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周海洋，正坐在楚天集團的會客室裡。
腦海裡卻揮之不去華宇總裁辦公會上的那一幕。
華宇集團成立大會的第二天，在第一次的總裁辦公會上，方啟東與賈一民終於暴露出他們在國產化問題上的意見分歧。
幾樁例行事項討論完畢之後，方啟東接著說道：“咱們代理PH的產品已經有三年多了，如今這個美國品牌已經進入華夏市場的前五名，這個成績離不開華宇的一份努力。
從最初作為他們的維修中心，到後來成為他們的全國代理，他們的那點東西，咱們已經搗鼓得清清楚楚了。
目前，國內微機市場開始進入爆發式增長的階段，我覺得咱們是不是也該好好想一想了，是不是應該從賣他們的微機到做咱們自己的微機了。
這是華宇的重大戰略轉變，時機是否已經成熟？還需要具備哪幾項條件？希望大家能暢所欲言。”
“老方，看來你的野心不小啊。”賈一民笑著說道。
方啟東也笑了：“老賈，華宇最終要走國產化的道路，這可是咱倆當初就下定決心的哦，怎麼是野心？我看是雄心。”
“你以為廠商就那麼好當？咱們做進口品牌的代理，回報大，風險小，而且能省去一大塊研發和生產的投入。
就拿最近一段時間來說，從晶片到記憶體的價格波動那麼劇烈，很多廠商吃了不小的虧，但對咱們就沒什麼影響。
現在華宇代理PH的走貨量越來越大，咱們對PH的話語權也在不斷提升，相信到了明年，相關的返點、獎勵和能留在手裡的利潤空間會更高。
老方，咱們好不容易過了幾天舒服日子，我覺得還是不要再折騰了吧？”
“老賈，這可不像之前你的性格呀！如果你真想過舒服日子，幹嘛當初還要下海幹公司？繼續呆在院裡不是更舒服嗎？”
“那時候光是舒服但沒回報啊，咱們現在是既舒服回報也不小，何樂而不為？”
方啟東半開玩笑地說：“完了，這似乎已經上升到人生觀和價值觀的範疇了，不宜深入討論。
今天先別務虛了，還是說說如果想搞自己品牌的微機，有什麼實際困難沒有。”
“我剛才說的就是實際困難，”賈一民較起真來：“首先，研發的投入從哪裡來？
雖說可以攢機，但主機板還是應該自己搞吧？
還有，生產的投入從哪裡來？
CPU、記憶體、硬碟、顯示器、機箱，需要大筆的採購資金，有幾家上游供應商肯賒賬給你？
還有，廠房在哪裡？生產線在哪裡？難道再找小學租幾間教室？
這些說的還都是投入方面，風險方面呢？資金鏈能不能扛得住？質量怎麼保證？咱們的品牌市場不認、如果產品出現滯銷造成庫存積壓怎麼辦？
老方，華宇的家底才積攢兩年多，經不起折騰啊。”
“我覺得還是看問題的出發點不同。”方啟東的臉色頓時變得嚴峻了：“如果不想搞自己的品牌，上述這些問題便都是理由。
如果決心搞自己的品牌，上述這些問題便只是今後的任務清單，可以一項項去解決、一項項去克服、一項項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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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結底到一個問題，就是我們當初為什麼要辦華宇？
單純就是為了掙錢？為了過舒服日子？
只要有錢賺，就一輩子當倒爺、搬箱子？
反正我的想法不是這樣，我希望華宇能給國家、給社會、給後代留下點什麼。
即便有一天咱們把PH做到國內市場第一，那畢竟是人家的品牌。
究竟是PH厲害？還是咱們華宇厲害？能說得清楚嗎？
還是說不清楚也無所謂？反正對我來說是有所謂的。
大到華夏行不行，小到我方啟東行不行，我還是很在乎的。
剛才我講過，現在市場處在一個很好的時期、很好的節點，全民即將進入微機時代，咱們在資金、渠道、應用技術開發和售後服務方面都打下了不錯的基礎。
如果國產化搞成了，咱們就可以在華夏信息化建設的歷史上佔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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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成就認栽，以後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做代理，也不丟人。
