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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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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中,班級就是一部機器,學生則是一個個零件。經過一年磨合,高一(1)班成為一部執行良好的機器。洪衛把班級管理得井井有條,班風端正,學風濃郁,領導滿意,家長滿意,學生滿意,自己也滿意。他對絕大部分學生比較放心,因為畢晟的緣故,他對本班又不完全放心。畢晟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讓洪衛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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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得平告了畢晟一狀,大發雷霆。丁得平瀉肚子,急急奔進廁所,脫了褲子蹲下來,猛然發現忘記帶手紙,只好幹蹲著焦急等人。正好下課,學生蜂擁而至,畢晟也上廁所。丁得平像抓到救命稻草,掏出宿舍鑰匙給他,讓他去拿手紙,畢晟接過鑰匙呼嘯而去。上課,廁所裡只剩下丁得平,臭氣燻得他頭昏腦漲。時間慢慢流逝,他蹲得雙腿發麻,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不禁火冒三丈,只有不斷變換姿勢讓兩腿輪流休息。關鍵時刻,來了位同事,總算幫他解了圍。丁得平匆匆繫好褲子,怒氣衝衝回宿舍找畢晟。到宿舍門口,木門緊閉,他聽到裡面有輕微聲音,便悄悄湊到窗戶向裡面細瞅。裡面的情景讓他氣炸了肺:畢晟正仰著頭,雙手捧著他的蜂蜜瓶向嘴裡倒,吃得津津有味。“畢晟!”丁得平怒不可遏敲門。畢晟聽到喊叫,稍稍愣了一下,放下瓶子,開門“呼”地跑掉。丁得平看到了他嘴角亮晶晶的蜜,咬著牙,憤怒地望著他遠去的身影,扭頭推門進去。他捧起瓶,心疼不已,蜂蜜只剩一點點。不怪丁得平心疼,他平時捨不得吃,每天最多挖一小勺,用水衝成一杯,慢慢品嚐,今天卻被畢晟吃掉足足半瓶。

洪衛找畢晟到辦公室談話。丁得平的眼睛瞪得像牛眼,畢晟覺得他的眼像鱷魚的大口。

“你怎麼隨便偷吃丁老師的蜂蜜?”洪衛聲色俱厲。

“洪老師,這是天大的冤枉。所謂偷,是指不讓主人知道,宿舍鑰匙可是丁老師親手交給我的,怎麼能算偷呢?”畢晟委屈地攤開雙手,牢騷滿腹,“再說,如果我到你們宿舍玩,丁老師捨不得把蜂蜜給我吃嗎?因為我知道丁老師會這麼做,所以才會吃他的蜂蜜。熟不拘禮方顯我們高一(1)班師生關系親密無間啊。”

“不要嬉皮笑臉。”洪衛真想抽他兩巴掌。

丁得平語塞,不知如何應答,腮幫一鼓一鼓,像青蛙。最後,他終於憋出一句話:“算你狠,下次千萬別落到我手裡。”

洪衛不好追究他了,再追究倒顯得教師的小肚雞腸。只幾分鐘,事情就解決。確切地說,是畢晟憑藉自己的能言善辯將事情擺平,心底不禁沾沾自喜。沒幾天,他又犯事,只是這次不再那麼幸運,他的聰明才智沒起作用,油腔滑調倒讓他吃了苦頭。

當方靜紅著臉把幾封情書交給洪衛,他仔細閱讀,被情書中的大膽表白弄得面紅耳赤。洪衛發現情書出自一人手筆,落款是畢晟。

“花花公子!”洪衛勃然大怒,腦中蹦出這個詞,牙齒咬得咯咯響,轉身問她,“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回了幾封信讓他別騷擾,他又不聽……賊心不死,得寸進尺……他還在學校門口等我呢……”方靜抽泣起來,眼睛紅了。

