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畫是笑著的。
可是她的眼神很冷。
她就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著井孟可。
井孟可坐在那裡，在人聲沸騰中和她對視。
常笙畫的姿態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充滿了盡在掌握的遊刃有餘。
“別玩了。”常笙畫這般道。
井孟可忽地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寧韶明幾乎被這一口氣弄得心跳加速，生怕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井孟可卻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姓金的果然不可靠。”
寧韶明幾乎炸毛——敢情這傢伙是跟金明銳混的啊？！
誰知常笙畫面不改色，好像一點兒都不奇怪似的，“他連我都沒有弄死，你還能覺得他可靠？”
寧韶明神色滯住，“誒……？”
井孟可看了常笙畫一眼，“也對。”
“剛聯絡你的？”常笙畫在寧韶明旁邊坐了下來，“好玩嗎？”
“不好玩，”井孟可想了想，“只是抓緊一切打擊你的機會而已。”
寧韶明左看看右看看，這下都有點懵了——這井孟可到底是敵是友啊？
常笙畫捏捏他的爪子，以示安撫，“沒事，他閒著無聊逗你玩。”
寧韶明額角上的青筋一跳，“逗我玩？”
常笙畫嘆氣道：“誰讓你太好玩了呢。”
井孟可說：“別汙衊我，我說了不好玩。”
寧韶明：“……”
他信他們倆就是見鬼了！
常笙畫捏著寧韶明的獅爪子不放，眼睛看向井孟可，“他給你什麼好處了，讓你這麼迫不及待過來打擊我？”
井孟可一臉無所謂，“都說了，順手看能不能報復你，他能有什麼請得動我的？”
原來他想要真相，現在他想要離開，這些東西，金明銳都給不了他。
如果不是剛好撞見落單的寧韶明，井孟可直接就把這件事給拋在腦後了。
鑑於常笙畫用程婭楠的事情把他的心敲得支離破碎，一旦碰上能折騰對方的事情，他以後恐怕都會樂此不疲了。
常笙畫的指尖在寧韶明的手背上敲了敲，“看來他知道梁爺死了……不過他也就這麼一個機會往外遞訊息了吧，居然是想整我，看來他是真的想拖我墊背了。”
寧韶明有點緊張，“金明銳那邊又出問題了？”
常笙畫搖頭，“最後的掙扎罷了，掀不起什麼浪花。”
寧韶明不信任地看了井孟可一眼。
井孟可對他們的對話裡提到的隱秘沒興趣，只是倦怠地掀了掀眼皮子，“放心，除非能一擊就中，不然我也懶得針對常笙畫。”
寧韶明：“！”
更不放心了怎麼辦！？
常笙畫倒是不甚在意，只是警告他道：“其他都隨你，但別來煩寧韶明。”
井孟可“呵”了一聲，起身就走了。
寧韶明瞪大了眼睛，然後扭頭看向常笙畫，“他算不算是在蔑視你這個未來領導啊？”
常笙畫一臉深沉地道：“沒事，以後我找機會就給他穿小鞋，讓他天天加班，還扣他工資！”
寧韶明：“……”
唔，聽起來慘慘的，又有點同情井孟可了怎麼辦？
常笙畫被小獅子糾結的表情逗得直想笑。
寧韶明無語地瞪著她，“到底怎麼回事啊？”
“萬克澤剛通知了我一聲，說金明銳差點兒被劫走了。”常笙畫風輕雲淡地道。
看她這姿態也知道對方肯定是沒成功，寧韶明有點愣，“那他幹嘛不抓緊時間跑，還慫恿井孟可折騰你啊？”
常笙畫想了想，“可能他覺得我弄死了梁平宇吧。”
寧韶明欲言又止。
常笙畫一眼就看出他的心理活動，“嘖，我看起來很像是殺人狂嗎？”
寧韶明憂鬱地道：“可是大家都覺得你像，揮一揮手就毀滅世界的那種。”
常笙畫登時也：“……”
寧韶明有點鬱悶，“問題是金明銳怎麼想的？他還要替梁平宇報仇不成？”
“你想多了，”常笙畫道，“只是梁平宇一死，他就徹底沒希望了。”
寧韶明訝異，“他還存著幻想，覺得梁平宇會救他？”
常笙畫代入了一下金明銳的思維，“不好說，梁平宇這個人的人格魅力很奇妙，再壞的人都不忍心惡意揣測他吧。”
寧韶明呢喃道：“這簡直是栗子看的小說裡那種繚繞著聖母光環的女主角人設啊……”
常笙畫：“噗。”
常笙畫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別跟餘慶慄學壞了。”
寧韶明捂住自己的腮幫子，“老是捏我臉，捏得不帥了怎麼辦？”
常笙畫笑眯眯地道：“不是挺好的麼，不帥就不會招蜂引蝶了。”
寧韶明不可思議地道：“可是我不帥了，你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常笙畫被他逗樂了，“沒事，你怎麼樣都可愛。”
