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洞穿了樹妖的胸口，留下一個駭人的大洞。
片刻後，樹妖整個身體變得乾癟、乾枯。掙扎一下，灰飛煙滅。
空間在坍塌。
武驚鴻腳下碎裂的最快，她率先向下掉落。
這時候那“為所欲為”的少年伸出援手，一把抓住她，另一邊還扯著暈倒的老者。
但緊接著，天塌地陷，三人齊齊掉入虛無。
再睜眼已是莊園的正廳之前。
老者完好無損的暈著，武驚鴻疲憊至極，但身上只有一道鞭痕，傷得不重。
反而是“為所欲為”一身鞭痕，悽慘無比。
武驚鴻覺得一夜如夢如幻，但身上的疼痛不會作假，剛剛學會的氣箭術不會作假。
亂世千年，有多少魑魅魍魎作祟。
自己只是一個小女子，真的能在這大爭之世中闖出一片天地嗎？
武驚鴻不禁有些猶豫。
但一想到自己過去種種境遇，卻又燃起希望。
大爭之世，便是無限可能之世。
這時候，“為所欲為”擺了一個自認帥氣的動作，打斷了最近勵志成癮的武驚鴻：
“那白狄女子，多謝你救我，我叫李玄機，改天請你花錢。”
這話一出真的差點讓武驚鴻走火入魔。
請你花錢是個什麼邏輯。
不過也幸虧“為所欲為”自報家門，才讓武驚鴻知道他的身世。
李玄機乃是晉國大商賈李鼎的兒子，在信都城求學，十分出名。
他出名就出名在能花錢，可以說紙醉金迷、窮奢極欲。
對於這種人，武驚鴻儘量敬而遠之。
李玄機又攀談了幾句，見武驚鴻對他的金元攻勢沒有太多興趣也就熄了繼續糾纏的心思，趁著月色獨自找房間去睡了。
只是他轉身走時沒發現連褲子都破了一塊，露出白生生半個臀。
武驚鴻突然想起一事，喊道：“這劍俠不是你的人嗎，你不管他了？”
李玄機沒回頭，道：“不是我的人，半路撿的，非要上山，你自己留著吧。”
老者暈在一邊，悠悠轉醒，用綠豆眼盯著武驚鴻：“給我碗雞煲翅吧，老夫餓。”
武驚鴻笑了一下：“看看廚房有沒有饅頭吧，劍俠。”
老者道：“我很欣賞你，如果有雞煲翅，我可以傳給你一門劍法算作答謝你救命之恩。”
武驚鴻搖搖頭：“不需要。”
老者斬釘截鐵的說道：“不，你需要。”
老者就這麼留了下來，喝了八碗粥，啃了十二個饅頭，吃了七個醃蘿蔔。
武驚鴻有些佩服甘葉山這些老僕人。
來了一個李玄機，說是迷路了，他們敢收留。
來了個老頭，啥都不說，他們也敢收留。
武驚鴻有點懷疑，這些老僕人怕不是被妖精迷惑的時間久了，腦子瓦特了。
......
深夜，武驚鴻的房裡。
老者拿著一個不知何處偷來的黃瓜大口啃著，嘴裡還點評著武驚鴻的武功。
“你的功法不錯，有一種極西之地佛宗的氣息，但你有大問題。”
“其一你並不會劍法，昨日你到最後都沒有拔劍，說明你對它不信任。”
“其二你的根基不穩，這些天進境極快，身法、體術都沒有跟上。”
“其三你缺一個像我這樣的好師傅。”
武驚鴻冷哼一聲，沒搭理這個十分不靠譜的老頭。
如果真是高手，豈能被那妖魔輕易抓住？
老頭蹬鼻子上臉：“考慮一下，我看你骨骼清奇，傳授你一套劍法怎樣，只要你管我半個月的雞煲翅。”
武驚鴻轉過身，面壁思考。
老頭一聲嘆息道：“罷了罷了，世道艱難，我封飄柔就算是餓死，死外面，也不吃你的嗟來之食。”
然後他起身就走。
“且慢。”
武驚鴻轉過身，看著老者，上下打量：“封飄柔是誰我不知道，但你的飛劍術的確很強。”
老者聽到這話，來了精神：“那不是飛劍術，那是大荒棄劍術。”
“我要學這個。”
老者斷然拒絕：“不可能，這是我不傳之秘，想要學，得加錢。”
另一邊，李玄機的房間裡。
李玄機盤腿而坐，笑嘻嘻的拿著一個小算盤，正在算賬。
“出來遊玩，兩匹馬價值一百兩銀子。”
“隨手撿了一個不靠譜的劍俠，吃了我一頓雞煲翅，用了五兩銀子。”
“買武家同行令牌，花了五百金，賠的有點多。”
“被妖魔抓住，抽了二十幾鞭子，需要上藥...忍一忍吧，這個不花錢了。”
“見到了傳說中的武驚鴻，嗯...價值萬金。”
算到這裡，李玄機隨手將算盤丟在一邊，推開窗看星空萬里神秘莫測。
“傳說中的九五龍氣，天機谷那幫老家夥的說法是真的嗎？投資一個未來的皇者，會不會大賺一筆呢？”
......