“你先回家。”洪衛起身送她出學校。

畢晟正在翹首以盼,看見方靜,兩眼放光,趨步上前,正待招呼,突然看見洪衛跟在後面,尷尬地停下來,喊聲:“老師好。”方靜冷若冰霜,趁機昂頭而過。洪衛上去一把揪住畢晟的耳朵:“跟我走。”他吃驚地望洪衛,使勁掙脫他的手,捂著通紅的耳朵,乖乖跟著走。

“進來。”洪衛停步,嚴厲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進宿舍。他低頭跟進來。

“哦,你倒是常客。”丁得平正在煮麵條,抬頭瞟了他一眼,“不過今天可沒蜂蜜招待你。”

畢晟沒心思理會丁得平的奚落,忐忑不安猜測洪衛的用意。雖然他估計與方靜有關,但仍心存僥倖。直到洪衛從口袋裡掏出情書,往桌上一拍,他才低下頭。

洪衛看他身材高拔,與自己比肩,怒火騰騰冒出來:“你倒是發育早熟,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學習不思進取,整天不務正業,精力濫用,怎麼對得起父母和老師?”

“老師,你言重了。哪個少男不懷春?如果我不想這些倒不正常,畢竟我長大成人。”畢晟抬頭,眼角斜著洪衛,“我不就表達一下真實想法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說,面對美女你能不動心?你不也和薛記者眉來眼去,看到她眉飛色舞,笑得合不攏嘴?”

“強詞奪理。你能和我相提並論?我是老師,你是學生;我是大人,你是未成年人;我有戀愛權利,你有學習義務……你才多大,沒有資格談戀愛。你這樣做不但作踐自己,還會糟蹋方靜的前程。”

“方靜遲早會戀愛,我怕肥水流了外人田嘛。”畢晟似笑非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

“啪。啪。”丁得平忍無可忍,奔上前來對畢晟腦袋瓜揮手就是兩巴掌,“叫你狂,叫你狂!”

畢晟捂著頭,瞪大眼:“老師怎麼打人?你這是公報私仇,我要抗議,我要報告校長。”

“揍的就是你,我是替父母揍你這個不肖之子,隨你到哪個衙門興風作浪。別說是校長,你就是告到黨中央、國務院,我照揍不誤。”丁得平挽起衣袖。

“算了,丁老師。”洪衛伸手攔住他,“我知道你恨鐵不成鋼,先讓他回去反思反思。”

“如果是我班學生,早讓家長帶回去。”丁得平縮回手臂,又去下麵條。

“嗯,是要請家長。”洪衛試探性地瞟畢晟。

畢晟有些害怕,連聲告饒:“洪老師,你青年時代沒犯過錯?不能把我一棍子打死。我知道錯了,起碼給我一次改正的機會啊。”

洪衛考慮他挨了揍,便給他一個臺階,讓他回去寫檢查。畢晟突然慷慨激昂,真誠表達了懊悔之意。走到宿舍門口,他回頭怒視了丁得平一眼,疾步而去。

“心急喝不了熱湯,教育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每個學生都是可塑之材,我們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要和風細雨,不能暴風驟雨。”洪衛勸丁得平。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班畢晟只有一個,我們班畢晟數不勝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怕早散了骨頭架。教育需要耐心,但也要因材施教,對這種不思進取的學生就要動之以拳,曉之以腿,或許效果更加明顯。”

兩人盛了麵條,邊吃邊聊,探討教育之道。

畢晟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上課時把前桌女生辮子綁到椅柄上。下課,女生起立,頭髮把椅子拽得懸空,猛然驚叫,疼得齜牙咧嘴,淚水直流。洪衛找他,他又起誓立據,保證改正,卻堅決照犯。洪衛終於請家長,這是高一(1)班的第一次。洪衛一五一十把畢晟的表現如實告訴畢臺長,畢臺長怒髮衝冠,對兒子大發雷霆,畢晟弓腰低頭,臉和胸成了銳角。畢臺長要

求洪老師對兒子嚴加管教,不得鬆懈,儼然是領導。洪衛對他的傲慢略有反感,覺得他有些角色錯位,但對他教育兒子的態度還算滿意。畢晟大概回家受了教育,表現有所進步,洪衛暗自高興。