寧韶明癟嘴，一點兒都沒有被誇獎的高興感。
於是常笙畫就把那杯還沒喝的奶茶開了封，給他喝了幾口，成功哄好了鬧彆扭的小獅子。
可惜某只小獅子一點兒都沒發現自己好哄得厲害。
寧韶明問道：“袁函良找你幹嘛？”
常笙畫搖頭，“私事，他調崗的事情。”
“要我幫忙嗎？”寧韶明請纓道，他上次跟袁函良聊了幾句，知道對方想做跟軍隊有關的工作。
常笙畫道：“不用，孟婆能解決。”
她用了安秋的行動代號來稱呼他。
特種作戰部隊偶爾也和You-Know-Who合作，寧韶明還是知道點皮毛的，聞言就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孟婆。”
之前出於對You-Know-Who的尊重，寧韶明見過安秋幾次，但是都沒有故意打聽他的身份，沒想到還會是國際上大名鼎鼎的孟婆，也算是Z國的人形武器之一了。
算起來，常笙畫沒有退役的時候，她估計也是You-Know-Who的秘密武器之一。
寧韶明想了想，覺得不對勁，“你讓孟婆來解決袁函良的工作問題？”
真的不會把人往火坑裡推嗎？
常笙畫毫不負責任地道：“死不了，放心吧。”
寧韶明心想他還真的不放心，“他為什麼一定要走？療養院的工作不好麼？這次排查好像沒查到他身上有什麼問題。”
“這裡是精神病人的監獄，也是他的牢籠。”常笙畫用了一個很文藝的說辭。
寧韶明直白道：“沒聽懂。”
常笙畫只好道：“他想做自己，他家裡人要他成龍成鳳，他不肯，所以就把他關在了這裡，他也有自己沒跨過去的心結，所以困在這裡走不出去。”
寧韶明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發展，“你幫他解開了心結？”
常笙畫搖頭，“心結是要自己看開的，他一輩子都看不開了。”
正如袁函良自己所說的，就算他此生過得很圓滿，那個從天臺上跳下來的女孩始終都是他一生的遺憾。
寧韶明嘆了一口氣，“人人都有自己邁不過去的坎兒。”
常笙畫道：“沒事，我會拉你一把。”
她的情話總是來得猝不及防，但又浪漫不已，寧韶明眨眨眼睛，一時間回不上話。
常笙畫嘴角微彎，“一輩子的心理醫生，嗯？”
——我已經有一個專屬心理醫生，所以就不給你增加工作了。
寧韶明想到自己對軍隊心理干預小組的李醫生說過的話，臉色一下子就紅了，幾乎訥訥不能語，內心哀嚎著女魔頭簡直不是人，讀心術都快被她玩壞了！
今晚註定是不眠夜了，喝完奶茶之後，常笙畫和寧韶明又各自分開去處理事情了。
既然常笙畫不希望萬克澤直接把療養院的內部人員撤換下來，那麼原本的安排就要做改動，起碼那些世家和軍方抽調好的人員不能第一時間全部塞進來，只能挑選一部分過來進行工作交接。
那份撤換人員的名單也由常笙畫重新定了一份，交給上頭以供參考。
不過工作人員不能急著撤換，那些有問題的病人還是要第一時間帶出來，免得他們在病人堆裡鬧事的。
萬家帶來的專家組已經配合相關人員給所有病人做了外貌體型和血液方面的檢查，將所有被金明銳替換的犯人都拎了出來——指的是還活著的那一部分。
常笙畫帶著兩個專家又和他們逐一接觸過，再做一次確認，最後才在檔案上籤了名字。
檔案前腳剛拿走，萬克澤後腳就出現了，說是埋在山裡的骨灰都挖出來了，都是療養院裡光明正大死亡的病人，同時還找出了十幾具被處理過的屍體，應該是名不正言不順，沒有送去火化，直接就地掩埋了。
常笙畫便又和萬克澤一起去看了屍體和骨灰。
萬克澤道：“屍體沒有可以辨認身份的明顯特徵，但可以確定不全是療養院裡的精神病人。”
常笙畫沉著臉，“對比過療養院的工作人員名單了麼？包括離職名單。”
萬克澤點頭，“有幾個是離職之後就失聯了的，可能就在這裡了。”
常笙畫並不意外。
金明銳在療養院裡做了這麼多年的陰私勾當，總有人會撞破他們的好事或者是不願意同流合汙甚至告發他們的，也許還有一些不聽話的病人，金明銳不是個普度眾生的菩薩，自然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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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克澤道：“金明銳被打穿了肺，現在帝都那邊吊著一口氣不讓他死，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還不夠，”常笙畫神色冷漠，“讓你們的人給他用最好的藥，這麼好的魚餌，不多迴圈利用幾次，豈不是很浪費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