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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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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全市人民端坐電視機前,耐心等待《新聞聯播》。七點,標誌性音樂悠揚激盪,電視屏幕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迎風招展,天安門城樓莊嚴肅穆。大家凝神定氣,目光匯聚視屏。李鵬總理,終於看見李總理!畫面中,李總理率領省市領導親臨野川市甸垛村,大家恍然大悟,難怪上午在市區撲了空。

洪衛頗為親切,甸垛村可是城南中學的鄰居啊,他想起那個風高月黑的夜晚,在四人圍追堵截下驚慌失措的甸垛女孩。聽羅校長介紹,甸垛風俗別具一格。全國人民大年初一閤家團聚,喜氣洋洋,唯有甸垛鍋不熱瓢不響,冷冷靜靜,形同往常。原來,甸垛古是荒野,第一代先人流落到此,乞討為生。春節,左村右舍載歌載舞,歡聲笑語過大年,甸垛人飢寒交迫,忍氣吞聲,捂耳枕蓆而臥。第二天,他們無意挖出一罐銀圓,欣喜若狂,打酒買肉,徹夜狂歡。如今,甸垛世代繁衍,人丁興旺,經濟繁榮,移風易俗,但大年初二吃年夜飯的風俗代代相傳,至今未變,世人稱奇,引起民俗學家濃厚興趣。

甸垛災情極其嚴重,全村陷入汪汪水澤,寒光低大野,冷意壓邊城。所有村民無家可歸,只好尋找岸堤搭棚成居,或以船為室。茫茫水域,數十條水泥船排列有序,鐵鏈牽扣,網箔塑膠搭起船篷,氣勢壯觀,頗有梁山水泊風範。李總理站在橋頭,察看地圖,遠眺田野,與省市領導竊竊私語,神情凝重。他走進農民的“家”,村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爭相目睹李總理風采,這可是頂了天的中央領導,一時噤若寒蟬。甸垛人平時見個鄉長就覺得高不可攀,低頭哈腰還要忍受白眼,鄉長臉上像貼了牛屎餅,乾巴巴,硬邦邦,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甸垛人領教了滿瓶不動半瓶搖的內涵,李總理笑容可掬,與村民親切握手,總理可是比鄉長大得無法形容的官!一隻隻手顫巍巍伸向李總理,惶惑而興奮。他上了船,聲音低沉,詢問災況,體恤民情,慰問災民,指導抗洪救災,佈置災後生產自救工作,與村民打成一片。大家心頭的緊張不安逐漸消散,暢所欲言,與李總理拉起家常。村支書給李總理扇著蒲扇,表達水鄉人最真摯最樸素的熱愛之情,並詳細彙報甸垛受災救災抗災情況。李總理在水鄉野川兩小時,忙忙碌碌,口乾舌燥,嗓子冒煙,卻一口水未喝,一口飯未吃,又奔赴其他災區。

有了黨中央國務院的親切關懷,有了省市政府的堅強領導,全市人民堅定了抗災信心和決心。

晴朗天空變得陰澀晦暗,像一個悲痛欲絕的怨婦,雨水就是淚水,嘩嘩如注,無休無止,災區水位節節抬升。七月十三日,長江幹流南京站最高潮位達九點六九米。七月十四日,太湖流域水位高達四點八一米,在警戒水位三點五米以上持續一百零一天。七月十七日,洪澤湖蔣壩最高水位達十四點零六米。

洪衛見不到畢嫣的影,幾次到她家未遇。她風風火火,日夜穿梭於抗洪第一線,常常披星戴月,現場主持,採稿編輯,跟蹤報道,及時發回資料,鼓勵全市人民面對洪水絕不退縮,忙得天昏地暗,累得筋疲力盡。洪衛偶爾在畢家等到她,她只點個頭,有氣無力朝椅上一躺,眯縫著眼,垂了頭和手,再無說話的興致。洪衛不再打攪她,每天發幾條溫馨的資訊,表達對她的關心。

野川災情嚴重,形勢岌岌可危,廣大農村一片汪洋,城區僅一點七平方公里沒有進水。野川成了名副其實的水鄉,全市一百五十萬人口,有三分之一撤離家園。在農村,一家人挑些貴重物品,背了衣服,隨便選塊高地,搭個簡易木棚成居。城區,未淹的公共場所全變成避難所,特別是幾所市中心學校。學校做災民營最合適,課桌為床,許許多多課桌組成一張大床,男男女女混雜而居,過起熱熱鬧鬧的集體生活。彷彿一夜間,未受洪水威脅的公共場所全部人滿為患。

農村危急!城區危急!