白駒越隙,高一(1)變成高二(1)。不知不覺,洪衛工作一年多,邊學邊幹,逐步適應了由學生到教師的角色轉換。羅校長對他非常器重,學校一些零頭碎腦工作也讓他承擔。3月12日植樹節,羅校長帶領全校黨員幹部在校園植樹,三人一組,他把洪衛安排到自己一組。挖坑,栽苗,填土,澆水,個個汗流浹背。栽好,羅校長揮汗如雨,微笑著看洪衛和樹苗,一語雙關:“小樹苗,快快茁壯成長啊。”

洪衛比學生大七歲,漫漫人生,七年不過彈指一揮。社會發展,七年變化卻是至錙至銖,天壤之別。學生們物質條件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吃的,穿的,住的,玩的,用的,無一不變,校園內排排腳踏車就表明了學生生活水平的極大提高。男女同學關係不再拘謹,雖不像同性之間無拘無束,也絕非洪衛學生時代那樣互不通話,楚漢分明。因到高二下學期,師生開足馬力,鼓足幹勁。

沒多久,高二(1)班終於出了一件大事,在全校掀起軒然大波,洪衛防不勝防。

上完早讀,學校高音喇叭響起雄壯的進行曲。全校同學疾步跑進操場,一千多名同學按指定位置站好。前排直平舉,後排前平舉,立正,稍息,立正……喇叭換成輕快明捷的樂曲,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敲擊同學們耳膜。伸臂,踢腿,彎腰,扭臀……音樂輕鬆活潑,上千名學生整齊做著廣播操。洪衛站在本班隊伍前,背著手,嚴肅注視著同學們。班長裴鵬站在隊伍前面領操,動作規範,節奏有力,神情專注,滿臉憨厚。洪衛愛憐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心底升起一股暖流。突然,洪衛的眼前出現一幕驚心動魄的畫面,他驚呆了:裴鵬做誇腰動作,直起身,褲帶從腰間斷落,掉到地上,褲子滑落下來!裴鵬沒穿短褲,光光的屁股裸露在一千多名師生面前,在黝黑的皮膚映襯下,如初升的太陽,在操場升起奪目的光芒!一切只發生在一秒內,一切無可挽回,洪衛瞠目結舌。上千雙眼睛如上千只探照燈,牢牢罩住裴鵬。操場成了喧鬧的海洋,每個學生都成了一朵嘈雜的浪花,驚濤駭浪,浪浪撞擊。“噢——”男同學不由自主歡呼,或同情,或興奮,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女生驚叫著,捂住臉,轉過身,臉上泛起紅暈。裴鵬低下頭,他看到了自己裸露的下身,像遭受雷擊,呆若木雞,大腦一片空白……後面的笑聲罵聲喊聲潮水般湧來,他成了水上浮萍,恍恍惚惚。

“裴鵬。”洪衛衝了上去。

“裴鵬。”畢晟衝了上去。

“裴鵬。”高二(1)班男同學衝了上去。

眾人在裴鵬四周圍成了一道密不透縫的牆。他們手牽手,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周圍射來的目光,盡力保護裴鵬,保護他弱不禁風的尊嚴,盡量減少他心靈的傷害。裴鵬回過神,唰,臉色抹紅,如夕陽塗染,如赤漆噴灑,如鮮血迸濺,如牡丹綻放,如火焰燃燒……他雙手提褲,按著褲腰,像一頭發怒的野牛,橫衝直撞,低頭亂拱,人牆露出一道缺口。“嗚——”裴鵬的身影快似閃電,疾如矢箭,穿越人群,哭泣著奔向宿舍。淚水如雨,哭聲如雷,似嚎似吟,悲嗆沉鳴……音樂歡快,女聲嘹亮,所有學生都停下來,不再做廣播操。所有目光齊刷刷射向裴鵬的背影,表情複雜。裴鵬像一股寒風,閃進宿舍,“啪”地關了門。

