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那棵桃樹早已繁花換碧葉，初成的幼逃和新葉擠滿枝頭，滿樹豐碩綠瑩瑩的霎是惹人喜，有雀鳥間或地飛上枝頭，嘰嘰喳喳地叫兩三聲，很快又飛走了……
衛道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著蒲扇打涼風，聽著朔夜敘說往事，桌上的茶已經喝乾了一壺，說話的人卻一口水都沒能沾。
毫無保留隱晦地敘述完當年舊事，朔夜對著衛道屈膝跪下，“前世是我沒能保護好月兒，此生我必定不會相負她。朔夜在此懇請衛伯父成全。”
衛道停下扇子，對月兒使了個眼色，“沒茶水了，去燒一壺。”
“哦，好。”月兒很快提著茶壺離開了。
月兒離開，衛道又躺回躺椅，閉著眼優哉遊哉地扇著蒲扇……
過了好一陣，月兒燒好水泡了茶出來，見朔夜還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而衛道躺在椅子上，十分悠閒愜意的樣子。
月兒先給衛道倒了一杯茶，接著說到，“爹，這麼久你一直讓夜哥哥跪著？”
“我就讓他多跪會兒，怎麼了？”衛道瞅了朔夜一眼，“小子，我讓你跪著沒問題吧？”
朔夜回道，“當然沒問題！”
月兒瞪了衛道一眼，又看了看朔夜，之後氣呼呼地走到朔夜身邊，也面向衛道跪下了，“夜哥哥跪著那我也跪著！”
“月兒？”朔夜明顯不贊同。
“這是我倆的事，是我和你要在一起，不是你一個人。他不高興我們在一起，那你跪我也跪！”
衛道看月兒一臉堅決，氣得不輕，啪的一聲將才端上手的茶杯摔回了桌上，茶水濺灑出，燙得他甩了下手，微抽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就板起臉道，“你這丫頭……都說生女外向，還沒嫁人呢，你就偏袒這小子！”
“我不是偏袒夜哥哥，是爹你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養這麼大個女兒，他一下子就拐走了，我還不能生氣？”
“什麼拐走了？我就算嫁給夜哥哥，我也還是你女兒啊！”
“你嫁給他，當然是要去他家。”
“我去，爹孃也一起搬來住就行了啊！夜哥哥肯定不會反對！”月兒扭頭望向朔夜尋找認同。
朔夜點頭道，“當然！我爹孃也會很願意和衛伯父、胡姑姑在一起！”
“你閉嘴！我家的事，有你說話的份嗎？”
朔夜不再言語，月兒惱怒地瞪了衛道一眼，也悶聲不響了。
衛道一時下不來臺了，氣得橫鼻子瞪眼，將蒲扇往桌上一丟，轉身回屋了。
月兒和朔夜就在院子中跪了一陣，陽光越發炙熱了，兩人都微微出了汗，此時朔夜才低聲道，“月兒，你別陪著我在這兒跪，你還是去哄哄衛伯父吧！”
“不去！”
“你如果不去，我和你就得一直跪下去！”
月兒扭頭看著朔夜，“夜哥哥，你曬著難受嗎？”
“沒事，我受得住！”朔夜握住月兒的手，低聲道，“月兒，衛伯父是純心為難我，但這是因為他在乎你這個女兒。”
“夜哥哥，我知道我爹對我好，但是……他真的和你一樣，有時候讓人很惱火，都不講道理！”
朔夜笑道，“他只有一個道理，就是要把他的女兒交給一個他覺得合適的足夠好的男人才行！”
“夜哥哥你很好啊！”
“可是衛伯父並不知道，他並不瞭解我。我說了我們以前的事給他聽，但對他而言，那只是個故事。他並不在乎你以前是誰，他只在乎你現在是他的女兒，也只在乎現在的我是不是配得上他的女兒。他為難我也是在試探考驗我而已。”
月兒癟嘴道，“那我要怎麼辦？我不想看夜哥哥你一直在這兒跪著！”
“那你就要去哄好衛伯父。”
“怎麼哄？我爹平日脾氣可好了，可他鬧拗起來油鹽不進！”
“你不是油也不是鹽，你是他的小棉襖。就算衛伯父對別的人絕情，對你也是絕對不能的！你是他最疼愛珍惜的女兒，他絕對不會真惱你；他惱了，你只要稍稍哄哄他，他就會開心。”
“可是……我真的不會哄我爹。”
“你要對衛伯父說實話，說你心裡想的，他被就會明白。”
月兒尋思了片刻，“好！那我去哄哄我爹！”
朔夜點了點頭，伸手略扶了下月兒起身，之後鬆開手目送月兒進了屋。
怕吵醒胡依依，所以衛道沒有回臥室，就坐在堂屋裡生悶氣。
月兒進門瞧見衛道還陰沉著臉，立刻笑得甜甜的，“爹……”喚得也甜甜糯糯的。
衛道瞅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不是愛陪著他跪嗎？怎麼起來了？”
“爹你要是喜歡我跪，我現在就跪！”月兒當真立刻又跪了下去。
“誰要你跪了？是你自己要跪的！”衛道氣也不是惱也不是。
“我跪爹，跪得理所應當。不用爹讓我跪，月兒讓爹不高興，就該月兒跪。”
衛道又冷哼了一聲，並不搭理她。
月兒跪著往前挪動了兩步靠近了衛道，又甜甜地喚他，“爹……”
衛道又哼了一聲，還是不理。
月兒垂下腦袋，低低地說到，“爹，我不是要和你作對，而是我真的喜歡夜哥哥，就像你喜歡娘一樣！”
“那小子哪裡值得你那麼喜歡了？長得是人模狗樣，但除此之外哪裡好了？就因為上輩子你喜歡他你就一見到他就又離不開他了？”
