕堂皇的為國為民,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他們的烏沙帽,有幾個人能真正為千秋,為平民百姓謀福祉。乾風和少陵就更不用說,爭來搶去多少年了。千秋之所以長盛不衰,大多要歸功於他的父皇,一朝皇袍加身,就要擔起整個王朝的興衰,坐上皇椅,泰山壓頂。

“這魏王平日裡不顯眼,今日卻讓爾等另眼相看。”

“是啊。”

“可惜他不爭搶,只安心做個王爺。”

“那也不好說。說不定他這心裡另有一番打算。”中間的光祿說著兼顧左右,一副看得通透的樣子。

少陵匆匆行過,全當聽不到。乾風回到府中,丫鬟男僕跪了一地,走在離沒堂還有十幾步路遠,就聽得到裡面摔花盆的聲響。門口的那課櫻桃也被抽打得不成樣子。

白綺晴躡著腳踩著沒有碎片的空地。這一個花瓶險些砸到她,她一閃,乾風才注意到她走進來了。

“殿下何事如此惱怒?”她媚生問道。

“現在連老五那不出彩的都騎到我頭上了。”

“瞧您說的,您大可寬心,您才是太子,將來是天子,他不過就是個王爺,能大大到哪裡去。”想必是是朝堂上又出了什麼叉子。

“都出去吧!”她細絹一揚,地上跪的一個個都起身往外溜。

青羅一臉的愁容,她知是白侍衛仍不訊息。阡嫿想不出什麼安慰她,人見不著,說再多為是枉費。

“近日不必回府了,繼續找總會找到的。”

“嗯。”青羅臉色暗得她看著都難受。

究竟是去了哪裡?好端端的暗兵怎麼回消失呢?他們數百人,個個身手不凡,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去承晉的路上颳起了北風,黃沙滿天,陰渾障目。

“將軍,不能再前進了,我們無法辨別前面的路,有可能是流沙區。”

“告訴將士們,停止前進,就地紮營。”如夜披風一掩,遮住眼前的黃沙,這鬼天氣,看來今天要在著度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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