一切是那樣突然,短短一分鐘,一個荒誕而真實的故事就發生了。

“裴鵬——”畢晟和幾個同學大呼小叫,跟著衝向宿舍。洪衛的目光射向地面,他撿起裴鵬丟下的褲帶,仔細端詳。準確地說,這是一條黑色塑膠褲帶,製作粗糙,價格絕對不會超過一元。嚴格地說,這條褲帶已不能再算褲帶,磨損嚴重,表皮成了魚鱗,斷裂了八九處,用黑線縫得細細密密,成了一隻垃圾堆撿出的古董。這是裴鵬用的褲帶,裴鵬居然穿不起短褲!心中為念農桑苦,耳裡如聞飢凍聲。洪衛為自己的失責而內疚,難過地抓著褲帶走向學生宿舍。宿舍前圍滿師生,裡面反鎖。

“裴鵬。”畢晟和同學焦急地拍門喊叫,裡面鴉雀無聲。

“裴鵬。”洪衛透過門縫連續呼喊,也毫無反應。

“妥善處理,不得發生意外。”羅校長過來了,眉頭緊皺。

“叮鈴鈴……”急促的上課鈴聲驟然響起,同學們一鬨而散,紛紛奔回教室,操場上冷冷靜靜。洪衛叫住畢晟和幾個男同學,決定強行撞開宿舍。

“咚。咚。咚!”他們齊心協力撞門衝進去。裴鵬蜷縮在床上,雙眼緊閉,褲子鬆懈,宿舍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農藥味。

“不好,裴鵬喝了農藥。”洪衛看到了地上的空藥瓶,大驚失色——學生宿舍常常為驅趕蚊子備有農藥——撲上去,心疼地俯下身,緊緊抱住他,“快,送醫院!”

“老師,我們來。”畢晟彎腰托住裴鵬的腰,其他同學找了根褲帶幫他紮緊褲子。

畢晟飛快背上裴鵬,疾步奔向校外,兩個同學托住他的臀。淚水無聲地從裴鵬眼裡滾出,掛在腮幫上,洪衛掏出手帕邊跑邊擦乾他臉上的淚水。洪衛經歷過貧窮,卻沒經歷過裴鵬的貧窮。短褲是一個人尊嚴的最後一道防線,裴鵬居然沒有短褲,連這道防線都沒條件設定,何等悲哀,何等悲壯!

同學們一路狂奔,輪流背起裴鵬,把他送進人民醫院急診室,個個大汗淋淋,衣服溼透。洪衛繳費掛號,醫生按部就班,各就各位。兩小時後,裴鵬脫離生命危險,醫生臉上滲出密密汗珠。洪衛懸著的心放下來,立即打電話向羅校長彙報。根據羅校長指示,洪衛為裴鵬安排了一張床位住院觀察,直至痊癒。畢晟回來,拎只塑料袋,開啟,是新買的兩套內衣、一套外衣,還有一條嶄新的皮帶。

“哪來的錢?”洪衛瞪眼。

“老師,這是我平時積攢的零花錢,請你放心。”畢晟掏出衣服,在同學幫助下為裴鵬換上。

洪衛認識了一個全新的畢晟。畢晟還是以前的畢晟,只不過自己沒有發現他的另一面。洪衛猛然醒悟,駿馬能歷險,犁田不若牛;堅車能載重,渡河不若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每個學生都是一隻萬花筒,每個角度都有它獨特的本色。每個學生又是一隻變幻莫測的魔方,只有調準角度,才會呈現絢麗多姿的底色。洪衛為平素忽視學生學習以外的東西而自責。雖然自己只大幾歲,但他應該就是學生的家長,班級就是一個溫暖的家,讓每個學生都能享受家庭的溫暖,而不是把班級當客棧,把學生當匆匆過客。他體會了教師的光榮和崇高,也體會了教師的神聖和責任。

洪衛讓學生回去上課,獨自陪護裴鵬,輕輕問他的家境,他沉默不語。

“人生不如意常十之八九。今天發生的只是人生旅程

中一個小小意外,不必太在意。”洪衛坐在床沿安慰他。

“老師。”裴鵬突然低頭,雙手掩面,“樹有皮,人有臉。今天我丟掉了全部的臉面,丟棄了全部的尊嚴!你們為什麼要救我?一個沒有臉面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簡直生不如死,我沒臉活下去……”