“夜哥哥他很好，真的！”月兒想了想，又說到，“以前他都不叫我月兒，叫我小心，因為我那時候挺笨，他總擔心我，所以給我取名小心，不斷提醒我要小心！”
“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沒保護好你！”
“那不怪夜哥哥，怪我沒用！”
“他也很沒用！”
月兒嚴肅道，“夜哥哥以前很厲害的，以前從來沒人像爹你這樣這麼對夜哥哥說話，他可兇了，都是別人怕他！他也不會對別人下跪，從不求人……”
“他真那麼硬氣，那倒是不要跪啊！我可沒讓他跪！”
“他跪你，是因為你是我爹。”月兒伸手抓住衛道的手，“爹，夜哥哥他也很理解你，是他考慮要先對爹你說清楚我我們的事才讓我和他一起回來的，我原本就打算給你寫封信就行了！”
“寫封信就行了？你還真是個不孝女！”衛道氣得拍桌而起。
“是月兒不孝，不過我也是怕告訴你你會擔心阻止嘛！”
“我真是白養白疼你了！”衛道氣呼呼地又坐了回去。
月兒伸手試探般小小地扯了扯衛道的衣襬，“是月兒的錯，爹你別生氣！氣壞身體不好，你若不好了，誰來照顧娘？”
“你還知道你有娘啊！”衛道抬手要敲打，但頓了下沒忍心下手，又惱恨地收回。
“我想跟夜哥哥去，也是想早點找到藥治好娘！”
“他說能治好你娘就真能治好？說不定是信口開河！”
“夜哥哥說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他的醫術真的很好！”
衛道終於睜眼瞧著月兒，神情漸漸平和了下來，好半晌後他認真發問，“你們前世的事你一直都記得？”
月兒搖頭，“懂事後才慢慢一點點記起來的。”
“那你怎麼從來不對我說？”
“我怕……怕爹你不喜歡我，覺得我是個怪物！我很喜歡爹，所以我不想爹害怕討厭我！”
“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覺得你是怪物？”
“可是……夜哥哥他上輩子就被他爹孃當成怪物，他還差點就被他爹孃殺死。”
衛道微擰眉，“那小子有這樣一段過去？”
“夜哥哥他以前真的很可憐，所以他以前脾氣也真的不太好，但他後來就好多了，而且他對我也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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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道挑眉，鄙夷道，“你還真護著他！”
“爹也會永遠護著娘不是嗎？”
“我和你娘是夫妻，我當然護著她。”
“你們還沒拜堂！”
衛道瞪眼，月兒立刻縮頭了。
“我和你娘有你這個女兒。”
“那我也先和夜哥哥生個孩子好了！”
“你敢？”
月兒雖有有些懼怕，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爹你要是同意我們，我們就先成親，你要是不同意，我們先生米煮成熟飯，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以前一直很乖巧聽話，這小子一出現，你就要翻天了！”
月兒斂收了怯怕，放鬆了身體，端正地跪著，坦然面對衛道道，“爹，月兒是長大了。月兒有喜歡的人了，月兒以前沒能對他好，這次月兒想對他好些！”
“我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見那死小子就對他這麼死心塌地，不整治一下他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他都給你跪下這麼久了，你還想要他怎樣啊？”
“我就讓他多跪一下，他又能咋樣？還能少塊肉不成？”
月兒癟嘴，“反正他跪我也跪！”
衛道盯了月兒許久，見月兒還是不退縮，最終嘆了口氣，“算了，誰讓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
“爹？”
“你先起來！”衛道招了招手。
“好！”月兒爬起來立刻就問，“那爹，夜哥哥呢？”
衛道盯了她一眼，頗有些無奈道，“讓他也起來吧！”
“謝謝爹！”月兒歡快地衝出屋去叫朔夜起來。
“真是女大不中留！”衛道感慨道。
衛道踱步到門前，月兒正好扶著朔夜過來，朔夜對他躬身道，“多謝衛伯父！”
“我就月兒這麼一個女兒，你若對她有一絲不好，我都不會放過你！”衛道這話並不是威脅，只是實話實話。
“朔夜絕對不會對月兒有一絲不好！”
衛道點了點頭，又道，“是因為月兒喜歡你所以我才暫時勉強接受你！”
“我明白！”
衛道白了朔夜一眼，“你們年紀都還小，成親早了些！”
“一切全憑衛伯父安排！”
“你娘病者，月兒娘也病著……也不是辦喜事的時候，所以你儘快先治好她們，等她們好了，我們兩家湊一起再商議。”
“是！多謝衛伯父成全！”
“想得美，我還沒成全你呢！”
說完，衛道一揮袖子走了，留下月兒和朔夜兩人面面相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