七月十五日,洪衛到市氣象臺查詢資料,發現水位已達三點三五米,比一九五四年三點零八米高出零點二七米。抗洪是無聲的戰鬥,野川成了波瀾壯闊的戰場,沒有刀光劍影,槍林彈雨,卻有戰爭時期特有的殘酷性,危機感,令人窒息。人是高等動物,卻又是奇怪的動物,平時人模狗樣,危險時動物本性卻一覽無遺。洪衛感觸頗深,中國人的人際關係一如野川田野裡的瓜藤,和平時期千絲萬縷,相絞相纏,難以理順,一旦遇到天災人禍,矛盾就迎刃而解。歷史證明,每當中華民族面臨生死存亡,中國人最是精誠團結。白色洪流中,野川人水乳交融,過去的隔閡也被洪水衝開,心靈在頃刻間融成湖泊,融成河流,融成江海,彼此交匯,空前團結,投入到轟轟烈烈的抗洪搶險中。

一卡車一卡車的救災物資從全國各地運載而來,主

要是衣服和食物。帶著全國人民體溫的衣服有些舊,甚至有些破,城區市民哈哈一笑,不屑一顧。在外地人眼裡,野川真的成了水深火熱的災區,其實,他們低估了野川人的生活水平,低估了野川人不屈不撓的精神狀態。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野川人心態平和,甚至有一種大義凜然的英雄氣概。洪水洗劫全市,幾乎家家都有損失,損失各有不同。城區災情較輕,農村則災區面積廣闊,房屋沉浸水中,農田被淹,水鄉河網密佈,資源遼闊,農民承包水面養蟹養魚養蝦養珍珠,現在一切化為烏有,淚水化成滔滔不絕的雨水。好在野川人意志無比堅強,他們很快恢復常態,化悲痛為力量,積極投身抗災自救工作中。老態龍鍾的老人回憶起民國二十年的那場洪水,連連搖頭。當時屍橫遍野,民不聊生,塗炭生靈,瘟疫橫行,面對滔滔洪水,成千上萬災民一籌莫展,被迫拖兒攜女,流浪各地。此次大水,災情超過歷史上的歷次。但有了黨中央國務院的親切關懷和鼎力支持,特別是李鵬總理親臨災區,給全市人民以莫大鼓舞,振奮人心。

青年突擊隊結束其歷史使命,自動解散。洪衛搬出學校,住回家,有時也住到畢嫣家,他和她家都未進水,倒是避災好場所。羅校長帶洪衛依次到城南中學教師家慰問,根據受災程度,羅校長決定先到農村教師家。只是兩天之中,他們才找到三家,因為大水茫茫,只好知難而退。幸好,不少教師家居城區,洪衛拎著涼鞋,卷著褲腳,跟著姿勢相同的羅校長,像一對田間勞動的父子。兩人一會兒趟進水中,一會兒踩著硬地,高一腳、低一腳,穿梭於市區東南西北,給每個教師帶去學校領導的關心和溫暖。教師拉著羅校長的手,看羅校長的提鞋和卷褲,滿懷感激,一句句安慰的話語就是雪中送炭。大家爭相挽留羅校長吃飯,盛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看同事頻頻敬羅校長,洪衛想起唐太宗時期魏徵的話:“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他理解了羅校長的德高望重,關愛下屬是領導樹立威信的捷徑。他的堅韌也深深感動了洪衛,居然不顧年事已高,每天穿梭大街小巷,一個教師一個教師家跑,洪衛寸步不離。

