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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月夜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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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功之傳,脈絡甚真。前任後督,氣行滾滾,井池雙穴,發勁循循。千變萬化,不離乎本。電尾升氣,丹田煉神,氣下於海,光聚天心……”

江安義將真氣納回丹田,徐徐睜開雙眼,雖是暗夜,室中桌椅擺設卻清晰可見,自己難道就達到了洪信大師所說的虛室生白的境界。離洪信大師指點過去了二十天,知道了真氣執行的規律後,江安義的進展神速,除了能暗夜視物外,真氣已能收放自如,與方至重爭鬥時失控的場面不會再發生了。

雲破月出,清冷的月色透過窗欞灑落在屋內。江安義只覺遍體清靈,飄然若仙,左手握拳,看似信手向前揮出,一道凜冽的勁風擊在地上,“呯”的一聲留下一分拳印。雖是泥地,但經過數十年的踩踏,早已堅如鐵石。

江安義滿意地收回拳頭,擊發成束,真氣不再發散,威力大了不少,如果此時再與方至重相拼,估計有個三五拳方至重便要坐在地了。

離家的時候,方至重已經和家人相處得融洽了,就是不大愛說話,妍兒怎麼逗他都只是哼哈回應,越是如此,妍兒反倒越喜歡“欺負”這個傻大個。方至重看娘的眼光中滿是孺慕之情,娘也把方至重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惹得江安勇總嘀咕娘偏心。

屋外山風呼嘯,隱隱有野獸的嚎叫聲傳來,長春觀過於偏僻了。想起寧虛道士見到自己時露出的笑臉,江安義心頭泛起暖意,二月了,寒風壓不住春意,一路行來,已經是草色遙看,再過陣子就要春暖花開了。

“咚”,一聲巨響在山谷中迴盪,無數宿鳥被驚得沖天而起,啼叫著飛向遠方。

“什麼人?”是寧虛道長的喝聲,又是一聲巨響從觀門傳來,像是有人在用力捶打大門。

“桀桀桀桀桀……”聲音尖銳刺耳,有如梟叫。江安義坐不住,出了門,順著聲音來到觀門前。月光清亮,照得觀門前的空場一片霜白,也照在觀門前手扶柺杖的老者身上。那老者面如松皮,鬚髮皆白,與衝雲道長的鶴髮童顏相比更像千年山魈,那尖銳刺耳的聲音正是從他嘴中發出。

“四十二年了,劉松濤,我找了你整整四十二年了。桀桀,原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沒想到賊老天終於開了眼,在我臨死前讓我找到你。我原以為你卷了財寶躲在哪裡享福呢,沒想到居然藏在這窮山溝中扮道士,難怪我找不到你。”聲音散發著怨毒地快意。

衝雲道長嘆了口氣,道:“齊開山,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放下嗎?”

“放下,桀桀桀桀,說得輕巧,當初卷走財寶的人是你,你讓我怎麼放下?我一閉上眼就是那些死難弟兄的樣子,要不是你,他們或許不會死。”那老者恨恨地一頓柺杖,“當”的一聲,火星四濺,石板裂碎,那柺杖居然是鐵的。

“當年之事事出有因,如今再說無益,那些財寶我分文未動,你拿回去吧,此事就此了結如何?”

“不行,這些年我心如蟲噬,不得片刻安寧。財寶要,命也要。”齊開山說著,柺杖點地,身形借勢飄起,向觀門前的衝雲道長襲去。

寧和、寧虛站在衝雲道長的兩邊,呼喝一聲,腳尖用力,手持寶劍從左右各拉出一道弧線,向齊開山迎去。

“米粒之光,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隨著齊開山一聲冷嗤,兩隻寶劍斫在柺杖之上,蕩起數尺,聲音還沒停歇,齊開山的柺杖由橫變豎,向寧和的胸口點去。寧和急退,避讓柺杖,寧虛舉劍向齊開山的頭頂剁去,為師兄解圍。

“小心,寧虛。”衝雲道長急喝道,身形閃動,向齊開山衝去。

可惜為時已晚,齊開山左手鬆開柺杖,握拳擊實寧虛胸口,寧虛被打得倒飛而起,空中噴出一道血泉。江安義心中一緊,這個滿面和善笑容的道長恐怕凶多吉少。衝雲在空中抱住寧虛,只見寧虛胸骨皆斷,奄奄一息。

寧和見師弟生死不知,紅了眼,像發了瘋似的向齊開山撲去,手中寶劍舞出一片白光,將齊開山裹在其中。衝雲輕輕將寧虛放在地上,怒嘯一聲,身形拔起,加入戰團。

江安義來到寧虛道長身邊,見寧虛道長面色蒼白,滿口血沫,氣奄一息,心中一黯。這時,一聲巨響,寧和道長被齊開山一杖擊中頭頂,腦漿崩裂,栽倒在地。

衝雲道長如白鶴掠起,一腳踩在柺杖上,齊開山雙手扶杖,兩人僵持不動。江安義看到兩人衣袖無風自動,地面灰塵滾滾如潮,知道兩人正用真氣生死相搏。江安義心傷兩位道長慘死,拾起寧虛道長掉落在地上的寶劍,想也不想,向齊開山投去。