再一日，武驚鴻睡得很好，起的很早。
封飄柔起得更早一些，喝了八碗粥，啃了十二個滿頭，吃了七個醃蘿蔔，早早的等在甘葉山的山頂上。
他的手裡是一隻極為通靈的鸚鵡，兩者似乎在說著什麼，直到武驚鴻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來，封飄柔才讓鸚鵡高飛而去。
封飄柔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課：“你的武道修為剛剛起步，勉強算是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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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你的武道有差，而是你缺少對於武道的真正認識。”
說著這話，封飄柔突然輕身而起，如風中一片紙張，落在一旁的樹梢之上，飄然恍如缺了一個門牙的仙人。
他繼續說道：“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而後封飄柔又跳到武驚鴻面前：“你的內功剛烈威猛有大威壓，十分強大，但你的武卻差很多。”
“你的虎口很乾淨，說明你很少修煉兵刃。”
“你昨日被藤鞭逼得十分狼狽，說明你身法也不行。”
我這幾日也不做別的，便傳你一門劍法、一套身法，算作報答你救命之恩。”
說完這些，封飄柔又從懷裡摸出一跟黃瓜，啃了起來。
武驚鴻心中反覆思考封飄柔的話，只覺武道被開啟了新的大門。
在她的認知中，武者只需要埋頭修煉就行。
可今日，封飄柔卻告訴她，武道練的不只是功法，身法、兵刃都不可少。
封飄柔啃完一跟黃瓜，自旁邊的樹上折下兩根樹杈，遞給武驚鴻一根。
而後，封飄柔緩緩的運動起來，似乎是在練劍：“氣者，天地元氣也，武者練武就是將天地元氣納入體內再加以利用。只不過運用的方法有差別而已。”
突然，封飄柔的動作變快了：“溫潤的元氣滋補身體，暴躁的元氣攻擊敵人，壓縮的元氣是劍氣，如此而已。”
他手中的樹枝上包裹住一層薄薄的氣膜，似寒夜星光，奪人眼目。
去！
一聲低喝，封飄柔手中樹枝如一道利刃，猛地射入一旁的山石，連根沒入。
“這便是劍氣。”
武驚鴻發現，封飄柔不一樣了，眼神銳利，如鷹隼，如夜梟。
山風越來越大，吹得武驚鴻衣衫獵獵作響，封飄柔在這山風之中更顯枯槁，但武驚鴻知道，這個神秘老者的體內蘊藏著強大如龍的偉大力量。
他的到來，對武驚鴻來說是一場大造化。
緊接著，封飄柔一字一句的口述“大荒棄劍術”：“劍氣縱橫三萬裡，一劍霜寒十九州......”
一連五天，一刻不停歇。
大荒棄劍術的難度超乎武驚鴻的想象，但天生的倔強與不屈讓這個少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她的手中還是那日的一根樹枝，正在封飄柔的指點之下，一招一式的比劃。
稍有錯漏，就遭到老者的語言攻勢。
“這大荒棄劍術有三種變化，大荒劍、大荒氣、大荒意，你的修為勉強能夠學習大荒劍。”
“大荒劍一共九式，破盡天下萬法。你要記住，凡是...招式都有破綻，只要你能找出破綻所在，便是頑石，也能一擊穿透。”
封飄柔今天沒有啃黃瓜，而是從不知何處打了一隻山雞，一邊指導武驚鴻，一邊燒烤。
還放孜然，還放辣椒麵，都不知從哪裡偷的。
呼！
武驚鴻吐出一口濁氣，只覺渾身上下疲勞無比，邁一步都為難。
封飄柔卻在這時遞給他一把紅嘟嘟的果子。
“吃吧，這是‘普通’野果，但解渴生津，健脾益胃。”
武驚鴻接過果子，吃了幾個，果然酸甜可口，清香久久不散。
這些天，封飄柔總是會給武驚鴻找一些野果解渴，雖然口中說著是普通野果，但吃過後總能快速恢復體力。
她體內的元氣也隱隱增加，充盈全身。
要不是有這些野果支撐，武驚鴻的身體恐怕就跨了。
“多謝老師，卻不知您這果子都是哪裡摘得。”武驚鴻好受不少，做到地上，準備吃烤雞肉。
“別問，問就是隨手摘的。”封飄柔笑了笑，缺了一顆的門牙有點漏風。
PS：詩句出自《三少爺的劍》，古龍大大化用了唐代詩人貫休的《獻錢尚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