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七柳，諸君四靈，”
雨化田，若我不記得你，你不認得我……
“氐，卯金……”感覺靈魂被抽離身體的馬小琥忍著魂魄斷裂的痛苦集中全身的靈力，隨著冗長的咒一字不差地念出，馬小琥手中的結印隱隱散發著幽幽金光。
那起碼你還能認得這張臉。
隱藏在手掌心裡的白玉釦子上藍絲盤繞。
“契！”
隨著原本用於死守元神的最後一絲靈力悉數注入白玉釦子，已無力抗衡的馬小琥終於魂魄飛散了。
“住手！”
好不容易將人搶出來的馬玉夙被眼前的一幕殺得措手不及。
看著倒地不起的馬小琥呼吸越來越弱，直到最後漸漸停了，她忍了好久才忍住了鞭屍的衝動。
“兩輩子都一樣亂來的混蛋。”但不得不承認馬小琥的確有兄長那令人望塵莫及的靈力天賦。
抬頭看了看那灰濛濛的天空，白費功夫的馬玉夙站起身，也不再看那又有了微弱呼吸和心跳的人，抬腳朝東南方向走去。
……
“除了燒，我沒有辦法。”面容清冷的馬玉夙只丟下這麼一句話便不理那人繼續持著燭火往崖谷底下走去。
在瑩瑩碎光中小心翼翼地左拐右拐走了半個多時辰，她才下到了底層的洞穴口處。
而幽深的洞穴深處一個可怖至極的聲音正迴盪而出。
“老祖宗嗚嗚……”
“嗚嗚嗚……”
“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
走得越裡面，見不得光的洞穴深處的鬼哭狼嚎就越刺耳，隨著火把的光線進來，照見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正縮在角落裡嗚嗚哇哇張著嘴，僵硬的眼眶哭不出眼淚，那面癱的肌肉更是因為過於激動的嚎啕而扭曲得左一塊右一塊堪比夜叉重現。縱使一成不變的烏黑長髮白衣勝雪，也與原本形貌俊美的老祖宗相去甚遠了。
“老祖宗老祖宗嗚嗚嗚嗚……”
“夠了，才剛醒來，你是要把魂給哭散了才安樂。”馬玉夙皺著眉忍受這刮鍋底一般的嗓音，雖然說在旁邊偷聽他倒豆子般的哭喪偷聽到不少她一直在猜測如今被驗證了的資訊，但是個人都無法再忍受他從早上哭到晚上迴圈哭個七八天的。
“嗚嗚嗚還說是妹妹，沒鬼用嗚嗚嗚。”頂著張夜叉臉的馬小琥埋怨，面部肌肉跟不上性格的活潑勁後果就是表情極度不協調。
“我沒用？沒用你還能在這裡哭？還有，誰是你妹啊！你都該死的輪迴多少次了！”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終於被那破鑼嗓子給哭斷了，為馬小琥費勁心神如今卻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馬玉夙一腳將馬小琥踢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是誰把冰棺裡的屍身偷出來，只因為某個人有可能是兄長的輪迴轉世！
是誰為了他冒著危險把人搶下來，結果倒好，他自己先不要命了，竟然連換魂這種天打雷劈的事都敢做！
又是誰耗盡法力只為鞏固他七零八落的魂魄，現在，現在竟然說她沒鬼用！
啊！！啊！！！她上輩子欠他的啊，這輩子要和他當孿生兄妹，明明人都死了還得為他做那麼多事！
“你哭墳啊！”火光四射，爆發起來的冰山女六親不認了。卻在馬玉夙用火符教訓馬小琥的當下，那如飛鏢般燃燒著的符紙還未燒到抱頭蜷縮的馬小琥就被人從中間攔下了。
“夙妹，”
不請自來的曹少欽將還在燃燒著的符紙捏滅在手心裡。
“嗚嗚老祖宗嗚嗚……”
馬小琥則還在哭他自己的，一點兒也不理會旁邊這兩個神情詭異的人。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就算曹少欽死個千百回也換不回老祖宗。
“又沒燒那個，你心疼個什麼？”不得不說馬小琥的破鑼哭聲殺傷力實在太大了，連馬玉夙這麼能端著的巫女都能冷笑著啐曹少欽一口。
被馬玉夙反白一句的曹少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也並未反駁什麼而是一語不發地站在一旁，不時瞟過來看馬小琥的目光複雜得正如他此時的心境。