晌午,天空陰沉,隱隱約約傳來低沉的雷聲。洪衛陪羅校長到尤家堂慰問最後一批老師,他們小心翼翼踩著水,水位漫過胯部,大腿成了晃動的浮萍。BB機“嘀嘀”尖叫起來,洪衛一隻手提鞋,一隻手摘了BB機低頭看:119。他的心彷彿掉進水中,有些冰涼。這是畢嫣的資訊,119是他倆的約定暗號,表示十萬火急!他立即跟羅校長打聲招呼,原路返回,到公用電話亭給畢嫣回電。她的聲音傳過來,觸電般顫抖:“出大事了,西大圩決堤!我先過去啦……”“啪”,她匆匆擱了電話。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西大圩可是一道致命屏障,一旦失守,洪水滔滔,泰山壓頂,全城將會不保!洪衛呆呆放下電話,付了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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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圩決堤了!”洪衛悲哀地看著店主,掏出BB機丟到桌上,“我是城南中學教師,想借你腳踏車用用,BB機押給你。”

“真的決堤了嗎?真的?”店主舉起BB機細細端詳,然後一指門口的腳踏車,“快去快回啊。”

“謝謝。”洪衛雙手推著車把向前一衝,然後隨慣性縱身一躍,坐上座墊,踩著涼鞋向西猛蹬。

西大圩決堤的訊息並沒散開,顯然是怕引起市民不必要的恐慌。人們奇怪地看著一輛輛小車駛向西郊,幾輛大卡車滿載解放軍戰士急促向西飛馳。“是預備役。”有認識的喊。洪衛把力量全部擠壓到腳板上,拼命蹬,汗水溼潤了他的臉龐,溼透他的身體,他埋著頭,弓著腰,踩得車輪飛旋,速比摩托。西大圩決堤,後果不堪設想。但他知道,西大圩一直是全市抗洪戰略要塞,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市政府不會毫無防範,他的心裡又踏實起來。但他還是放心不下,因為畢嫣在那兒。洪衛奇怪,他覺得她的一切和自己不可分割,血肉相連,精神貫通。她是自己什麼人呢?他搜腸刮肚,努力在浩瀚無垠的語言寶庫中尋找一個恰當的名詞給她定位。女朋友?物件?愛人?未婚妻……他不能準確把握自己的思緒,不想隨意下結論。他知道,自己把愛情全部獻給了雪兒,這對畢嫣並不公平。他也竭力想對畢嫣重燃大學時光如火激情,但他失敗了,激情不再,彷彿患上愛情麻木症。其實他對她滿懷感激:自己出身貧寒,家境一般,可以說相當一般,甚至低於普通市民家境。她卻家境優越,養尊處優,開朗活潑,電視臺當紅主持的身份更是讓她顯得出類拔萃,鍍上一層金光。嚴格說,兩人並不門當戶對,找到她做女朋友是自己一生的幸運。他有時不相信現實,恍若夢境:和雪兒纏纏綿綿三年多,清清白白;和畢嫣平平淡

淡交往數月,卻有老夫老妻的滄桑和感慨。他對她沒有初戀時的那份衝動,卻把她當成生命的一部分,一份獨特的情愫油然而生——只有對父親對妹妹才會有的那份情愫。

洪衛趕至現場,跳下車,簡單一鎖,拔了鑰匙,衝向決堤處。眼前場景令他心驚肉跳:西大圩上麻包層層疊疊,綿延十里,洪水驚濤拍岸,水位浸透麻包,人聲鼎沸,場面壯觀。西大圩決了一個大口,約二十米,兩輛卡車停在缺口中央,水波洶湧,氣勢如虹,突破圩堤,衝向圩下。戰士們手挽手組成一道綠色長城,護著卡車,水流湍急,“長城”搖搖欲墜。一批又一批的人呼喊著衝上去,肩上扛著沙包,手裡抱著沙包,前赴後繼,視死如歸。穿軍服的,穿汗衫的,穿背心的,打赤膊的……臂肘挽緊臂肘,口號嘹亮,隊伍後面又是人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前面隊伍中,每個人都是一塊堅韌的土,頑強抵擋著如注水流。後面人群裡,每個人都是一個勇敢的將,冷靜堆砌著堅固屏障。

