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神氣質大變樣的律師，迪恩眼睛微眯。
什麼叫做過界了？
他不會蠢到覺得這個律師，是說他違規詢問的事情。
對方的語氣口吻，倒像是指責自己搶功勞、壞事了。
FBI？
還是國安？
還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部門？
見迪恩只是打量自己，沒有說話。
青年律師嘆了口氣，從西裝內襯掏出一幅金絲眼鏡戴上，讓嚴肅的臉上多了幾分柔和儒雅，沉聲道：“迪恩探長，正式認識一下，FBI特別行動部X組探員夜輝煌，目前在負責一起華人黑幫跨州犯罪的保密桉件。”
其實他並不想在一個小探長面前暴露身份，但負責的這條線，眼看就要往外延伸，如果這時候華青幫的老大出現問題，華青幫的實力，本身就不強，再想找機會靠近華人黑幫的核心聯盟，就難了。
為了這次機會。
他提心吊膽、足足花費了三年多時間。
一旦錯過，難道繼續蟄伏三年？
三年又三年。
別到時候自己一不小心混成老大了，才能等到下一次機會。
無奈之下，夜輝煌只能選擇冒險暴露身份。
嚯，還真是FBI，而且是負責黑幫桉件的行動組。
迪恩聽到夜輝煌FBI探員身份的自曝，並沒有覺得意外。
對方的存在，說不定FBI洛杉磯分局的人都不知情。
FBI本身就有很多部門，每個部門又有數量不等的小組，有編制的職員數量就不少，更不要說線人了。
所以這種情況很常見。
迪恩之前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華青幫老大身上，對於夜輝煌這個小律師，只是撇了一眼，還真沒仔細打量，現在一看，才發現些許不對勁。
對方雖然氣質和律師很像，但嚴肅的臉上，打量人的時候，眼角周圍肌肉緊繃，眉角內陷，讓對方原本端正甚至稱得上英俊的臉蛋，多了幾分不安。
這是長期處於不安全環境下，身體下意識做出來的反饋。
除此之外。
眼前這個自稱夜輝煌的探員，雖然站的筆挺，看著很有精氣神，但沒有練家子那種本能的發力站姿，目光深處雖然警惕，但沒有真正見血之人身上才有的狠厲。
迪恩懷疑對方，可能都沒有接受過嚴格專業的訓練，就被丟出來執行任務了，屬於耗材那一類，並不被重視。
這其實也是大部分非本土白人加入這些部門的待遇。
不管你是幾代移民，明面上享受著多少的福利，只要不是源自於早期歐洲那一小撮白人的後裔，本質上都會被歧視，在各行各業也難以逃脫那張人種歧視的大網。
職能部門和科研部門，更是如此。
屬於重點考核、重點監視的那一撮人。
說起來，迪恩老爸之前大概就是接了類似摸查各地黑幫情況的任務，靠近的迪恩老媽，後邊不知道咋回事，兜兜轉轉又假死脫身，混進了路西法組織。
這些機構近些年似乎很喜歡在大學招人，洗腦、威脅、利誘，手段其出，然後派去做臥底。
幾十年前紅極一時的幾個意大利黑手黨派，就是被內外夾擊幹翻的，不然想想現在那一個個被義大利裔掌控影響的公會，就知道美利堅的義大利裔勢力錯綜複雜，輕易難除。
眼前看著很年輕的夜輝煌，應該就是這麼一個倒黴蛋。
眨眼間。
迪恩便將這個懷著戒備之心的年輕小夥來歷，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臥底下場大多算不上好。
特別是炮灰臥底。
不過這些都和迪恩無關。
他現在想摸一摸眼前這傢伙的口風，說不定就有對自己有幫助的資訊。
於是。
在夜輝煌越來越重的呼吸下，迪恩點點頭，指了指地面還殘留華青幫老大口水眼淚的小黑屋：“進去聊聊？”
...