他早該想到，一個人不可能會與另外一個人像到如此的地步，更何況馬小琥與朱見深完全沒有血緣關係。
他從來不知紀朝的魂魄已經進入輪迴了，他更不知道一直與他作對的馬小琥、那個與朱見深長得一模一樣的馬小琥身體裡頭的竟是紀朝的魂魄，一個不知何時完成了他想要做的、填補了皇帝魂魄而轉世回來的人。
而他幾次三番欲取馬小琥性命，如今還差點兒令他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若不是那反噬青足烏的蠱，若不是---
“老祖宗……嗚嗚……”馬小琥還在乾嚎。
“別哭了！”馬玉夙終於還是忍不住爆發了，火氣一上來，她直接拽住馬小琥那僵硬的手臂將他拖出藏身的洞口。
當馬玉夙將馬小琥一把扔到更深層的石室裡撞到另外一具僵硬的屍身，還在為佔了老祖宗屍身害它靈識消失痛哭不已的馬小琥這回傻眼了。
“老祖宗，”馬小琥摸摸自己扭曲得像中風的臉，再看看眼前這個額頭上粘著定屍符的屍身，它可比自己漂亮多了，那形狀好看的劍眉，那高挺的鼻樑，那好看的微薄嘴唇，可不是老祖宗的相貌嗎！
“那我是誰啊？”嫌定屍符礙事，馬小琥伸手摘掉那遮擋面容的定屍符，果不其然那就是活脫脫老祖宗的模樣。
“你還真能惹事。”馬玉夙這才說完，那原本靜止緊閉的眼皮驟然睜開，一雙血紅邪煞的眼睛直逼馬小琥。
看著失控的老祖宗再度發狂，有馬後炮嫌疑的馬玉夙原想讓馬小琥受點苦頭才沒有阻止，可當她看到馬小琥竟然能夠使用兄長體內的靈力，她不由得被驚到了。
“啊！鬆口！鬆口！”
手臂被咬無法施咒的馬小琥疼得哇哇叫，拍打著老祖宗的腦袋也沒辦法讓它鬆口，馬小琥嚎叫了幾下也就只能由得自己的手臂在老祖宗嘴巴裡呆著了，卻不料這一幕更加震驚了馬玉夙。
那個吸了人血而汙濁了靈識狂性大發的老祖宗，讓馬玉夙不得不親手封印的老祖宗，如今竟然只是咬著馬小琥不放而已？而這馬小琥此時用的可是她從冰棺裡拖出來的兄長的屍身！
屍身，屍身意味著就是死了！現在別看馬小琥肌肉扭曲得比鬼還恐怖，他的身體卻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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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初用了替身符將馬小琥弄出來，也只是因為懷疑馬小琥是兄長的輪迴轉世。看到馬小琥魂飛魄散之際都能用換魂術將那白玉釦子裡的魂魄換到他自己那具空了的身體裡，馬玉夙不用再次驗證都明白那的確是自己的兄長了。縱是性子白痴又二缺，運用靈力施展法術卻是一點都不含糊。
好吧……馬玉夙一想到那些從老祖宗身上飄出來的紅線纏上了兄長屍身就不得不選擇接受現實。
相比較要吞噬已經有幾百年道行的靈識，迴歸到才剛死的身體更加容易，這長在靈魂裡頭的蠱蟲竟然也會偷懶。結果就是馬小琥沒有在老祖宗的身體裡甦醒而是兄長的屍身睜眼了。
“夙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著兩個紀朝在一起的畫面比單看著馬小琥鬼哭狼嚎給曹少欽的衝擊更大。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哥哥才知了。”這麼說著，馬玉夙一個凌厲動作就把老祖宗打翻，轉身收畢之際，那咬人的老祖宗已經被她用定屍符重新定住了。
“又得幫你拔屍毒。”抓起馬小琥的手臂看上面的血窟窿，果不其然那殭屍牙咬出來的血洞已經變黑了。被殭屍咬的人必定會被屍氣感染變殭屍，只是她這個兄長……馬玉夙不承認眼前這個竟然會被殭屍咬到的二貨是她的兄長。
連這麼低階的錯誤都能犯，他哪裡像兄長了！還不如分魂呢！被同行知道馬家後代竟然被殭屍咬到，這不是要她丟臉死！
越想越氣的馬玉夙只差要將馬小琥毀屍滅跡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