高手相爭,生死一線。際此生死關頭,齊開山收攝心神,猛吸一口氣,再用力噴出,真氣帶著勁風迎上寶劍,寶劍“噹啷”落地。

衝雲道長抓住機會,腳尖在杖頭連點,轉瞬之間已有數十次之多,柺杖陷入地中逾尺,齊開山面色煞白,嘴角有血絲流出,真氣襲體,已經傷了心脈。兩個徒弟皆遭毒手,衝雲痛徹心扉,數十年朝夕相處,師徒間早已情如父子,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衝雲已萌死志。

柺杖被踩釘在地,面對衝雲猶如水銀瀉地般的凌厲攻勢,齊開山只得一退再退,閃躲中被衝雲接連擊中,真氣在體內亂竄,控制不住張口噴出鮮血,踉蹌向後跌倒。

衝雲道長恨極齊開山,哪容他活命,伸掌向他的頭顱按去。齊開山在地上翻滾閃躲,指尖藍光閃動,衝雲暗叫不好,身形急退,但靠得太近,手上、肩上一疼,知道中了暗算。

藉著月光,衝雲看到手上插著根藍汪汪的毒針,一條黑線沿著手臂迅速地往上爬。想到肩窩上還中了一根,衝雲嘆息一聲,伸手拔掉毒針,抱起寧和,放在寧虛身旁,自己緩緩坐在兩人中間。

齊開山喘息了片刻,拔起柺杖,“桀桀”地笑得歡暢,好半天止住笑聲,道:“劉松濤,臨死前你還有何話說,財寶在哪裡,說出來我還能給你挖個坑,要不然別怪我將你碎屍萬段。”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衝雲淡淡地問道。

“老天有眼,前段時間我手下的兒郎獻上酥白璧,我一時起意問了聲這東西是誰做的,兒郎們說根據甘脂店夥計的話,是老神仙所授秘方,那老神仙的樣貌跟你差不多,嘴角有痣,我怎麼會忘了你嘴角有痣?我在這一帶足足找了你大半個月,總算找到了你,哈哈哈哈。”

江安義一驚,沒想到是自己信嘴的胡編葬送了衝雲師徒三人的性命,看著齊開山拖著柺杖滿臉獰笑地逼近,江安義起身擋在衝雲三人身前。

“小子,急著去投胎啊,爺爺送你走。”齊開山舉杖便砸。剛才江安義向他投擲寶劍,害他差點命喪在衝雲手中,齊開山早就想了結掉江安義。

生死關頭,江安義不退反進,身子猛地一竄,貼近齊開山的近前,雙拳並舉,重重地擂在齊開山的胸口,齊開山慘叫一聲,被揍得飛起三尺多高,重重地摔在地上,連掙了兩掙,傷上加傷,爬不起來了。

“小子,沒想到你居然是練家子,爺爺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你小子扮豬吃老虎,好好好。”齊雲山嘴中連連嗆血,以手相招,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夫將財寶一事告訴你。”

江安義見他暗算過衝雲,哪會上當,從地面上揀起石頭遠遠地砸去。齊雲山連挨數下石頭,知道算計不了江安義,咬牙提氣,拄著柺杖躍起,拼死向江安義撲來。

江安義見齊雲山起身,早做準備,雙掌運氣,兩道勁風直奔齊雲山胸腹,“撲撲”兩下如中敗革,齊雲山從嘴中再飆出一口鮮血,心知不可能接近江安義,垂死前運動最後功力將柺杖向江安義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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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風有如山洪裹脅巨石而來,江安義躲閃不及,只得凝氣於掌,雙手硬接杖頭。“咚”的一下,江安義只覺與巨錘硬撼了一記,臂膀痠麻,胳膊經脈內的真氣不受控地亂竄,急忙氣沉丹田,緩緩理順真氣,這才發覺雙掌劇痛,鮮血順著緊握的杖頭滴落。

齊開山見鐵杖無功,再次噴出一口熱血,頹然倒地。江安義不敢靠近,手中柺杖向他狠狠擲去,正將齊雲山的頭顱擊碎,柺杖“蓬”然落地。

看到齊開山真的死了,江安義轉過身,衝雲道長已經黑氣滿面,離死不遠了。江安義緩緩在衝雲道長面前跪下,愧疚萬分地道:“安義一時多嘴,給三位道長惹來殺身之禍,萬死莫辭。”

衝雲眼中閃過戾色,掌舉起來又無力地垂下,喘息了幾下,道:“這是天意,怪不得你,我死之後,將我師徒三人葬在一起。財寶我放在財神像的腹中,算是給你的回報。”

目光看向地上的寧和、寧虛,衝雲大吼一聲:“為師來了。”頭一歪,絕氣身亡。

陽光灑落在松林前的墳前,江安義將衝雲、寧和、寧虛葬在一起,觀裡有香燭,江安義點香燒紙,祝願他們師徒早日投胎轉世。

在旁邊用柺杖別刨了個坑,安葬齊開山,人死如燈滅,入土為安。從齊開山身上搜到六百兩銀票和幾兩散碎銀子,另外還有個奇怪的銀牌。半個巴掌大小,厚約二分,鏤刻著奇怪的花紋,正面陽文兩個字“元天”,反面是一隻睚眥獸。

江安義順手將這些東西揣入懷中,把齊開山拖入土坑,生前是敵,死後做鄰居,究竟兩人之間有著什麼恩怨都與這塵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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