“貧窮不是你的錯,我也是窮人出身,關鍵是我們如何改變貧窮。如果我們不能改變自己的貧窮,那才是最大的恥辱,真正無臉見人……”洪衛見他情緒激動,給他講歷史,講現實,耐心開導。

在醫院住了一晚,師生紛紛探望裴鵬。他情緒不夠平穩,堅決要求出院,死活不肯上課,一定要退學。洪衛向羅校長彙報後,決定送他回家,先緩和他的情緒,順便摸清他的家境。

汽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停在路邊。兩人下車,又步行了半小時才拐進一個小村莊,這兒已與鄰市搭界。走近裴鵬家,洪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矮的草房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趴在泥地上,牆是泥牆,坑坑窪窪。洪衛推開門——蘆葦稈紮成的門沒鎖,開門見山,迎面就是一張床——床腿是斷磚殘石,上鋪一張木板。床旁有一張低矮方凳,凳上擺兩隻碗,兩雙筷。還有一個房間,應該是裴鵬的,只一張床,其餘家徒四壁。一股濃重餿味沖鼻而來,嗆得洪衛頭昏腦漲。這就是裴鵬的家,兩張“床”便是最貴重傢俱。洪衛環視良久,心潮洶湧,不禁深深被裴家的貧窮震驚了。

“家裡人呢?”洪衛問。

裴鵬的眼裡湧出悲哀,他斷斷續續敘述了家境。裴鵬上初二時,奶奶夜裡用火不慎,房屋成了一團火球。不幸的是,一家三口仍沉睡夢鄉。濃煙滾滾,火光衝天,終於驚醒四周鄉鄰。鄉親們哭天搶地,企圖用木桶把火澆滅,卻發現是徒勞。鄉親們冒死從烈火中把裴鵬父母搶救出來,火苗熄滅,鄉親們喉嚨也已沙啞。房屋化為廢墟,奶奶變成木炭。母親奄奄一息,搶救未果。裴鵬上學住宿,躲過一劫。父親從鬼門關撿回一命,殘疾了,只能下河摸魚捕蝦,供他上學。

洪衛的淚水脫眶而出,轉過臉,悄悄擦乾淚。他一直認為自己活得艱辛,裴鵬比他活得更艱辛。他感慨萬千,教師不應該只是教書匠的代名詞,一個優秀的教師應該是知識淵博的傳授者,還應該是經驗豐富的心理學家、情感專家,應該是運籌帷幄的教育家,否則會誤人子弟。洪衛深切體會到了自身的淺薄。

傍晚,裴父弓著背提著魚簍回家,臉上的疤痕猙獰恐怖,讓洪衛心驚肉跳。得知洪衛是老師,他急切地放下魚簍,惶惑不安搓著手,猥瑣著身,對洪衛大獻熱情,便要出去準備晚飯,被洪衛堅決阻止。他就倒了魚簍裡的魚蝦,準備晚餐。裴鵬借了碗筷,以凳代桌,搬到門外。三人圍著凳,洪衛坐了趴趴凳,裴鵬父子乾脆蹲著吃。洪衛捧著熱乎乎米飯,看著香噴噴魚蝦,不忍下筷,他吃的是裴鵬的生活費和學費啊。

吃完飯,洪衛用水衝了澡。夏天的蚊子猖獗而凌厲,洪衛到小店買兩盒蚊香,與裴鵬擠一張床。裴鵬找兩張報紙糊了窗,關了門,在床下支一隻空酒瓶,架一盤蚊香點燃,房間裡便瀰漫起濃濃煙香,蚊子燻得紛紛墜落,洪衛卻覺得悶。兩人坐在床上聊,他把裴鵬當弟弟,啟發他,開導他。他知道裴鵬前途遠大,不希望他前功盡棄。洪衛講母親,講父親,講妹妹,講雪兒,沉浸在無限思念中,心裡陣陣錐痛。

裴鵬全神貫注地聽,洪衛的真誠感動了他,一滴淚水“叭嗒”掉到床上:“老師,你和雪姐姐心心相印,恩恩愛愛,怎麼忍心分手?考上研究生不容易,放棄多可惜!”