“同志們,加油啊,堅持就是勝利,頂住!”一個中年男人揮舞著手臂,吼聲如雷,扛袋沙包,奮勇前衝。

洪衛扭頭一瞧,是市長,他驚奇地掃視左右,居然有許多市領導。

“薛叔叔。”洪衛突然驚呼,他看到了薛青父親高大的身影站在隊伍中,昂著頭顱,挺著胸膛,頑強抵擋急流。洪衛勇敢地衝進隊伍,清涼的水流讓他渾身一激靈。薛父堅毅地對他點頭一笑,鬆開一隻手讓他進來,挽起他的手臂。洪衛趁機插進去,用手臂把自己粘進隊伍中。身後,是奔奔忙忙的人群,還有不少女同胞,扔著大包小包,沙包很快堆成結實的牆。

“一二三,堅如山。人定勝天!”

“人心齊,泰山移。戰無不勝!”

“……”

戰士們呼喊口號,口號雄壯激越,與水流呼應。洪衛也扯著嗓子喊起來,雖不能振臂,但絕對是發自肺腑,竭盡全力,與周圍共振。水其實並不溫馴,洪衛感覺到了千斤壓頂,胸腔發悶,手臂痠麻,兩腿發軟。水流一股股向他們撞擊,隊伍成了蛇形,一會兒這兒凹下去,一會兒那兒凸出來。

“爸爸,洪衛。”

“薛叔叔,洪衛。”

洪衛抬頭,一隻攝像機鏡頭對準了他們,畢嫣和薛青衝他們喊。薛父和洪衛對她們微微一笑,艱難地挺直身子。畢嫣深情地對洪衛一瞥,然後與薛青開始錄製節目,洪衛心頭一熱。

“薛叔叔,頂住。”洪衛側臉微笑,他聽到了自己牙齒的顫音。

“小洪,我不行了……”洪衛右臂鬆懈,薛父像一顆鬆開的螺絲向後滾去,魁偉身軀砸向後面的麻包堆。水花飛濺,形成漩渦,薛父無力地沉進水中。

“薛叔叔!”洪衛鬆開左臂,一個撲躍,扎進水中,雙臂亂舞,終於摸到薛父壯實的身軀,拼命拉拽,把他的頭捧出水面。洪衛嗆了兩口水,滿臉通紅。

“薛主任——”

“老薛——”

“爸爸——”

隊伍沒有散亂,又有一批人衝進水中,隊伍力量更加強大,根基更加牢固,堤壩終於加固竣工,洪水成強弩之末,低下窮兇極惡的頭。有幾個人過來幫忙,洪衛和大家齊心協力把薛父扶上岸,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爸爸!”薛青飛奔而來,緊攥話筒,淚水滴落。

“薛叔叔。”畢嫣輕輕搖晃他的手臂。

“沒事,吃了點力,休息一下就好。”老薛閉眼搖搖頭。

“快,送醫院!”市長口氣不容置疑。

一輛小車開過來,洪衛將他背上車,直奔人民醫院。確實是勞累導致虛脫,掛了幾瓶水,薛父臉色開始紅潤。又有十多名同志送進醫院,緊急搶救。

西大圩保衛成功,洪衛欣慰不已。

晚上,市電視臺配發專題報道:《欲與天公試比高》,報道了西大圩決堤,市領導身先士卒,解放軍戰士英勇無畏,人民群眾自發參加,打了一場漂亮的戰役,保住大堤,保住城區,避免了家毀人亡的悲劇。廣大市民猛然醒悟,方知獲救經過,於無聲處聽驚雷,不免心驚膽戰。他們立即買了水果,提了紅糖糕點,到人民醫院探望抗災受傷的領導、戰士和群眾。

西大圩保衛戰則是全市抗洪搶險的轉折點,老天爺或許是被全市人民的堅貞不屈所嚇倒,收斂暴虐雨水,露出明媚陽光。

上級領導精心部署,全市人民共同奮鬥,野川洪水水位節節敗退。八月初,水位完全恢復正常,城南中學從洪水中解放。豔陽高照,大水潰敗,全市人民鬥志昂揚,紛紛投入到重建家園的工作中。洪衛回家收拾了房間,把衣服等物件取出曝曬,連同自己陰沉了數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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