看到這小黑屋，夜輝煌強裝鎮定的內心不由有些發虛。
剛剛華青幫老大悽慘的模樣，他可沒忘。
這個瘋子不會也想對自己動手吧？
夜輝煌哽咽了口唾沫，咬牙走了進去。
他實在是不想繼續臥底了。
大不了也被廢掉一隻手。
這樣他正好有藉口趁機脫離FBI的掌控！
坐好後。
迪恩看著並沒有表面這麼澹定的小夥，從口袋掏出香菸，抽出一隻遞了過去：“知道我叫什麼嗎？”
夜輝煌不知道對方賣什麼關子，接過香菸，頗為謹慎道：“我聽別人叫你迪恩探長。”
“但我姓李。”
迪恩用華語道：“我是混血，對了，你聽得懂華語吧？”
聽到熟悉的家鄉語言，夜輝煌松了口氣，點點頭：“聽得懂，聽得懂，其實我是二代移民，小時候還生活在華國，後面跟著父母移民過來的。”
說著，他嘆了口氣：“來這邊之後一直不習慣，後面父母在這邊的生意被熟人坑了，我就想著成為一名律師，可以幫助家裡分擔一些壓力，順便幫助幫助更多我父母這種容易吃法律虧的老家人，結果沒想到..誒。”
看著對方故作嘆息，順著棍子往上爬，想要拉進關係的‘有感而發’，迪恩心裡好笑。
他看出來對方並沒有說謊。
這也讓迪恩對眼前的小年輕有了幾分好感。
罷了。
如果對方等會配合的話，就趁機幫一幫，正好切斯頓恩這個克老大的傢伙撲街了，自己在FBI，也需要一個新的耳目。
想到這裡，迪恩改變策略，開始和夜輝煌嘮起了嗑。
隨著交流漸深。
小黑屋的氣氛也變得緩和不少。
夜輝煌見這個迪恩探長，似乎沒自己想的那麼難說話，於是話題一轉，再次說起了自己的訴求：“迪恩探長，不知道你這邊是什麼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之間或許可以合作合作。”
聞言，迪恩故作詫異：“你既然是華青幫老大的律師，難道不知道華青幫內部最近出的事情？”
“最近出的事情？”
夜輝煌低頭沉思片刻，搖搖頭：“抱歉，我其實身份類似華青幫老大的顧問，對於華青幫業務和金錢往來上的事情，有些瞭解，但其餘的，知道並不多。”
這其實也是他刻意為之。
知道越多，越危險。
他又不是心甘情願幫那些該死的混蛋賣命，玩什麼命啊。
聽到夜輝煌的話，迪恩詫異於他訊息這麼不靈通，居然能安然臥底到現在，忍不住問道：“那個，你是怎麼成為華青幫老大心腹的？”
夜輝煌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輕笑道：
“真正有遠見的老一輩移民，不是老闆就是中產，最多和幫派有些人脈聯絡，以防萬一，誰還涉黑壓榨自己同胞啊。
華青幫裡面的人，其實很多文化水平都很低，跟不上時代。
開明的老一輩，也會選擇讓子女讀書，走正道。
所以我找機會幫了幾次忙之後，華青幫老大覺得我是個人才，就讓我當了他的狗頭軍師，但對於華青幫內部的某些事，真正接觸的還是那些老一輩的人。”
好吧。
對於夜輝煌這個解釋，迪恩無言以對。
他敲了敲桌子，將最近發生的桉子，簡單說了說：“...所以現在不僅是我們洛杉磯警方壓力很大，洛杉磯FBI分局那邊，也是一樣，所以華青幫的老大，現在不能放出去。”
聽到還有FBI這邊的分局盯著，夜輝煌臉色變得難看，同時有些恍然：“難怪最近半年華青幫經常有核心成員出事，原來是惹到了人。”
見他分神。
迪恩趁機用不經意的語氣問道：“兄弟，華青幫還有別的異常嗎？”
夜輝煌也沒有多想，不確定地點點頭：“有，華青幫的資金鏈似乎出了問題，不僅拋售了大量的固定資產，連之前用來洗錢的幾個渠道也拿了出來，準備變現，我懷疑這和海外最大華人黑幫-洪幫有關。”
迪恩恍然。
難怪那個華人醫藥會被賣掉，原來是這樣。
夜輝煌有些遲疑地繼續道：
“世界各地其實都有大大小小的華人黑幫，只是可能表現的形式不一樣，並且大部分體量比較大的華人黑幫，都和洪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聯盟。
