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骨髓的疼痛,刻骨銘心的恐懼,這幅身體留下的後遺症,操控著她。
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透過的涼風讓她的腦袋裡面亂成一片漿糊,額頭上青筋暴露,扶著門的手指泛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如同一條深海裡面的魚,被擱淺在制熱滾燙的海灘,期盼著有人來救贖自己。
也許,葉辭的靈魂,還在這具身體上,在這個時候,支配著這具身體的情感,與葉眠的靈魂相互交纏著。
一幕一幕可怕悽慘的場景略過她的眼前,好像就發生在昨天,清晰真實。
一個骨瘦如柴的短髮少女,穿著一身洗的泛白的男生的衣服,被一幫傭人扔在了最角落的雜物間裡面,充斥著灰塵和腐敗的氣味。
他們將酸臭的剩菜剩飯擱在她的面前,用手機對著她,讓她狼吞虎嚥,動作稍有緩慢,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他們用各種語言辱罵她,嘲笑她是野種,將她拖到不見人煙的後山,放狗咬她,讓她和狗待在一起。
要是她稍有反抗,他們就將那些拍攝的影片拿出來,放在她的面前,威脅她。
他們還將雜物間裡面的東西弄得滿地都是,讓她想一塊破布一樣接受著他們殘忍地摧殘,用各種尖銳的東西,劃傷她的手臂。用各種強硬的手段,逼著她,將哥哥送的東西交出來,跪在他們面前,像是一個奴隸一樣,討他們的歡心。
甚至在臘月寒冬,將遍體鱗傷的她,扔到結了冰的湖面上,在她瀕臨死亡的時候,虐待她。然後,又在大家閨秀一樣的施雅的面前,說她的壞話,給她安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換來更加殘忍的對待。
而整個豪華的別墅裡面,除了那個人,所有的人的心,都是黑色的。而那個唯一沒有傷害她的人,卻不知道她過得到底有多麼辛苦。即使是這樣,那個人還是她存活下來的唯一的動力。
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她永遠都是吊著半口氣,謹小慎微,恨不得當一個透明的人。
多少次深夜裡,她一個人蜷縮在房間裡面,拿著葉冷逸給的藥膏,自己一個人忍著身上撕裂般的疼痛,給自己上藥。窗戶裡面透過來的月光,是她唯一可以看到的美景。寂靜的深夜,伴隨著刻骨的疼痛,她一個人消化著所有。
一個人忍受眾人的欺凌,忍受著莫須有的罪名,忍受著所有的人辱罵,忍受著黑夜裡的孤寂,忍受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一切。
一幕幕,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葉眠一面咬著牙,不讓身體摔倒在地,一面直視這些不堪直視的關於葉辭的回憶。這是一個才15歲的女孩所經歷過的所有的非人待遇,甚至說,是折磨。
血淋淋的記憶擺在她的面前,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比有人拿著刀,活生生地剝下她的皮,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葉辭還是葉眠,這種絕望的感覺,痛徹心扉,寒意從四肢鑽進涼透了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的臉,逐漸變得鐵青。
所有不堪的回憶,蜂擁而來,將她淹沒,把她拉入混沌黑暗的深淵之中。
她弓著腰,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最後跌倒在地,染上了一身的灰塵。
渾身痠軟,沒有一點力氣,虛脫地靠在門上,葉眠緩了好久,一雙眼睛,渙散地看著這漆黑一片。粗重的呼吸在黑夜裡面更加清晰。
“葉……葉辭……”微弱的聲音,在倉庫之中幾不可聞,是她在與葉辭商量。
給她一點點時間,只要查出來真相之後,她就不會再留戀,她真的很想很想,讓那些陷害他們一家三口的人,進地獄。
身上的冷汗粘膩,打溼了單薄的衣裳,緊緊地貼在身上。
她…還活著。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就在剛才,那些回憶就是索命的閻王,粗魯地撕扯著她的靈魂,要把她帶入地獄,讓她再也回不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也許,是葉辭放棄了,給了她一個生存的機會吧。她好像聽到一個脆弱的聲音,對她說:
“為我報仇,我要讓葉謹不得好死。這條命給你,我留著沒什麼用,只有你能幫我,求你了!還有請你保證冷逸哥哥安然無恙!”
那是葉辭的聲音吧,是她放棄了,讓她留了下來了嗎?
縮成一團,葉眠雙手抱著腳,蜷縮成一團,幾乎降到零點的提問,有了一點回暖的趨勢。
她把頭埋在雙腿之間,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她的堂妹,過得這麼慘,他們對她,這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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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怎麼能對一個15歲的人這麼殘忍?她無法想象,自己的堂妹到底是怎麼樣活到現在的,是怎麼樣,忍受著這些的?
同樣是葉家的人,她是一個天之驕女,被所有人圍在聚光燈中心,享受著所有人的讚美;可是葉辭呢,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忍受著一切的痛苦。
可是在最後,葉辭把機會讓給了她,只給她提了一個要求而已。
她哭了很久很久,幾乎把自己這一生的眼淚,都要哭光,啜泣的聲音迴響在空蕩的倉庫裡面,陰風陣陣。
哭到天昏地暗,哭到聲嘶力竭,為葉辭,也是為她自己。也許,她變成葉辭,不是巧合。
作為葉眠,她過得太安逸了,美滿的家庭,無限的寵愛,超高的智商,她是安城眾所周知的天才少女。
而葉辭,正好是她的對立,卑微而孤獨。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飢寒交迫,有沒有明天都全靠運氣。
一個在雲端,一個在淤泥。極端的差異,他們原本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可是偏偏,有了。
她從雲端跌落,狠狠摔進滿是灰塵的地獄,經受著從未經歷過的折磨。最終,和葉辭一樣。
看起來荒誕不經,但是卻又合乎邏輯。
也許,只有這樣極端的差異,才能夠讓她成長,也能夠,實現葉辭的願望。
她依賴葉辭的身體,葉辭,依賴她冰冷的心,和殘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