“裴鵬,這個世界有許許多多不公平。命運讓我讓你經歷貧窮,經歷磨難,其實是一種恩賜。人生苦短,不言放棄。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世界又是公平的,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我們都是窮人出身,人窮不能志短。”

“老師,媽媽臨終前抓住我的手,叮囑我用功學習……”裴鵬雙眼噙滿淚水,“我永遠忘不了媽媽臨死前期盼的眼神……我一直記住媽媽的話,學習從來不敢鬆懈。”

“你是個好學生。如果你媽在天有靈,一定會非常欣慰。衝你媽的期望,你也不能放棄。”

“嗯,老師,我聽你的,不棄學了。”裴鵬突然瞪眼,吞吞吐吐,“老師,請你幫我一個忙,給我換一下學習環境,幫我調一所學校好嗎?”

“人有千困,世有萬難,事事有矛盾,時時有矛盾,不要幻想世外桃源,人要學會勇敢面對。一有挫折就繞道而行,最後將一事無成。這次不是你的錯,是貧窮給我們開的黑色幽默。所以要努力學習,儘快改變貧窮落後的命運。”

雄雞高鳴,天空泛白。洪衛匆匆吃了早飯,與裴父告別,準備回校。裴鵬送他到大路上等農公車,車到,洪衛掏出五十元硬塞給裴鵬,然後招招手,“我在學校等你啊,早點回校。”

洪衛心情難以平靜,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一閃而過。下車,他直奔市教育局,查閱了本市中小學特困生檔案。他的心靈遭受了一次巨大撞擊,靈魂出竅:父母雙亡的、父母雙病的、父母殘疾的……貧困讓孩子們面臨失學,一個念頭更加強烈。他馬不停蹄回校,心急如焚找到羅校長,滔滔不絕講了自己的打算。

“愛心基金會?這個想法不錯。全國希望工程已開啟兩年,資助了大量貧困生,積善行德,功德無量。政教處周主任與愛人兩地分居,正忙於調動,你先牽頭,籌措醞釀一下。”羅校長掏出五十元,“這錢就算基金會啟動資金吧。”

羅校長的支援,讓洪衛欣喜若狂,他覺得希望工程應該落實到實處。有了羅校長這把尚方寶劍,洪衛立即找了殷勤、全彪、丁得平等同事,聯絡各位班主任,擬成立“愛心基金會”,

真抓實幹,籌措資金,盡力幫助本市貧困孩子。籌款倡議書像一塊巨石,在校園掀起層層波浪。師生們踴躍捐款,只三天,籌措基金達一萬三千元。洪衛向羅校長彙報,得到充分肯定和支援,信心倍增。然後讓各位班主任組織學生申請特困補助,尋找資助物件。只幾天,雪花般的申請表讓洪衛頭皮發麻,一萬三千元不過杯水車薪。他想到了社會力量,就找到薛青,找到畢臺長。新聞部連續幾天報道了城南中學“愛心基金會”籌辦情況,呼籲全社會群策群力,眾人拾柴火焰高,將野川市希望工程燒得更加火旺。洪衛五千字通訊《托起希望》在《野川報》頭版頭條發表,材料充分,資料翔實,令人觸目驚心。校長室的電話被打爆,洪衛辦公室成了鬧市,基金會銀行賬戶款額節節上升。豺哥找了洪衛,打了五萬元到賬戶上,無異於雪中送炭。只一週,愛心基金就突破十萬元大關。

薛青父親現任市關工委主任,發揮餘熱。他率隊到城南中學,熱烈祝賀“愛心基金會”工作取得優異成績。關工委召開現場研討會,以點帶面,點面結合,推動了全市希望工程轟轟烈烈地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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