我的任務就是想辦法藉著華青幫，混進這個聯盟之中。”
“華人黑幫還有聯盟？”
迪恩聞言詫異。
要知道，華人在海外，因為地域、移民年限等等，排外性可能比本地人都嚴重，十分不團結，這也是為什麼全球各地都有華人，但很少有華人在經濟發達的國家有話語權。
迪恩前世，就算是美利堅的那些內格，話語權都在不斷提升，反而是華人地位，隨著華國強勢起來，越來越低，不斷被打壓。
不團結，就是主要原因之一。
這裡面的東西不適合多聊，但迪恩前世今生，確實是第一次聽說華人黑幫之間還有全球性的聯盟。
夜輝煌看到迪恩眼中的疑惑，點點頭：“我只是個小角色，對這裡面的東西，知道的並不多，但我可以感覺到，FBI的人正在想辦法滲透進那個聯盟，或許是想重現五六十年代清繳義大利黑幫的場景。”
迪恩卻感覺沒有那麼簡單。
這個世界和前世，在很多事件的走向其實差不多，說不定他前世，也有這麼一個全球性的華人黑幫聯盟。
可惜他前世在組織內的地位太低了。
就算有，也接觸不到這些資訊。
迪恩搖搖頭，不再關心這些，重新將目光放到已經被掏空資訊的夜輝煌身上：“看在老鄉的份上，你有什麼想法，我能幫就幫。”
聽到這話，夜輝煌露出苦笑：“如果可以，就把我也關起來吧。”
他之所以這麼配合，將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就是知曉讓迪恩這邊放人已經是不可能了。
就算迪恩願意。
這邊的FBI分局都不會願意。
FBI內部可不是鐵板一塊。
所以夜輝煌現在也只能希望迪恩幫幫忙，讓自己有個藉口向上面開脫。
面對這個請求。
迪恩咧嘴一笑，朝夜輝煌勾勾小手。
夜輝煌疑惑地湊了上去。
這是幫還是不幫啊？
下一刻。
一個沙包一樣大的拳頭，印入他的眼簾。
“艹！”
夜輝煌心裡只來得及暗罵一句，便感覺額頭一震，同時天旋地轉的眩暈感湧上心頭，意識也不受控制地被黑暗吞噬...
一拳震暈小老鄉。
迪恩蹲下身子，十分貼心地幫在地上睡得香甜的小老鄉，整理了下他臉上歪掉的金絲眼鏡，才起身頗為感慨道：“年輕人身體就是好，倒頭就睡，也不怕著涼..”
..
給霍克打了聲招呼，讓他將夜輝煌，關到華青幫老大隔壁，迪恩回到了久違的辦公室，等待勞倫斯他們傳來訊息。
傍晚。
迪恩、勞倫斯、還有滿臉疲憊的黛西，三個人坐在空曠的辦公室，開始交流自己的收穫。
嘎吱嘎吱。
黛西滿嘴零食都囔道：“勞倫斯，你先說。”
迪恩這個狗大戶終於回來了，她可一點都沒耽擱，第一時間宰起了狗大戶，誓要將迪恩離開這段時間自己少吃的零食，全部吃回來。
這樣才對得起自己這段時間對迪恩的掛念和擔心。
勞倫斯聳聳肩：“好吧，不過我得提醒你，黛西，你好不容易瘦點..”
“閉嘴，你這個喜歡飛機場的戀童癖！”
吃你家大米了？
黛西面對勞倫斯的調侃，氣的熊都大了一圈！
迪恩看著這打鬧的一幕，輕輕一笑。
還是原來的味道。
勞倫斯躲過黛西噴出的零食殘渣，縮了縮腦袋，舉手投降，說起了自己這邊的收穫。
他負責的事情很順利：“物業公司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很痛快的交出了最近兩個禮拜，所有公共區域的監控，但很奇怪。”
“什麼很奇怪？”
“我們找到了律師巴納比開車離開的影片，但沒有看到他回來的影片，他最後一次離開社群，就是前來警局的時候。”
這樣？
迪恩想了想：“繼續仔細查，黛西，你呢？”
“這麼快就輪到我了？”
黛西連忙喝了口水，嚥下嘴裡的食物後，得意洋洋道：“我可不像勞倫斯那樣一無所獲，在調查巴納比的資金流水後，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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