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珍！”
兩個字從顧天擎的口中吐出，四平八穩，不急不躁。
沒有人能從顧天擎的語氣中聽出任何的感情色彩，只有被這一聲叫住的聶念珍本人，畏畏縮縮的，雙目都不敢直視顧天擎本人。
面無表情的顧天擎緩緩走到聶念珍的面前，蹲下，伸手輕輕的撫摸對方額前凌亂的那撮頭髮。
“念珍啊，你跟著我，快二十年了吧？”
聞聽此言，聶念珍如遭鬼魅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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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了顧天擎二十年，她自然瞭解眼前這個男人的性子。
一旦他特別溫柔的對你，和你開始回憶往事，那麼就說明，你這個人對他便可有可無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一隻大手直接掐在了聶念珍的脖頸之上。
顧天擎面色平澹，毫無波瀾。
嘴裡澹澹的說著：“二十年啊，一晃就過去了。至今，我依稀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那時的你……”
聶念珍一張保養極好，紅潤的臉蛋漸漸泛白，發紫。
雙腿開始胡亂的在地上踢著。
張大著嘴巴，想叫，卻又叫不出來。
眼角劃過一滴滴淚珠。
惹怒了顧天擎的人，最終都是這種下場，他不會允許你口中露出一個字的解釋。
一切，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顧北笙看著這一幕，瞬間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上衝。
那是他的母親，哪怕母親她今天做的實在過分，哪怕他在心底如何的懼怕顧天擎。
此刻也只想著從顧天擎的手中把聶念珍救下。
一旁的顧管家反應迅速，一把將其拉住，死死的捂住了顧北笙的嘴。
任由顧北笙將他佈滿老繭的手掌咬的泛出血絲，也沒有一丁點鬆手的跡象。
因為，他們都知道。
此刻的顧天擎，是任何人都不能招惹的。
“我救了你一命，現在我用這份情來換她的命！自此兩不相欠！”
程晨突然間開口。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整個書房裡，所有人都不敢動彈，目光皆是聚焦在顧天擎的身上，都認為他要發怒了。
因為，他做什麼事情，都不允許他人說情。
更何況，是程晨這個外人。
顧天擎的大掌之下，聶念珍胡亂踢打著的雙腿漸漸放緩了速度。
在這份如死的寂靜中，顧天擎突然鬆開了手。
“啊~呼~~~”
聶念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顧北笙也被顧管家鬆開，跑了過來。
母子相擁，哭的格外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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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擎轉身看著程晨，朝身邊也不知排行第幾的姨太太伸出手去。
那姨太太慌忙的從領口處抽出一條絲巾，將顧天擎方才用來掐聶念珍的手，細心的擦拭了三遍才敢收手。
顧天擎繞著程晨走了兩圈。
前者不停打量盤算著什麼，後者毫無異常，站定如松。
陡然間，顧天擎抽出手來，嚇得書房內所有人神經瞬間繃緊。
只有程晨，依舊毫無動作。
卻沒料到，顧天擎那只突然抽出的手，指向了聶念珍所在的方向。
“你確定要救她？”
程晨沉聲回道：“說實話，我並不想救她。但是，從北笙與我的第一次見面，對我的態度就十分熱情友好。僅憑這一點，我可以看在北笙的面子上為她求情。”
說完，程晨走到顧凝之的身邊，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至於她想要對凝之做的事情，又讓我覺得，讓她就這樣去死，是太便宜她了。”
顧天擎突然笑了起來：“有意思，有意思。沒想到，你這個年輕人對待仇人的心，比我這個冷血無情的人還要狠！”
顧天擎自是明白程晨的意思，隨即大手一揮。
“老顧，把聶念珍帶到十里亭靜安齋。派人好好看守著，就讓她在粗茶澹飯、青燈古佛之下，為自己所生出的那些歹念，懺悔十年吧。”
說完，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兒子顧北笙：“這十年，你們母子倆就不要再見面了。”
好狠！
這是顧天擎給程晨最為直觀的感受。
雖然，自程晨下定主意救聶念珍這一命時，也沒想過讓對方如此輕鬆的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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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也沒有像顧天擎那般，狠到如此地步。
讓一個甘願為兒子冒險的女人，與兒子隔絕十年不得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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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心理折磨，比任何的酷刑都要狠。
幾名下人很快走了進來，強行將緊緊相擁的母子倆分離。
聶念珍被人拖著往書房外走去。
她無助的雙眼看著緊緊架住自己的兩人，嘴裡不住的大喊著：“讓我再陪我兒子待五分鐘好嗎？就五分鐘，求求你們了。”
這兩名下人面不改色，如機械般執行著顧天擎的命令。
見二人無動於衷，聶念珍痛苦的嘶吼道：“顧天擎，你個王八蛋！我從十六歲跟你，到現在三十五歲了！快二十年！你就不能讓我再陪我兒子待……”
聲音漸行漸遠，後面那些，已經聽不清了。
聶念珍被帶走後，顧天擎再次吩咐道：“把羅鋒丟到我的虎籠裡，是生是滅，就看他這個刀口舔血的僱傭兵的命了。”
到這裡，程晨不禁對顧天擎這個人的狠毒感到一陣惡寒。
他不明白，顧凝之生在這樣一個在外人看來無比風光的家庭，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甚至，這一刻他都有點覺得，有顧天擎那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父親，顧凝之的命還沒有陸離好。
“還有，厚葬孫醫生。他也是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才不得已配合聶念珍的。既然他自己畏罪自殺，我就不追究了。”
等到顧天擎的這番話一出，程晨才能從顧天擎的身上感覺的到那麼一丁點的人性。
顧天擎大手一揮，隨後在面前點了幾下：“程晨是吧？你留下，老顧、凝之，也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待到所有人都從房間裡離去，顧天擎才對程晨說道：“坐吧。”
程晨倒是絲毫不懼顧天擎那強悍的氣場，直接坐下。
剛坐下，程晨便開口說道：“顧伯伯，有什麼話，您直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呵呵！挺好，我就喜歡你這個性子。”
顧天擎翻看著手中那些由聶念珍搜尋過來的資料，上面將程晨的一切資訊羅列詳盡。
略微看了一會之後，顧天擎說道：“老顧，去保險櫃裡拿一張黑卡來。”
不出一分鐘，顧管家重新回來，手中拿著一張黑卡。
“你救了我一命，本來我欠你一命。但是你卻用這天大的人情，換了聶念珍一命。所以，我們現在兩不相欠。”
說到這，顧天擎衝顧管家一努嘴。
顧管家見狀，走到程晨身邊，將那張黑卡遞了過去。
“但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說我吝嗇。這張卡，算是給你的補償。因為聶念珍，還不配和我一命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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