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陣!”
羊珏一聲怒喝。
一瞬間,兵甲震動,深色甲冑映著天上烏雲猶如墨鐵,身前一排排重盾彷彿城牆屹立,沉悶,厚重。
羊珏高高站在廢棄板車上,一邊有些緊張地望著越來越近的騎兵,一邊卻是時刻注意著天上翻滾的烏雲。
身前是渾身披甲的羊兆,再往前便是充當中軍的羊氏族兵。
羊宏、羊雄,羊佔武羊明舉兄弟,部曲冷壽、嶽達,以及出身魯郡的林氏兄弟,還有站在最中間的萬岷紛紛抬起手中長槍,一臉嚴肅卻又帶著一絲緊張地看著坡下騎兵越來越近!
人馬嘶鳴就在眼前!
“殺!”
付忠怒吼一聲,緊握手中韁繩,一馬當先朝著坡上衝去!
可下一秒,他感覺胯下戰馬突然一頓,緊接著整個人都朝著前方栽去!
失蹄了?!
付忠大吃一驚,丟了手中武器將身子就地滾了幾圈化解衝擊力道,但身後的騎兵已經源源不斷地衝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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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將!”
付忠親兵大喊一聲,咬牙勒馬迴轉,直接將胯下戰馬撞在了身後衝來的騎士身上!
轟!
戰馬哀鳴,兩名騎士各自被撞飛,但地上的付忠好歹逃過了被身後戰馬踐踏的命運。
緊隨其後的騎士見狀急忙調整方向,但這時代畢竟雙馬鐙沒有普及,瞬間迴轉極為考驗騎士的馬術,
付忠倒是安全了許多,但他身後儼然已經出現了一小股混亂,連帶著那名為保護他的親兵也被撞進一邊的騎兵洪流中被踐踏而死。
另一名親兵立刻翻身下馬,打算扶付忠上馬再戰。
“晦氣!”
付忠大罵,在地上怒錘了一下就要起身,臂甲縫隙卻卡上了許多草皮,整個被甩飛了出去。
付忠一愣,蹲下身來。
地上正現出了一個光禿禿的孔洞,尺寸正好一個戰馬蹄子那麼大。
他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妙,立刻轉身去拔身後的草皮。
有的野草根系堅固,難以拔動,有的卻是被他輕易就抓了起來。
已經開始枯萎的根系下邊是一個又一個馬蹄大小的孔洞。
付忠瞳孔瞬間放大,嘶聲大喊:“停止衝鋒!往兩翼迂迴!!”
然而為時已晚。
一聲又一聲戰馬嘶鳴聲響起,無數衝在最前面的騎士應聲撲倒在地,或被強大力道甩下後直接撞斷了脖子,或被身後衝過來的戰馬直接踩成了肉泥。
而僥倖沒能踩進陷馬坑中的騎兵也被身前橫七豎八的倒地戰馬絆倒,緊接著又被身後高速衝刺的騎兵撞上。
整個騎兵剛剛散開的前鋒線頓時一片人仰馬翻,甚是狼狽。
“就這點東西,就想攔得住我麼?”
付忠眼中幾欲噴火,大聲喝道:“下馬!”
而對面山坡上的眾人眼見對方騎兵還沒衝上山坡便是一陣人仰馬翻,不由得士氣大振,更有甚者立刻歡呼出聲。
“騎兵威勢已除!”
羊兆松了口氣。
雖然四千步對上四千騎勝算依舊不大,但沒能衝起來的騎兵倒也不如之前那麼恐怖,只要在兩軍相接的時候將其拖進混亂戰場,賈活的六百騎便能起到奇兵作用,然後將這支軍隊擊敗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對面的騎兵在經過短時的混亂後立刻開始聚集,看樣子也是怕了滿地的陷馬坑,竟打算是要放棄全面衝鋒的戰術,改用一條線直接鑿穿自己?
但這樣一來,路徑狹窄,陷馬坑和那些倒下的戰馬豈不是對後續的騎士影響更大?
“他們下馬了...難道要跟我們步戰?!”
果然,眼前的趙軍下馬了一批身穿甲冑的騎士,各持盾刀開始朝坡上湧來,但更多的人卻是聚集在一條線上,開始用手中兵器挑飛了地上草皮,然後取過馬上的工具開始為騎兵填補衝鋒路線!
還能這樣?!
眾人一時有些吃驚。
事實上,得益於今天不怎麼炎熱的天氣,這些被拔出的草皮被蓋在地上根本難以分辨,他們便在這山坡周圍挖了許多孔洞出來,
如果對方還是採用剛剛那種全面衝鋒的辦法,不說能將所有的戰馬都陷在這裡,至少能衝上來的騎兵早沒了銳氣,想要對付就再簡單不過了。
但他沒想到對面竟然採用了一種最笨卻也最有效的辦法:
騎兵在後邊靜靜等候,然後一部分騎士下馬現場填出一條通道出來!
至於衝上坡來的步兵也不是想下馬步戰,而是攔在最前面,防止對方下坡衝擊!
大風席捲,兩邊的弓弩都失去了作用,這個時候就只能短兵相接了!
“進!”
羊珏一聲令下,兩翼瞬間前撲,朝著坡下的趙軍下馬騎士瘋狂衝下!
“還敢下來...看樣子他們陣前的那片空地也是沒有被做手腳的,只需要將前面這片地填好就成!”
付忠咬牙切齒道。
陷馬坑造成的損失其實並不是很大,畢竟全面衝鋒之下,倒下的也頂多前兩排騎士,而他們本身就是負責鑿陣的主力,這點損失其實還能接受。
他就是受不了這個窩囊氣!
戰馬一旦倒下,必是前腿折斷、無法再起身。
若真是死在堂堂正正的大戰中,他也無話可說,可如今連對面人都沒摸到,戰馬就已經開始成批損耗。
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待會都跟在我後邊,就算老子倒下了也不許停,先給我衝過去再說!”
“郎將!”
葛雍感覺有些不妥:“不如我們暫時先退了,驅趕流民攻城便是,我就不信他們這些人就一直死守在這!”
“我們來是攻城的嗎?只要屠了他們,這城還用得著攻?!”
付忠怒道:“不過些許坑洞,填了就是!”
這些陷馬坑挖得雖然精巧,但想要毀起來也是極快,只需將騎兵這側的孔壁直接撅下去,即便地面坑坑窪窪卻也不影響戰馬衝鋒了。
而對面衝下來的軍隊雖然聲勢浩大,但雙方剛一交手,整個局勢竟呈現出一面倒的情形來!
乞活軍向來作戰悍勇,又經年累月出征在外,豈是羊珏麾下的這些鄉兵能比,即便兩翼是他以羊氏族兵為骨幹填充,但兩者之間亦有差距。
雖然趙軍下馬的騎士比衝下坡來的兩翼晉軍少了將近一倍,但交起手來卻是個個奮勇向前,竟將戰場鋒線硬生生攔在了中間,甚至有將其反推回去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