但是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假如機會已經錯過了呢？”賈一民忽然提出一個眾人都沒想過的問題：“人家CC、LC都搞多少年了？LX搞自己的品牌也已經三、四年了，咱們現在才搞，晚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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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副總裁笑著說道：“老賈，你前面是說現在搞早了，應該再攢幾年家底，剛又說現在搞晚了，你到底什麼意思？”
“老賈的意思你還沒聽出來？就是無論過去現在和將來都別搞，咱們就靠做代理做貿易發財。”另一位副總裁總結道。
賈一民爭辯說：“LX靠代理TSA賺了多少錢？他們在全國鋪的渠道誰能比？LX做主機板已經多少年？LX微機從286就開始搞，咱們華宇拿什麼跟人家競爭？機會在哪裡？”
方啟東忍不住嚯的一聲站起身子，居高臨下俯視著賈一民，反問道：“老賈，那我問你，LCZ決定搞LX微機的時候，IBM已經搞了多少年？！”
賈一民不吱聲，方啟東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你告訴我，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賈一民嘟囔道：“至少十來年吧。”
“沒錯！如果LCZ當初也像你這樣想，會有今天的LX微機嗎？如果HCH、YZQ也像你這樣想，會有今天的TSA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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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大道理我都明白，但光靠理想主義沒有用，辦公司還是要現實一點好。實際困難都擺在那裡，不說別的，我們華宇連微機生產許可證都沒有，怎麼搞？無證生產？”賈一民倔強地發問道。
聽賈一民這麼一說，小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陣，方啟東才悶悶地說道：“這才是關鍵問題，既然問題提出來了，那我們就首先解決許可證的問題，大家看看有什麼辦法？”
其中一人搖頭說道：“這個問題確實不好辦，許可證的目的，就是防止誰想搞微機就能搞，存心限制你的。
LX他們幾家費了多大力氣才搞到手，估計咱們一時半會兒搞不下來。”
方啟東沉吟道：“那就兩條腿走路，一條是正面進攻，去做機電部的工作，既然行業壁壘別人能打破，咱們就也有機會。
另一條是曲線救國，想辦法繞過去，看哪家拿到許可證但沒推出自己品牌的，能不能借用或者合用。”
“怎麼個借用或者合用？”
“具體的我也沒想清楚，但肯定有變通的方法。”方啟東有些焦躁：“比如，咱們可以和他們聯名生產，或者機器上只掛咱們的牌子，產品說明書加上他們的名字，辦法總比困難多，不行可以打擦邊球嘛。”
“哎，對了，楚天手裡有微機生產許可證！”有人囔道：“白白放著一、兩年了吧，至今沒聽說他們打算搞楚天微機，反而是一門心思倒騰儀器設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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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怎麼沒想起來……”方啟東興奮得眼睛一亮，但隨即黯淡下去：“不過老何那個人，不好打交道啊。”
見在座的幾個年輕人面露疑惑，賈一民笑著說道：“你們大概不知道，當年老方和老何在院裡都是風雲人物吶，可惜政見相左，分屬兩個陣營。多久以前的事了？”他轉問方啟東：“有十幾年了吧？”
方啟東點了點頭：“如今我跟他見面，還是誰也不理誰。”
“那沒戲了，只能打其他家的主意了。”有人嘆息道。
“那倒未必，老何這人唯利是圖，只要有錢賺跟誰都能做生意，只是不能我和他談，得換個人。”方啟東說完，衝著賈一民一揚下巴：“怎麼樣？你大駕出馬？”
“別別別，”賈一民忙擺手：“咱倆關係太近，他這個人恨屋及烏，還是換個他不認識的吧。對了，派個美女去，分分鐘就能把他搞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